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您看我等应当如何处理他。”
“自然是要遵循祖法。”
…………
血红一片的世界之中,一众黑目族的族人将一个和尚围绕着,这一刻他们对他指指点点,言语之间尽是如何将佛洛处置的方法。
然而不论他们作出怎样的反应,佛洛都不会做出回应。不论众人发出怎样的言论,对他做出怎样的举动……现在的佛洛都选择了沉默,现在的他比起以前多了很多东西,也少了很多东西。
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往日里那副人间真佛的模样,身上再无平日里波澜不惊的气质。现在的他满身伤痕,但凡是他身上的伤痕,入目之处尽是触目惊心之感。
而人群之中的白夜则发现自己再也不能从他的身上看到那种佛修的神圣庄严之感了。现在的佛洛给他的感觉,更像是一个正处于强弩之末的人。
人海茫茫,入耳的尽是关于如何处置佛洛的声音。而佛洛也正如现如今白夜所看到的那样,颓然、沉默、宛若一个死人,这副样子莫要说他是佛,就算是说他不如一个凡人白夜都信。
“他现在都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修士了吧……一场争斗,颓废破败到这个程度,果真是没有洪荒时佛修的那种心性了……也罢,毕竟这已经不是那时候……”
而现在这样的话,白夜也只是自心里默默想想而已。现在的他在这里还算得上是如鱼得水的,他还要以这一手在修士之中只能算得上是中上等的幻术修为继续隐藏下去。
同天道对抗,他算是一个有经验的人。而现在处于这样的境地,白夜也明白,想要真正地从这里逃离,他只能耐心等下去,他得抓住所有可能是机会的机会,甚至是不择手段……也只有这样,才有活下去的一线希望。
…………
“吩咐下去,准备祭奠我族最为伟大而又杰出的先祖——黑之神,速速准备好仪式所需要的一切东西。”
无数黑目族人的包围之下,那威风凌凌的老者吹了吹他的胡子,这一刻他对着所有人指手画脚,而在白夜看来,他似乎是下达了什么命令。
黑目族在白夜看来绝对是跟以前的荒界有着莫大的关联的,这一点,无论是从黑目族的文字,还是黑目族族人所掌握的日常用语之中都是可以看的出来的。
在白夜看来,他们的文字和语言时常都能够给自己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好像黑目族原本应该是荒界的种族才对,因为无论是他们的语言还是文字,这些全部都与现如今荒界的人族一般无二。
而怪异的地方就在于它们两者在相同的同时又存在细节上的差异,确切的来说,黑目族的语言还有文字反而与荒界很久以前所使用的古文字很相似。
这说不得就与黑目族的起源有些很大的因果,所以对于白夜而言,如果能够弄清楚这一族的所有过往,包括起源……这样的话,也许就能够找到回去的方法。
距离白夜来到这里,已经有足足半个月的时间了。而在这半个月里白夜也曾无数次苦苦找寻回去的方法,任何能够成为契机的机会他都没有放弃过,但是结果也总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
他没有一次地成功过,天道,就好像真的是要他在这里灭亡一样,真的不给他留下一丝一毫的机会。而黑目族和黑目族所生活的地底世界,就是对白夜而言最大的收获了。
而就在白夜沉思的时候,人群突兀地朝着两边散开了。而短暂失神的他自然是被散开的人群暴露在那个黑目族长老的面前。
当白夜看向他的时候,他又发现这长老也在凝视着自己,不过那长老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对于他白夜的挡路,这老头愤怒的很。
“这是那一家的年轻人,怎地如此不懂礼数,没有我族之德。”
一息之间,那老者竟然是已经来到了白夜的身边。现在他依旧以自己那双略微浑浊的眼睛凝视着这个他眼中不懂礼数的“年轻人。”
而白夜却是缓缓地自自己的额头之上流下了几行冷汗。虽然黑目族几乎不怎么修炼元神,但是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肉身修为实在是恐怖的很。
别的不说,单单是以这个老者来论的话,在白夜看来,他不过就是区区合体期中阶的修为而已,算不得太高,可是这个老人的速度却是可怕的很,居然举手投足之间险些就超越了他重瞳的限制。
重瞳者不凡,重瞳强横……这可是荒界自有了重瞳者传说以来就已经为荒界修士所公认的事实。而现如今,居然有生灵可以凭借速度摆脱重瞳视线的追踪观察。
这又该是怎样的一种速度,可以恐怖到这个程度。而随着面前那个老者朝着他抬手,缓缓地伸过来要打他的时候,白夜的重瞳却是剧烈地缩小起来。
这一刻白夜并不担心这老者会将他击杀,他担心的只是这老者会让他的身份暴露。毕竟他重修以来并没有刻意地去偏重过幻术一道,所以关于幻术一道的修为也没有前世精深。
然而当那老者看似轻飘飘的一拳朝着白夜轰过来的时候,吐血倒飞的却是另外的一名普通的黑目族人。
“长老——”
这一刻那黑目族人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感觉自己眼前一黑,紧接着,他就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当然了,这位无辜的兄弟自然是白夜寻来的替死鬼。相比于他的其他族人,他是真的倒霉了,他今天之所以会就这么憋屈地陨落在这里,皆是因为他恰好就站在这里。
而现如今的人群却是依旧保持着他们的冷漠以及沉默,就仿佛刚刚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一样,他们没有任何的变化。
而他们看向那个无辜而死的族人的目光,也是一致的冷漠,甚至还能够给人一种愤恨的感觉。这就好像是在看一个罪人一样,让人相当的无言。
“都下去吧,去准备,今夜便开始我族的仪式,我们应当向我们的先祖发起最为虔诚的祷告,以护佑我族繁荣昌盛。”
“是,谨遵长老圣命。”
…………
人群散去,白夜也通过幻术隐匿其中,跟随着道道人群的分流一同消散在这里,对于白夜来说,这些根本不修元神的人只要不是跟他正面相对,他们在他面前就是一群瞎子。
不过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也正是因为这黑目族如此,他才能安然无恙地混迹至今打探消息。而现在,他却是对那黑目族长老口中所谓的祭奠仪式充满了向往。
也不能说是为什么吧,他现在做事,有很多的时候可都是在凭借自己的直觉。而现在他的直觉在告诉着他,跟着这个奇异而又愚昧的种族的轨迹脚步,会有不一样的奇异发现。
…………
“雪儿,你觉得这个种族怎么样?”
