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白皑,众多屋檐,瓦上雪。冷风刺骨依旧,不附鹅毛一片。掠过长街商贩,规整楼院间,唯有一家门外立人。
何府,府外石兽旁站着两名持刀护卫。
一架精美马车行驶门前,车夫停稳,轻轻将车帘拉开。
何森阴沉着脸从马车内出来,护卫见此,单膝跪下,恭声道:“大人!”
无视护卫,何森迈步入府。
今日陪唐王参加完圣贤书院的圣贤考核,得到的结果让何森很是气愤。
来到大堂,丫鬟见到自家老爷面色难看,万分小心的给何森换上热茶糕点,便赶紧退出大堂。
饮下礼部尚书送的香茶,何森眼中发着寒光。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直不收徒的九圣贤收了徒弟,还他娘的是净业!这下让他怎么办!
“杀也杀不了,他还一直在调查那件事!”何森冷声对着空气说道。
他手下人是不少,论修为足以杀了净业。但现在的问题是,那小子有了一个恐怖的身份,他就算有再多的人,也不敢下令去杀净业,除非他能杀了九圣贤!
但,谁能杀了九圣贤?多年前的那场圣贤之战自己在城墙上看的是一清二楚,八位圣贤惨败九圣贤。自己手下那些人加起来能杀一位圣贤都还是奢望,更何况九圣贤!
“但也不能就让他这么查下去…那副冰棺主人也不让动,这就有些难办了…”何森开始想着其他的办法,他喃喃自语。
既然不能杀净业,那先想办法先拖住他。或者查一查他的底细,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人,抓了威胁他。实在不行,找一些死士,寻个机会,和他一起离开!
何府的大堂内,何森一个人坐了很久,也想了很久对付净业的方式。
阴谋,总有千方百计!
……
“净业!”
经过一处阁楼,净业背后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回头望去,神情复杂的李珂岚就站在净业身后。
“珂岚?”净业象征性的微笑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一直都让她心动的称呼,还有那张更加帅气的脸。
“我们好久没有一起说话了吧,从执行任务结束后,到现在。”李珂岚望着净业,声音很轻的说道。
净业看着将秀发披肩的李珂岚,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
“是呀,确实很久了,有一个月了。大家都在修炼,所以闲余时间少了很多。”净业温声道。
不过这一幕净业觉得很是熟悉,自己很久以前找李珂岚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熟悉的对话,熟悉的氛围,不过如今双方换了位置。
“那有空吗?一起走走,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李珂岚看着净业,背在身后的手捏了捏,说道。
“嗯…好啊。”净业略微迟疑,然后笑着说道。
“我们去前院的广场吧。”
“嗯。”
说着,李珂岚走到净业身边,与净业一同走向书院前院的小广场。
小广场,那是净业他们入院时,经常去的地方。之前的一场雪,盖住了这里,不过第二日便被书工清扫堆砌,地面整洁。
广场上本无人,此时倒是多了一男一女,漫步其间。
“你最近还好吗?”李珂岚没有先开口,反倒是净业笑着问向她。
李珂岚微怔,勉强露出笑容说道:“还不错,你呢?”
“我啊,找到了我的童养媳,你说好不好?”净业闻言,开了一个玩笑,说道。
李珂岚闻言,先是没明白,忽然又想起了那日雪上的相遇,苦笑道:“你是说宁姑娘吗?你们…不是不认识吗?”
净业听的出来,李珂岚的声音中有些失落,只是这些事情,他也不懂,也不擅长。
“是啊,一开始确实不认识,后来认识了,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太帅了,让她无法自拔。”净业很轻松的样子,然后臭美的说道。他当然不会将自己和宁清欢以前的事情说出来,所以就随意说说。
“你现在变得有些无耻啊,净业,这可不像我刚认识的你。”李珂岚被净业的声情并茂逗乐了,白了净业一眼,笑道。
净业见此,心里倒是舒缓一些,说道:“那你说说,你刚认识的我是什么样子?”
“我刚认识你……”下意识的开口,又让李珂岚停了下来。
她刚认识的净业,那时候看上去就是个傻和尚,憨实爱笑,也很强大。
“嗯?”净业见李珂岚沉默,发出声音提醒她。
“你还是个小光头呢,只要一开口,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你是个小和尚。”李珂岚回过神,急忙撇嘴道。
“是吗?看来我确实变化很大。”净业一听,想了想,轻声说道。
自己长了长发,说话也不想刚下山那般,但,这并不代表他变了,他只是再慢慢的做回自己。
“是啊,你看你现在,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就一头长发了,尽管看上去更加有模有样,但总觉得少了什么。”李珂岚顺着净业的话,开口道。只是她说着说着,忽然觉得自己说的一点也不通顺。
少了什么呢?大概是他们距离的远了。
“珂岚,其实你错了。”听完李珂岚的话,净业摇了摇头,看着她的脸颊说道。
李珂岚不解,重复道:“我错了?”
