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杀尽天下人

    净业的声音很清亮,与九圣贤的空灵不同,没有悠长的感觉,但余音却带有一种磁性,来自九幽深渊般的磁性。
    九圣贤很平静的看着认真问自己的净业,这个问题对九圣贤来说,其实算不上问题,但对净业来说真的是个问题。
    “如果真有那么一日,为师会因情况而行。若是无错于你,他们却因嫉妒你的修为,觊觎你的机遇,对你设下罗网陷阱,那便将他们都杀了!你杀不了,为师替你杀!为师杀不了,那为师召集一帮朋友替你杀!总有一日,会将他们杀的干净,杀的畏惧!”九圣贤没有想很久,便是十分干脆的回答净业。
    净业闻言一怔,然后微颤开口接着问道:“那如果徒儿无错,这天下人却都要杀徒儿,怎么办?”
    九圣贤听到净业再次问到自己,伸手向一旁招动,一壶烧酒,两个玉杯飘来,平稳落在他们面前的桌上。倒了两杯酒,九圣贤面色很平静,语气却很坚定的说道:“那为师替你,杀尽天下人!”
    “师父!”净业内心大震,一声重呼,向九圣贤俯身拜下。
    九圣贤的话,向寺内常年撞钟的柱子,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净业的心脏。这句话后,净业知道他除了寺内那位如爷爷一般疼爱自己的老头儿,又多了一位亲人!除了亲人,谁又能为自己杀尽天下人而不犹豫?
    “徒儿,你的过去,为师不知道也不强求你说出来。你的现在,净海大师与为师说了一些,为师自己也见了一些。你的佛心佛性,为师很满意,所以为师不会在这方面过多教你。但你要记住,为师只有一条门规需要你此生不忘!”九圣贤将另一杯酒推到净业面前,看着他说道。
    净业看了一眼身前酒,看着此时严肃平静的九圣贤,等待他说。
    “天地世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动我亲朋,灭他满门。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莫以表象论妖魔,莫以言辞辩正邪。不求此生身满誉,沧海山河心无愧!你,记住了吗?”九圣贤字字沉声念道,像是说了一首诗词一般。
    净业听的很仔细,只闻一遍,净业便将很长的一段话记得清清楚楚。他开口向九圣贤重复了一遍,九圣贤这才点了点头,满意道:“来。”
    九圣贤拿起酒杯,伸向净业。净业见此,双手举杯,轻轻与九圣贤碰杯。
    “铛。”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饮尽杯中酒。
    “师父,那徒儿以后随你学什么?”放下手中杯,净业端起酒壶给九圣贤斟满,开口问道。
    “你身上的佛技佛法,自己慢慢领悟,精进。为师会教你其他灵技,功法。”九圣贤一笑,回答道。
    净海大师想来已经把能教的都给净业传授了,那自己也就省了很多事。
    “那我们何时开始呢?”净业一听,问道。对于九圣贤的强大,这是毋庸置疑的。听到他会教自己灵技与功法,净业心里还是相对着急的。因为他想早一点对刑部司武司出手,花烟的尸体还再刑部司深处,他也要尽快夺回来。
    “不急,为师知道你与刑部尚书何森有仇,但你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你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过你放心,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徒弟了,何森也知道,所以他不会再蠢得派那些杀不了你的人出手,也不会在为师无事时针对你。”九圣贤端起酒杯再饮尽,笑道。
    他知道何森一直在密谋杀净业,而净业显然不打算忍让着何森。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本来没有任何交集的人,为何如此针锋相对,但现在,自己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气海境的阴阳老道都出手了,难不成他手下还有玄丹境的强者?”听九圣贤这话,净业有些不理解了。为什么那些强者会当做别人的手下,受人驱使呢?
    九圣贤闻言,轻声说道:“玄丹境不至于,他若是真敢让玄丹境的人来杀你,先不说能不能杀得了,我敢肯定,他会先死。”
    “听师父这话,何森有玄丹境的手下?他的势力竟如此强大!”净业从九圣贤的话中,得出了一个令自己震惊的消息。
    九圣贤看着净业一脸震惊,呵呵一笑,缓缓摇头道:“你想多了,除了圣贤书院和净业寺,整个唐国的玄丹境屈指可数,还能轮到他控制?”
    “这倒也是。”净业松了口气儿,又将玉杯斟满。气海境就足够恐怖了,更何况玄丹境!
