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骑马谈笑,围着林子转了一遭,雪艾伸手在箭壶里摸出一支利箭搭在弦上,随即拉了个满月,便听“嗖”的一声,那箭不偏不倚的钉在数丈开外的箭牌红心上。
武双叫一声:“小艾,好箭法!”搭上利箭,拉个满月,第二箭紧追其后,恰巧就钉在了雪艾那支箭的旁边,两支箭紧紧相依,雪艾忍不住抚掌称赞。
两人骑马又在林中追逐嬉闹了半天,眼见天近午时,俩人都闹的乏累,坐在地上喘息了半晌,雪艾觉得林间潮湿,便说道:“走,回宫,喝两杯酒祛祛湿气。”
两人骑马折回东宫,雪艾命人在大殿摆酒,总觉得还不够尽兴,又命人找了些歌舞伎来助兴。
其时,隆杰正端坐朝堂,合起奏折正准备退朝,忽然想起什么,向下问道:“这些日子雪艾的功课怎样了?”
太傅上前躬身答道:“回禀陛下,艾王子几次三番推托身体不适,近日一直未能学习。”
隆杰面色不悦,又听见有大臣上奏:“请陛下恕臣直言,臣最近听闻,艾王子狎戏男宠,纵情声色,日渐堕落。”
隆杰闻言吃惊不小,怒道:“这可是真的?!”
“臣不敢谎报,此事东宫中尽人皆知。”
又有大臣上奏:“臣也听闻北岳王赠予艾王子一男宠,颇有姿色,王子如获至宝,每日与其寝食同居,全然不顾外人言论。”
众臣纷纷说道:“还望陛下早日驱逐妖孽,好让储君殿下重归正路,专心学业,南安之未来无忧患矣!”
隆杰拍案而起,怒道:“即刻摆驾东宫,孤王要亲自去看看这个畜生是如何的荒淫!”
而此时,东宫一派歌舞升平,众舞姬身着七彩纱衣,如一群天池仙子降临人间,歌声悦耳,舞姿翩跹,整座大殿内流光溢彩,华服耀目。
雪艾与武双并肩同坐,面前案几上水果甜点琳琅满目,金杯银盏,琼浆玉露。
他们推杯置盏,亲密之情已经很难让人看出他们的主仆关系。武双脸色微醉,又被那些音乐吵的头晕,伏在案几上一手撑颌,一手按住金杯,几缕青丝掩在额前,更为他倾世的容貌增添了不少妖娆。
小荷倒了盏茶给他解酒,他接过来啜了一口,目光流转,却在那群舞姬中搜索着雪艾的身影。
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正手执长箫在舞姬中游走,丹唇微启,箫声绕梁。他身周如云,那些女子摆动着妖娆的身段,媚眼如丝,簇拥着他犹如众星捧月,而他却不屑一顾的吹着他的箫,眼带笑意望向那个高坐于案几之后,正在细品茶香的男子。
二人目光交织,彼此会心一笑。
他们就这样尽情的陶醉于繁华温柔,不思忧虑,不思烦愁,这样的人生,是堕落,是逍遥,还是瞬间的纵情?
谁都没有在意那个宫人的来报,他在那群旋转舞蹈的女子中穿梭,好不容易来到雪艾身边,已是气喘吁吁,焦急的说道:“殿下,大王来了!”
雪艾没有听清,那宫人面色焦急的又重复一遍:“大王来了殿下,眼看快到东宫了!”
雪艾吓的一个激灵,慌忙挥手喊了声:“停!停!都给本王退下!”
音乐声骤停,众舞姬纷纷躬身退避,整座大殿内众人慌做一团,雪艾更是乱了方寸,一边比划着:“赶紧收拾案几!”一边命令道:“马上撤去琴瑟!”
武双见状起身紧问:“出了何事?”
雪艾剑眉深锁:“父王来了!”
正乱套时,突听宫人报一声:“陛下驾到!”隆杰随即迈进大殿,一脸的威怒,众人乌丫丫跪了满地,雪艾心中大喊不好,趴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叫了声:“父王……”
隆杰看着满眼狼籍,角落里跪着没来得及退去的舞女,满厅的脂粉香气,一股怒火蹿上心头,指着雪艾怒道:“你这东宫何时成了藏污纳垢之所?!”
雪艾慌忙磕头告罪:“儿臣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父王责罚!”
隆杰怒不可遏的指着他:“你推说身体不适,却有精神在这里花天酒地!如此荒废学业骄奢淫逸,白白辜负了孤王对你的一片期望!将来怎么担负这江山大业?!”
雪艾叩头连连:“父王息怒!父王息怒!儿臣再不敢了!从此以后儿臣定当努力攻读,再也不会虚度光阴,荒废学业了!”
隆杰没去理会他说什么,只是扫视着地下众人,开口问道:“哪个是武双?”
他这一问,雪艾和武双着实吓了一跳,武双垂首应声:“属下是武双。”
隆杰厉目望去,沉声道:“抬起头来!”
武双不敢违令惶然抬头,目光却定定的看着身前碎花织就的地毯,手心里早是汗津津了。
隆杰看了他两眼,忽厉声下令:“来人!把这妖孽推出去斩了!”
雪艾闻言色变,不顾一切的跪爬了上来,叫道:“父王!敢问父王,武双何罪之有?!”
