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婵月抬手捉住他手腕,呵气如兰的问道:“你若死了,他又将如何?”
武双心里咯噔一声,手上的剑缓缓落了下去,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厉声问道:“你把他怎样了?你是不是也给他下了蛊?!”
“真是个傻瓜!我若给他下了蛊,他还离的开我么?”东门婵月轻嗤道。
“你不要骗我!”
“骗你何用?他又不懂武功。”东门婵月戏谑的笑起来。
夜深人静,拜蛊教中灯火通明,武双一点困意都没有,坐在石桌前瞅着沙漏发呆。
半天的冥思中,他有万般想法在脑海闪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剑还在身边,东门婵月做的还不算太绝。深思熟虑后,他终于下定决心,这也是唯一之策了。
拜蛊教地形广阔复杂,房舍繁多,且都是木石结构,有如一座座小型的堡垒,拜蛊教中心为总坛,总坛后不远便是一座五层尖顶黑塔,黑塔是拜蛊教禁地,擅入者必死。
这几天,他不分昼夜,每走一步都要留心观察,期间,发现陆陆续续有不少江湖人物前来拜访,每个人对东门婵月都是毕恭毕敬,甚至更多的是畏惧。
幸好这些日子她都能在关键时刻把解药送进武双口中,每次看到她总有一种欣慰的感觉,只为她手中那粒幽蓝的小丸,这连武双自己都感到羞辱,甚至怒不可遏。
可是今日,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迟迟未来。慌乱中,他真切的感觉到身体中万虫蠢蠢欲动,那种震颤传遍全身,犹如受伤挣扎的小兽,以至于痛到极限。
他终于在近乎崩溃中看到艳红的一角,便如溺水之人突然抓到救命稻草,他扯住她的裙角,咬牙叫着:“给我……快!”
东门婵月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悠悠说道:“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
武双咬牙道:“什么……条件?”
“今天晚上,陪我。”长长的指甲在他脸上温柔的划着圈,似笑非笑的欣赏着眼前的猎物。
武双恼羞成怒的瞪着她叫喝:"滚!"
东门婵月颜色一寒,起身骂道:“不识抬举!”
武双硬声硬气的道:“我就算死了,也绝不会屈身求全的换取你那颗解药!”
东门婵月的目光压了下来:“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男人,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全是为了他吧?你宁愿受此痛苦,也要为他守身如玉,可是他呢?他又是怎样对你?!”
说罢,伸手拿出一粒蓝丸弹入他口中,然后拂袖起身,叹息一声:“傻瓜!”转身而去。
疼痛如潮水般退去,武双还躺在地上呼哧哧的喘着粗气,漆黑如瀑的长发凌乱的铺散,一袭白衣湿答答的贴在身上,蒙水琉璃般的双目,是天幕中最迷幻的寒星,空洞的凝望向辽阔的苍穹。
良久良久,他忽然站了起来,理顺了乱发,调匀了气息,趁着夜色深沉,悄然潜入拜蛊教内院。
凭着记忆,一径摸到丹药房,点倒了几名守卫,悄然而入。
丹药房内摆满了大瓶小罐,中间地上放着一只大瓦缸,里面传来咝咝啵啵的怪声,好像是无数毒虫在互相嘶咬吞噬,让人闻之毛骨悚然。
蛊毒有多种,解药自然也有无数,却不知哪一瓶才是自己的解药。胡乱的拧开几瓶,味道颜色都不是,一边提防着外边动静,一边焦急的四下寻找。
左右翻了一个遍,始终找不到一粒幽蓝色的小丸,心急如焚之时,听到那大缸内咝咝啵啵的声音,武双怒从心生,愤起一掌拍向大缸边沿,那大缸被他一掌击的晃了两晃,就听身后嗡的一声闷响,只见对面墙上砖体翻转,露出了一个暗阁。
一只花瓷小瓶赫然呈现在眼前,武双大喜,箭步奔上,一把抄在手中,拧开瓶盖,只见里面满满一瓶幽蓝色的小丸,倒出来一数,正好是十八粒。
十八粒,就是十八天,虽然太少,但还是值得庆幸了。十八天的时间,能不能找到雪艾,成败都在此一举!