“是啊,其实我没有变。我依然是我,只是许久未见。我也并非生来便是无发,只是你我初见之时,我无发。虽然我和之前变了一些,可能是因为环境的不同,但曾经的我,心怀我佛,现在的我,依旧如此。一切都变了,但一切也都没有变。只是,我们许久未见。”净业点了点头,向她缓缓解释道。
人就是如此,走的远了,再次相遇,总觉物是人非。所以长相厮守的人才会觉得另一半一直没有变化,但当他们回头望去,这才发现,事事皆休,江河老去。
“这样吗?”李珂岚想着净业说的话,或许真的是因为他们自从选择不同的老师后,就渐行渐远了。
“不过没关系啊,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所以见面少了是很正常的事情。有所改变,说明你并没有停在原地,唯一不变的就是,我们还是好朋友啊。”净业看了一眼忧愁的李珂岚,他知道,眼前的女孩一定有心事,而且压着她。
“好朋友…”李珂岚说着,看向净业。
她看着净业扬起笑容的脸,很温暖,还有他那双黑色清澈的眼睛,很明亮。
“我们是好朋友…”李珂岚又说了一遍,似乎是无心之言。
“珂岚,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我希望你可以像自己手中的匕首一般,坚韧锋利。”净业微微叹气,轻声道。
“今日的圣贤考核,风易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李珂岚听到净业的话,不过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过头,平静的看着前方突然问道。
一提起风易,净业脑海里回响起风易说的那些恶心的话,还有那张被自己打成猪头的脸。
“嗯…你和他…”净业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知道他是谁吗?”净业没说什么,但李珂岚已经有了答案,没有波澜,再次开口问道。
“不知道,但是背景不会很弱。”净业知道李珂岚这句话的意思,他不知道风易是什么人,但那一手禁术,绝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
李珂岚笑了笑,笑中带泪。
“他是三圣贤的孙子!”
“三圣贤的孙子?怪不得今日三圣贤会对我下杀手!”净业吃了一惊,也明白了为何今日三圣贤突然对自己浮现杀意。原来自己当着人家的面儿,把人家孙子打成了猪头,这谁能不生气?
“你知道,我来书院是为了拜圣贤为师。其实,如果早知道今日的结果,我也会和你选一样的老师。”李珂岚有些后悔的说道,净业选择的老师,三个人都拜了圣贤为师,过程十分简单。
“没有如果。”净业听到这里,也是无奈道。
“我知道风易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但他对我很好。我知道有他在,我是不可能赢得考核的。所以我接受了他对我的好,他答应我,会做到我提出的一切要求。”李珂岚停下脚步,向净业蹙眉说道。像是再和净业解释,但又像是在陈述事实。
净业已经猜到了,从他第一次去风玄阁找李珂岚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只是不知道,李珂岚为什么告诉自己这些事。
同样停下脚步,净业看着李珂岚,平静道:“那挺好啊,虽然我看不惯他对别人用的手段,但既然你都说了他对你很好,那便好。而且,他还是三圣贤的孙子,未来更是潜力无限,有他在,你也会很好的。”
“可是,你的师父是九圣贤啊!”李珂岚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这两者有关系吗?”净业皱眉道,他没明白李珂岚说这个话的意思。
“净业,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拜圣贤为师吗?为了变强!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变强吗?”李珂岚问道净业,语气有些激动,眼眶更是有些湿润。
净业怎么会不知道,能让一个人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变强,想要拥有实力,只有一种可能,就和他一样,面前有一个十分强大的敌人!
“有什么仇人吗?”净业看着李珂岚,很同情。
“我的事,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包括风易。但我想告诉你,因为你说我们是好朋友,我觉得你可以帮我。”李珂岚点了点头,然后有些请求的语气说道。
“我们是好朋友!”净业重复道。
“我也知道,你是净业寺曾经的扫地僧,别人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净业寺的扫地僧是净业寺最神秘的弟子。”李珂岚的这一番话,让净业听了以后,不得不重新看她。
她说的没错!但这只有少部分人才有资格知道,寻常百姓只以为扫地僧就是每日扫地的僧人。
“你?”净业想要问她。
“你想问我怎么会知道?因为我是唐国的王室!”李珂岚的话,向灵力压缩产生爆炸一般,在净业耳边炸响。
“唐国王室!”净业惊道。李珂岚是唐国王室!李珂岚,也姓李!
看着净业惊讶的脸色,李珂岚知道会这样,不过无所谓,她还是要说。
“我爹,就是唐王的弟弟,阳君!而我,则是他唯一的女儿。”李珂岚说着流下眼泪。
这就话,却让净业呆在原地。阳君的女儿,阳君的女儿竟然是李珂岚!
净业不了解唐王的家室人员,只知道除了唐王,还有武君和阳君。一位是唐王的大哥,一位是唐王的弟弟。而阳君,就是盗天曾经被何林逼着盗窃的对象。
“所以净业,我知道你心怀慈悲,虽然你不在为僧,但是,你可以渡我吗?”李珂岚伸手抓着净业胸前的领子,湿红着眼眸求着净业。李珂岚知道,只有九圣贤可以帮自己,而让九圣贤出手的唯一可能就是净业。
“我…你先告诉我,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净业没有直接答应李珂岚,因为这件事牵扯的太大了。
一个刑部尚书就让自己很难应对,更何况唐国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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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