    “呵呵,还有什么想问的?”九圣贤很享受净业自己倒酒,开口说道。他以前觉得收徒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不过现在他觉得,倒也不错。
    净业低头想了一下,问道:“师父,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何森为何要杀我吗?”净业打算将这件事告诉九圣贤,反正花楼的事本就遮掩不住,自己与花烟的关系随他们去想吧。
    “为师在等你开口啊,为师可不是爱八卦的人。”饮尽烧酒,阳光温暖的打在悬台,九圣贤面露惬意的说道。
    “那徒儿告诉您……”净业看着九圣贤,轻声开口讲起自己自入寺后与花烟的一些过往,还有花烟惨死花满楼,以及他的调查结果。
    悬台外,虽然空气很冷,但被阳光透过,还算是带些温度。圣贤书院精致阁楼的檐上,积雪未消,清洁如一。
    观星阁的悬台上,清亮的声音回忆着美好的过去和难过的彼岸,夹杂着一丝轻松,像逝去的落叶,抵达树下的泥土,终于可以休息。人亦是如此,心中的事如同水上浮萍,想要上岸,却恐惧上岸。不过当它真的找到可以上去的沿岸时,一定会抹去一身伤痕与泪水,勇敢登上。
    净业将自己要调查花楼命案,要为花烟报仇,要深入刑部司这件除了另外三人知道的心事,都告诉了自己现在的师父,九圣贤。他不求也不会让九圣贤替自己杀入刑部司,虽然他知道这对九圣贤来说很简单,但他要自己去做。因为这是他自己的事,这是他的责任,无论对花烟而言,还是对曾经的自己而言,这都是他净业要亲手完成的事!
    他告诉九圣贤,是希望他知道自己正在为这件事努力,也需要他帮自己向前狠狠地推一把。
    阳光从九圣贤的身上来到桌面,照着始终有酒的玉杯。净业说完最后一个字,然后叹息一声,神色平静,却难掩忧伤。
    听完净业讲的事,九圣贤也是明白了何森为何不断派人暗杀净业。净业之前一直在净海大师的庇护下,他们不可能知道净业的秘密。最多是,那个叫花烟的丫头和净业一样,也有着同样的秘密,但是她被发现了!而何森背后的人,虽然这数十年来很低调,但他的野心可一点儿也不低调。
    可是,事情发生到现在快有三个月了,那丫头的尸体被冰棺封存。这就说明他们并没有找到那个秘密,或者说他们的消息是确定的,秘密也找到了,只是他不会用!巧又不巧的是,身怀秘密的净业调查了这件事,还被何森盯上了。何森无非就是想杀人灭口,只不过他没想到现在净业成了本座的弟子。
    九圣贤不断的思索着这些事情,从净业的角度看,这是一件事。但从整个唐国宫廷王族看,这是很多复杂的事情交织在一起,牵一发动全身。
    但九圣贤很清楚,这一切,乃至整个唐国,都不如净业身上的秘密重要。
    “你的事,为师清楚了。想来你现在也应该明白,净海大师为何将你逐出寺院,又让你来到圣贤书院。”九圣贤心里有了自己的决定,随后他看着沉默的净业开口道。
    净业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徒儿下山后,已然明白师父良苦用心。”
    “嗯,这件事你接着去查,不用担心有任何阻碍,一切都有为师。发生命案,却被各方势力压下,视唐国律法不顾,这让为师极为不爽。最关键的是,他们竟然如此欺我徒儿,那依照为师的门规,徒儿,你说应当如何啊!”九圣贤感颔首,闭上眼睛,然后睁开看着净业扬起笑容说道。
    净业看着九圣贤浮现的微笑,笑容里面是饱满的杀意。净业露出极为和煦的笑容,只说了一个字:“杀!”
    “很好,杀!虽然你有一颗佛心,但你已经不再是净业寺内那名默默无闻的小僧。所以慈悲,那是佛陀的事。而你要做的是,负责送他们见佛陀!你杀不了,那为师便出手替你杀,杀的干干净净!”九圣贤满意的说道,然后看着杯中毫无波澜的烧酒镜面,眼中有剑,锋寒断江。
    “徒儿明白了,师父!”净业听完九圣贤的话,第三次向九圣贤重重一拜。
    “嗯,还有问题吗?今日为师先回答你一直想问的一些问题,至于其他的,日后再说。”九圣贤散去杀意,恢复笑容,说道。
    净业轻笑,摇了摇头。自己一心便是为了花烟,九圣贤已经这么说了,自己还有什么问题呢。
    “那便好,下来的几日,你和你的老师还有同窗道别一番。你会有新的住处,这是书院的规定。你已经不再是普通的书院弟子。书院也会发出告示,你的身份将会传遍唐国。等你将琐碎的事情处理之后,为师便要开始教你修行。”九圣贤将最后一杯烧酒喝掉,这才起身望向悬台之外的远方,像是再看未来。
    净业同时起身,向九圣贤拱手躬身道:“是师父,徒儿告退。”
    九圣贤嗯了一声,净业轻声离开观星阁。
    望着净业离开的背影,九圣贤就好像看到很多年以前的自己,孤身一人,被众多仇家追杀。后来遇到一人得救,他哭着向那人说,他们全都要杀我。那人抹去自己的眼泪,向自己温柔一笑,只说了一句。
    那我帮你把他们全杀了!
    时间如水,一晃不知年月,悬台之上,一声长叹。
    离开观星阁的净业,心中豁达轻松。不知是因为自己又多了一位师父,还是因为那一句一直回荡内心的话。
    “那为师替你,杀尽天下人!”
    “师父,你真的能替我杀尽天下人吗?”心中反问一句,净业看着脚下洒满阳光的道路,心绪或喜或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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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