不及多想,匆匆将小瓶收好,闪身出了丹药房,展目一望,见四下无人,轻功吐出,跃于屋顶,一路飞檐走壁,眨眼间已掠到东门婵月石楼窗下,想要离开拜蛊教,她的石楼是必经之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伏身于窗下,只见满屋烛光摇曳,将两条淡淡的人影映在窗上。
正待离开,忽听屋内东门婵月的声音问道:“明日祭祀的一切事宜可都准备好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毕恭毕敬的答道:“是,属下已经全部准备妥当。”
东门婵月冷笑道:“今年的这份献礼,虫祖一定会非常满意。离尘,你说是不是?”
那个名叫离尘的男人亦是笑答:“教主威力令人折服!就连林枫影也落在了教主手中,教主称霸武林,一统江湖指日可待!”
武双着实吃了一惊,想不到林枫影竟落在了妖女手中!
屋里东门婵月又说道:“今晚多派人看好了林枫影,不要出现丝毫差池!”
离尘应声:“是,请教主放心!”
接着,便是开门关门的声音,武双躲在暗处,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影下了楼。
轻功运起,悄无声息的远远跟随在那男人身后,迈着猫一样轻捷的步伐,落地处尘埃不起。
对于身后的跟踪,离尘浑然不知。一路转弯抹角来到一座石牢门前,对看守石牢的众守卫吩咐道:“今晚谁都不准睡觉,都给我把眼睛睁大了,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进去,若是出现任何差池,明日便拿你们活祭虫祖!”
众守卫面露惧色,慌忙齐声道:“属下遵命!请护法放心!”
离尘方才满意的走开,这里众人不敢有丝毫懈怠,都是睁圆了双眼,握紧了刀剑,把整个石牢围了个密不透风。
武双暗暗捏了一把汗,要想救出林枫影谈何容易?万一惊动了整个魔教的人,到时候恐怕想走也走不了!
正要转身离去,忽又住足,不可以!林枫影对自己毕竟还有些恩德,况且他又是碧柔的哥哥,明知他有难,怎能就这样一走了之置他于不顾?走是不走?救是不救?心中纠结交战。
最终心意已决,稳了稳心神,迈步走向石牢大门。众守卫一见武双,忙的伸手拦阻:“这里是石牢重地,任何人不得擅入!”
武双冷然道:“我奉教主之命,前来查看!”
一名守卫便起了疑:“左护法刚刚来过,并没有说起公子要来啊?”
武双皱眉道:“难道教主让谁来,还要和护法商量吗?”
众守卫一时无语,只听武双说道:“明天是祭虫祖的大日子,就凭你们,万一出个差子,谁担当的起?教主有令,石牢附近也不可放松了戒备。你几个,去那边察看,你几个,去那边巡视!”
看他正色威严不容半分拒绝,众人都知他在教主面前的地位,当下再无疑心,即按他的吩咐分成两组,左右各去巡视。
支开了众人,武双挥剑斩断石牢大门上的铁锁,开门进入。
这是间只有二十见方的地下石室,几支火把插在粗糙的石壁缝中,把整座石牢照的耀目生辉。
循着台阶一径直下,就看到了石室中间一棵二人环抱的大柱子上,结结实实捆绑的男子。
那男子听到声音骇然抬头,火光下,四目相对,清清楚楚的看到对方模样,武双愣住了,昔日华贵冷傲的林枫影,如今不知受了怎样的虐待,人瘦了整整几圈,双目深陷,发丝凌乱的遮住半张脸。
而更惊讶的还属林枫影了,当他看到武双的时候,嘴巴不自禁的张成了圆形,说不上他眼中到底是什么表情,但知他现在激动的几欲晕死过去,支唔了半天方才吐出两个字:“武……双?”
不及多想,武双抽剑斩去,铮铮几声火星四溅,林枫影身上的铁链已然被齐齐削断,他一得自由,身子便晃了晃,武双急忙移步上前,用肩背托住了他欲倒掉的身体。
林枫影趴在他肩头,长长的吐着气,慢吞吞道:“真是武双啊!你是前来索命的吧?看来我命休矣!”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武双一把将他抓过背起,不由分说,拾阶而上,先探身出去,望了一眼门外,见四下里无人,双足一点,轻功运起,背着林枫影轻灵灵的跃上了屋顶。
这时,突听远处一声嚎叫:“不好了!快来人啊!武双劫走林枫影了!”
