第一百四十九章 灵飞灵归，昔去昔回
“答应我有什么用，我又不跟你待一块。”红衣轻声嘟囔，抬手在眼角抹过。
“你要回去？”陆念情问。
红衣有些惆怅地托起下巴：“总要回去，不可能一直呆在这。”
“为什么呢。”陆念情再问。
红衣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为什么呢？
似乎真的找不到什么必须的理由。
没有人要求她必须留在灵飞山。
哪怕是她师傅。
片刻后，她鼓了鼓嘴：“我不知道。”
“如果你愿意的话，辽阳永远欢迎你。把这里，当作另一个家，也是可以的。”陆念情轻声道。
红衣眉眼微垂：“算了。这里人好多。我不习惯。”
“也好。”陆念情道，“那，我该怎么找你？我记得你说过，你也不知道呆的那座山的名字。”
“现在知道了。”红衣看向陆念情，“师傅告诉我，叫灵飞。”
“灵飞……”陆念情轻声喃喃。
“反正，你想找的话，一定能找的。”红衣的眸中似乎藏着些期待。
陆念情低声一笑：“也不是着急的事情。毕竟，你还没走嘛。”
红衣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陆念情柔声道。
红衣摇摇头：“不想说了。”
“那就不说。”陆念情抬手轻轻一拂，将放在床边桌子上的一枚白玉戒指揽入手心。
他慢慢摩挲了一会，眉眼间浮现出复杂的神情。
红衣看了看白玉戒指，又看了看陆念情：“怎么了？”
“睹物思人，想到了些什么。”陆念情叹了口气，随后将白玉戒指递到红衣面前，“有个东西想要交给你，就在戒指里面，是一朵花。我现在凝不出法力，只能你自己来取的。”
须弥芥子之法宝固然玄妙，但没有法力是动用不了的。陆念情从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其实是一塌糊涂。四肢百骸的经络千疮百孔不说，辛辛苦苦开辟出的紫府也毁了大半，还有丹田气海，勾勒出的命玄之物本是美好而充盈，眼下却几乎是被完全破坏，留下的，只有漫漫星辰，和悬在星辰间的海棠花瓣。能够保住性命，就已经有如奇迹，又何必奢望还能动用法力。
红衣接过白玉戒指，神识在其间扫过，很快找到了陆念情所说的那朵花。
柔荑玉手拂过戒指，一朵浅白色的合欢花便是出现在了手间。
她略显意外，秀净的眼眸里紧接着划过一抹淡淡的哀伤：“是这朵花么？”
陆念情点了点头：“看来，你还有印象。”
红衣将白玉戒指放回桌子上，单手捧起那朵合欢花：“说起来，也好久没见到爷爷了。”
“他托我跟你说，有空回去看看。”陆念情轻声道。
“嗯。”红衣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她运起一缕浅绯色的法力，将合欢花重又送进了白玉戒指中。
“这花，你不带走么？你爷爷说了，好像是谁给你的礼物吧？”陆念情道。
红衣眨了眨眼睛：“那现在，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好了。这样子，你看到花，就能想起我。”
陆念情笑着摇了摇头。
他感慨道：“你这傻妮子，就算没有花，我这辈子估计也没法忘掉你了。毕竟，你在我的人生里留下了这么多的痕迹。”
“呆瓜。”红衣俏脸再度一红，呢喃道。
红衣并没有发觉，陆念情眼眸深处的失落。
无法克制的，他总是会想起洛海棠。
像她这样，宛如镌刻进自己生命的人，终究还是离去了。
那么，其他人呢？
他固然不会忘，又有几分信心留住。
或许，确实是奢侈的愿望了。
陆念情这样想着，红衣清泠的声音却是打断了他的思绪：“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可以陪我一起去长安么？”
“当然可以。”陆念情的目光略显恍惚与渺远，“但，也许要很久以后才有机会了。”
“没关系，只要一次，就足够了。”红衣撅了撅嘴。
陆念情难免心疼，试着转移话题：“对了，可以和我说说，遇到你师傅之后的故事么。”
“唔，我觉得其实挺无聊的。”红衣双手绞在一块背到身后，直了直身子，“你真的要听嘛。”
“听。”陆念情用力地点了点头。
“从哪里说起呢？”红衣将手放回膝盖上，歪了歪脑袋，“嬴承轩，你认识么？”
“那可是秦国先帝，当然认识。”陆念情莞尔道。
“是么。”红衣撇了撇嘴，“那你怎么一点也不吃惊。”
“这和吃不吃惊又有什么关系。”陆念情哭笑不得。
“哎呀，反正就是，嬴大叔呢，经常来我家吃馄饨。你知道的吧？我爷爷开了一个馄饨铺子。”红衣捋了捋垂落在肩畔的发丝，“后面一来二去就挺熟络了。至于，他是皇帝什么，我不知道，也不在乎喽。”
陆念情在旁，眉眼温润。
红衣双手交叠在床沿，头侧枕在手臂上，眼眸亮晶晶的，目光落在陆念情眉眼间：“然后呢，突然有一天，嬴大叔说要给我送礼物，只是呢，得等三十天。你说，这是不是奇奇怪怪的。不过，我那时候还小嘛，也管不了那么多，就掰着手指头等呗。一二三四五，嬴大叔每天都来吃馄饨，我就眼巴巴地等着。终于到了第三十天。他和往常一样来吃馄饨，结果吃到一半就走了，还说什么要给留着剩下半碗。我当时可着急了，问他怎么能耍赖。他当然连连答应不会耍赖，就先送了我这朵合欢花，还有一只镯子，说什么当作彩头。”
陆念情安静听着，眼前却好像慢慢展开一幅画卷。
那些人啊，那些事啊，都自己动了起来。
“晚些时候，嬴大叔总算是回来了，不过，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现在想想，大概是和什么人斗法了。等到他吃完剩下的半碗，我也把我自己准备好的礼物给了他，是一个木头娃娃。这回，他就算是想赖账都赖不掉了。结果呢，谁知道，那真正的大礼，就只是一缕淡淡的莹光。那一瞬间，说实话还是觉得挺气人的。”红衣继续说着，忍不住又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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