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亿和玞婳回到碧桐书院,玥鸢带人接住,永瑆便回房去了。
这里,玥鸢忙吩咐人将玞婳旧年住过的屋子铺陈下被褥,叫妙云扶玞婳进去躺下。香勰也扶了绵亿回房躺下。
绵亿住的果然是当年永琪住过的屋子,懿泽走进院中,看到碧桐书院的人忙忙碌碌,也无人理会自己。
已是深夜,光线不好,碧桐书院往来的人也都不大看得清懿泽。
懿泽想进去看绵亿,却又怕绵亿不愿看见她,万一生了气,更于养病不利,因此迈不开脚,在院中踱步了好一会儿,见被宣进来的两个太医分别到绵亿和玞婳房中诊治。
懿泽无处可去,便时而到绵亿窗外看几眼,时而到玞婳窗外看几眼,来回几次,遇到妙云从玞婳房中拿着些废弃之物走出。
妙云看到是懿泽,一阵紧张,吓得不敢抬头。
懿泽问:“玞婳还好吗?”
妙云摇了摇头,道:“皇上那一脚,踢的是真重,太医说都踢出内伤了,幸而格格年轻,多养一阵子还是能好的。可是格格不吃药,也不说话,哪里会有好起来的一天?”
“我去劝劝她。”懿泽说着,掀开帘子走进来,见玞婳半躺在床上,脸上都是泪珠,房中除了妙云,也再没有别的人。
玞婳看到懿泽,随手将一个枕头砸过来,吆喝道:“谁准你进来的?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愧对于你!”
懿泽接住了枕头,又扔回床上,淡淡的问:“你不吃药,还这么一直哭,是想让自己死的快点吗?”
玞婳满脸怒气的问:“我是死是活,与你何干?”
懿泽笑了笑,答道:“的确与我无关,我不过是替胡格格可惜。”
玞婳又吆喝道:“少来!猫哭耗子假慈悲!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吗?”
懿泽还是轻轻一笑,不紧不慢的说:“我与胡嫱之间,自然是恩怨多于情义。虽然我不喜欢她,但却不得不承认,她是个极好的母亲,你小时候但凡有些不适,她都是日夜不眠的守着,连对绵亿,也如亲生的一般。我替她可惜,是因为觉得她这一生过的太委屈了,受罪无数、受辱无数,就算是蒙冤,都只能忍着,却还是失去亲人、失去爱人,把眼泪都给流干了。她此生唯一的收获,大概也就是生下了你吧!要是你也就这么小小年纪的死了,她这辈子当真是一无所获,我想她若地下有知,不知会不会比她活着时哭的更多、更痛。”
玞婳听了这一番话,五内柔肠百转,咬着嘴唇,没再吭声。
懿泽也不再说话,掀开门帘,直接走了出去。
妙云忙捧来药碗,劝道:“格格,都热了两回了,就喝一口吧!”
玞婳接过,放在唇边慢慢喝了几口。
妙云心中一喜,回头看了一眼刚被懿泽掀过的门帘,笑着对玞婳说:“其实……”
“闭嘴!”玞婳知道妙云要说什么,却不愿听,因此打住。她喝了药,便钻进被窝,连头也给蒙住,就胡乱睡觉。
妙云不敢吭声,只好拿着药碗下去了。
懿泽又转到绵亿窗外,垫着脚看了几眼,觉得绵亿似乎是睡着了,才悄悄的来到门前,轻轻掀开帘子走进去。
玥鸢看到懿泽,笑道:“格格不必如此小心,他的药有安眠之效,睡得很熟,没那么容易惊醒的。”
懿泽点点头,见御医王振文正在旁边收拾药箱,便上前询问道:“王太医,绵亿严重吗?”
王振文笑道:“不妨事,风寒发烧也是常见的,阿哥身体底子好着呢!”
懿泽听了,稍稍放心,又问:“你这里,可有治恐高的方子?”