一语方落呼喊声四起,全教上下皆被惊动,沸沸扬扬炸了锅一般。
武双一咬牙背起林枫影又向远空急速掠去。
东门婵月本已睡下,听到外边人声嘈杂,匆忙披衣而起,见左护法离尘带兵,神色焦急。一问才知情况。立即下令:“严密封锁各路出口,务必活捉了二人!”
众教徒领命,一路蜂拥追赶。四方大门瞬间关闭,武双记忆中的路已全被封锁,只得背着林枫影四处逃蹿,无头苍蝇般猛飞乱撞起来。
八方涌至的拜蛊教徒几乎堵住了所有退路,二人矮身躲到一角飞檐之后,林枫影挣扎着在他背上下来,喘吁道:“武双,你究竟是来索命,还是来救命的?”
武双没工夫搭理他,携住他手道:“走!”
二人长身而起,向着下边众人飞速掠去,众教徒蜂拥追至,武双一把长剑左削右斩杀出一条血路,林枫影手上也毫不松懈,转眼间拍倒了好几个,自己的手也免不了挂了彩。
众教徒前仆后继,不见终了,二人寡不敌众,情急之下,忽见远处那座黑塔,林枫影忍着手痛,咬牙道:“快去那边黑塔!”
轻功腾起,只在眨眼间,二人便已飞落在黑塔三层,却见那黑塔除了第一层外,其余每层都是无门无窗。眼见身后追兵逼近,林枫影伸手向塔后那片浓郁的密林一指:“到那边!”
武双点头,携着他手在三层上飞掠而下,脚一沾地便向着密林飞奔而去。
东门婵月很快追来,众人到此,却戛然止步。东门婵月咬牙怒道:“他们竟敢擅闯圣林!”
离尘说道:“教主,圣林不能擅入,我们只需把圣林包围了死守,看他们能呆多久!”
东门婵月道:“也只有如此了。你带人把圣林严守了!本教主倒要看看他能忍到何时!”拂袖转身,忽想起什么,一径直奔丹药房,进门便见屋内一片狼籍,暗阁敞开,花瓷小瓶早已不翼而飞,东门婵月恍然大悟,忍不住咬牙顿足:“他竟然偷走了解药!好,我看十八天后你该如何!”
武双和林枫影战了这大半夜,都已是精疲力竭。四周一片死寂,猛然见身边不远处耸立着几块石碑,上边密密麻麻刻满了小篆。正纳闷之即,忽听林枫影说:“听闻魔教中有片禁地叫做圣林,是专门安葬历代掌教的所在,莫非就是这里了?”
武双说道:"既是圣林,量他们不敢冒然闯入。"
林枫影忽向武双问:“你不是掉下山崖,已经……”
武双却冷然道:“林庄主,我们有两年未见了吧!”
林枫影默然点头:“是啊,两年了……没有你的消息,我以为你……”
武双忽然冷笑起来:“可惜天不亡我,让你失望了!”
“不!武双!我……”林枫影不知说什么好,一句话哽咽在喉,眼中浮起一层水雾:“我并非有意把你打下山崖!我后悔了整整这两年,你看我的头发都白了!”
他一提及武双方才看清,林枫影那头漆黑如墨的长发,如今竟然成了黑白参半!
“我今年才三十四岁,却在一夜间,我的头发就白了一半!这两年来,我无时不刻都在自责!”他握紧了拳头嘶声低吼。
忽然抓紧武双的胳膊央求:“原凉我好吗?我真的是一时失手才酿成大错!”
武双轻轻的拂开他手道:“那么碧柔呢?你杀了她也是一时失手吗?”
林枫影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苍白的脸颊瞬间泪如雨下,只是这场泪雨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旋即而止。
他负手冷立,声音一如往昔的平静:“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她了!说说你吧,这两年你去了哪里?”喜欢耽误的美?错过的爱请大家收藏:(663d.com)耽误的美?错过的爱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