此刻的白夜立于白骨高峰之巅,他遥望着这血红一片的苍穹,看着这天穹中唯一且残缺的星辰,看着它所散发出来的微芒。
他缓缓地握住从身后伸过来的柔夷,将已经出现在他身后的人轻轻一拉,后者便被他拥入怀中。
而现在,他正感受着后者身上如兰般的淡淡香气,同墨夜雪交谈起来。
“顽劣不堪,没有物竞天择,愚昧且尚未开化。虽然已经入了修行,却还不如妖兽来的简单明了。”
墨夜雪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同白夜叙说着,她转头看着那些只知道按照命令去做事的黑目族人,美眸之中尽是轻浮之色。
“那你觉得我们有没有可能从他们的身上得到一些什么东西?”
“我觉得可以,毕竟他们是这里唯一的生灵,就算愚昧到了一定的程度,也可以在无形之中为我们提供帮助的。”
“那便好。”
白夜抚了抚怀中人的柔顺青丝,几个简单的动作之中尽是宠溺。
他看着这些黑目族的族人,看着他们机械一般地重复自己的动作。
白夜几乎可以肯定,只要那些掌权者的下一个命令不下达下来的话,他们这些臣民肯定会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重复下去。
“那我先回去了,酥酥不喜欢外面。”
白夜点头,他看着眼前逐渐化作点点红芒的红衣女子,看着她的身躯逐渐变得虚幻,并且逐渐地消失在自己面前。
恍惚之中,他又抬起手,好像是要抓住什么。但是片刻之后,他又将自己抬起来的手落下,就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苦笑了几下,而后又看着这群为了一个命令而忙忙碌碌的人群了。
…………
也不知黑目族的人是怎么计算黑夜与白昼的,反正现在应该是他们所认定的黑夜了。毕竟白夜于那高高的白天山峰之巅已然是看到了道道明亮的篝火自山下燃烧而起。
它们此刻正散发着自己独特的光辉,辉映着此间血红色的天地。而那些黑目族人,则是正在欢快地围绕着篝火跳着诡异的舞蹈,那副热闹欢快地样子,是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在进行着一场祭奠,或者说是祭祀。
而已经沦落为俘虏的佛洛,则是颓然地被铁索缠绕着,捆绑在了一根漆黑的石柱之上。而白夜则将他被捆绑,被拉拉扯扯的整个过程都看在了眼里。
而在白夜看来,这个和尚,这个来自一个堂堂超级道统的年轻弟子已然是失去了往日里的一切,他已经沦落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废物,所残余的也不过就是一些算不得多么重要的利用价值。
“呼呼呼……”
在人群欢快到显得有点疯狂的叫嚷歌唱之声中,现如今的佛洛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这里浑浊的空气。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到底可能会面对什么,不过这些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应该可以说是没有什么作用了。
毕竟他的心早就已经死了,在那条妖龙对他实施凌虐的时候,他心中的佛,他辛辛苦苦,修了漫长岁月的佛法……皆已经陨落在了那个阴影之中。
他也曾走遍荒界的大江南北,走遍了那个世界的很大一片土地,从西方出发,行至南方,又由南向东,最后由东向北,跨过寒夜,跨过十万大山……他修的是佛,可是在生死危机的时刻,他的佛却好像并没有将他拯救。
至于现在,经历了一连串的变故,以最终来到这里为结局……他的道心都已经破碎了。绝望将他的内心充斥,让他对一切都失去了希望,失去了探索寻道的热情。
虽然此刻的生死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但是于他而言,那将他的道心镇碎的阴影已经大于一切。他现在甚至觉得自己的一生就是在做着一场不知所谓的噩梦。
这场噩梦穷极了他的一生,使得他路上所有的风景,都变作了虚妄。而虚妄过后,似乎也就只有那阴影才是最为真实的存在,只是,它究竟代表了什么呢……
这一刻的佛洛迷惘了,从他的身上再也看不出佛修的气息,再也看不到当初金鳞榜之争时寂灭才子的佛风佛骨……他已经在某种意义上陨落了。
而在骨峰之巅,白夜则在静静地观望着一切。他明白,自己只需要等待就好,等待那个可能会出现的时机,然后将这个世界的面纱轻盈地揭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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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