绵亿本在梦中,一听到“恐高”二字,忽然睁开了眼睛,又辨识出是懿泽的声音,忙又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恐高?”王振文先是愣了一下,立刻又明白了,笑道:“阿哥的恐高,可不是一般的恐高。”
懿泽不解,问:“是好治,还是不好治?”
王振文长叹一声,又笑着说:“心病还须心药医。”
懿泽听了这个答案,也就没什么好问了,她走到绵亿身旁,轻轻的替他将被子往上拉了一点,然后又走开。
绵亿睁开眼睛,看着懿泽的背影,忽而懿泽又回头看他了一眼,他又忙闭上眼睛。
懿泽正望着绵亿发呆,却听到玥鸢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阿哥的东西就这么放在门口吗?什么事情都得我问了之后,你们才做吗?”
懿泽不知玥鸢是什么时候到外面去了,因为天黑,方才也未曾留神绵亿的房外有东西,此时走出去,她才看到,确有几口箱子在门外,料想应该是绵亿随驾东巡回来所带的行李,丫鬟们还没有来得及收拾。
香勰并另一个小丫头都低着头,一起往里面抬箱子,一不小心打翻了其中一个,东西掉了一地。
玥鸢又指责道:“瞧瞧你们,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就知道一来赶紧去福海边上看风景!有那会儿闲逛的功夫,这些活儿早就做完了!”
香勰不敢吱声,俯身慢慢收拾着。
懿泽笑着走到玥鸢身边,劝和着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训人了?她们年纪尚小,贪玩偷懒一会儿,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这么严厉,会吓坏她们的!”
玥鸢笑道:“让格格见笑了。”
不经意间,懿泽瞥到一件刚被香勰放回箱子的衣服,竟觉得十分眼熟,忙拿起看,竟是她上次在绵亿生辰时送去的那一件。
她心中吃了一惊,原来,绵亿不仅偷偷收藏起来了这件衣服,竟还在去盛京祭祖时都随身带着。
懿泽顿时百感交集,回头透过帘内看了一眼睡着的绵亿,不知该何去何从。
香勰等又重新好,抬箱子进屋。
王振文提着医药箱从里面走出,向懿泽道:“索格格,臣告退了。”
懿泽点点头,王振文于是往前走去。
玥鸢追了几步,问:“陈公公不是说,你必须等阿哥烧退了才能离开吗?”
王振文站住笑道:“阿哥的烧已经退了,姜姑娘可以自己进去看看。”
“哦……”玥鸢似乎对这个答案有些不满,笑道:“阿哥才刚退烧,王太医就急着离开,莫非是惦记家中的夫人等你等急了?”
王振文道:“姑娘这可就冤枉在下了,再不走,天都快要亮了,我哪里还有回家的功夫?得赶着去太医院了!况且,在下家中哪有夫人?只有一位老母在堂罢了!”
玥鸢不太相信,问:“王太医都这个岁数了,家中怎么会没有夫人呢?”
“贫门子弟,前程渺茫,没处高攀。”王振文笑了一下,又道:“姑娘问起这些,敢情是要为我说媒?”
“我只是随便问问。”玥鸢说了这句,整张脸都涨红了,一溜烟跑回了屋子。
王振文又笑了笑,便离开了。
懿泽站的不远,基本都听得清他们说的话,见玥鸢红着脸进屋,她已是心如明镜。
她也回到绵亿房中,到玥鸢身旁,道:“其实,你真的不必对永琪或我感到抱歉,也不必为了绵亿一直留在这儿,再这么熬下去,你的青春都要断送宫中了,我可不想你做个老宫女!还是早些出去,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玥鸢摇了摇头,道:“不行,王爷亲口将绵亿交到我手中,我不能辜负了王爷的信任。就算我要走,至少也要好好的把绵亿交还到你身边。”
懿泽望着玥鸢执拗的脸,又是满满的感动,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那件衣服,笑道:“看来,我得好好努力,尽快还你自由。”
玥鸢也低头浅笑。喜欢梦神赋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梦神赋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