隆杰骂道:“你还有脸问!你狎戏男宠的龌龊事朝中上下已是尽人皆知,不诛杀惑君妖孽,你以后如何面对天下!”
雪艾懵了片刻,方才恍然直呼:“父王误会了!武双是儿臣的近身侍卫,并非男宠啊!”
隆杰亳不理会,一声令下随即便进来几名带刀侍卫,上来就把武双拖了出去。
雪艾无遐多想,起身追出拦在武双身前,不由分说夺下一名侍卫腰间钢刀,反手勒入自己颈内。
武双一声惊呼:“殿下不要!”
雪艾不理,继而大声道:“父王!武双全是被我所迫,一切罪在儿臣,与武双无关!求父王明鉴,放了武双,儿臣甘愿受罚!”说罢,手上又是一紧,刀锋何其税利,一道血痕顺着刀刃缓缓淌下。
武双慌恐的望着他,这两刀都似割在了自己身上一般生疼,为何自己的心会疼?顿时万种滋味涌上心头。
雪艾手上毫不松懈,颈中血流淌不止,隆杰一时间投鼠忌器,气得长吁短叹了一回,终于无可奈何道:“把他赶出宫去!让他远远的滚!再敢擅自踏入王城一步,孤必杀之不饶!”
雪艾才敢松了口气,心中却也一片冰凉,虽然父王赦免了武双,但是从此以后再无相见,这叫他如何忍受,如何割舍!
隆杰转即下令:“雪艾,没有孤的旨意,不准你踏出东宫半步!”说罢摔袖而去。
看着武双被众侍卫押走,雪艾拼命的想上去追赶,妄图把他抢回,却被几个宫人死死的拽住,他就这样眼睁睁望着他,却无能为力!模糊的听到武双呼唤自己的声音,直到不见了他的影子。
夜,浓黑如墨,沉闷的让人窒息,几声闷雷滚过,大雨倾盆而至。
一道闪电撕裂了万里苍穹,将整座宫殿霎时映照的犹如白昼。
雪艾在窗前站了良久了,大雨穿过窗棱打湿了他的衣角,他却毫无知觉。
“时辰不早了,殿下该休息了。”小荷在他背后谨慎的提醒。
“这大雨为何还不停息?武双现在怎样了……如果他还在,他一定就站在我的身边,而这骤雨,也肯定是另一番味道了吧……”雪艾自言自语,随即在大殿内不安的走动起来。
徘徊良久,才走进内室合衣而卧,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武双难以割舍的眼神。
安后刚刚卸下妆容准备就寝,忽见宫外人影躜动,云儿禀道:“陛下来了。”
安后起身迎了上去,却见隆杰一脸的愠色,忍不住问:“陛下脸色为何这样难看。是不舒服了吗?”
隆杰在软榻上坐了,接过云儿奉上的香茗,刚欲沾唇却又放下,叹道:“雪艾这个逆子,忒不成体统!他每每推托学业懒怠上朝,竟是养了个男宠私混!孤最担心的就是他将来以何承担这江山社稷!”
安后闻言暗自窃喜,冷笑道:“此子的确有负圣望。依妾看来,他豢养男宠是假,公然忤逆陛下是真。”
隆杰怒道:“他因何要忤逆孤王?”
安后道:“因为陛下曾经要废掉他的储君!”
隆杰恍然一惊,旋即又疑惑道:“那他这般忤逆孤王,对他却无半分好处,难道他不怕孤王真把他废了?”
安后说道:“雪艾豢养男宠一事,如果陛下您尚不知晓呢?那男宠既然是他的贴身侍卫,武功自然一流,陛下你想,如今太平祥和,东宫更是戒备森严,雪艾还要高手贴身保护,这未免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吧?妾倒有一事不明,他到底想提防什么?哼,防人者必先有不轨之心,我想这男宠之事断然不会如此简单。”
隆杰被安后说的又是气恨又是狐疑,皱紧了眉毛,咬牙道:"孤现在就废了他!来人,匿诏!"
安后叫道:“陛下不可!废立储君非同儿戏,况且陛下还没有充足的证据,冒然废储势必又要引起大臣们的反对。”
隆杰正在气头上,她这么说反而更激的他火起,怒道:“大臣大臣大臣!孤就是耳根太软听不得劝了!废立储君孤一个人说了算,孤这便匿诏废了雪艾!”
安后忽然跪倒在他脚下,流泪道:“陛下若废雪艾,那就先废了妾!”
隆杰说道:“他险些就把丹毒死,美人,你还替他说话!”
安后泣道:“妾与董后姐妹情深,如今妾已贵为王后,却没能管教好雪艾,已是妾之过错,陛下要是废了雪艾,妾就是死了,也无面目去见董姐姐了!”
隆杰为难道:“这废也不是,不废也不是,孤到底该怎么做?”
安后抹了把眼泪道:“雪艾毕竟是您的儿子,纵然有错也不该一味责骂,陛下既是仁君更是个好父亲,若对雪艾加以关爱,妾不信他还会有忤逆之举。”
隆杰有些不悦了:“美人是说,雪艾忤逆全是孤王对他关爱不周造成的了?”
安后娇笑道:“妾哪里敢说陛下?妾只是想说,有罚就有赏,雪艾也到了适婚年纪,陛下若给他选个王妃,岂不是对他最大的赏赐?陛下对他宽宏,他要是再忤逆不道,那就是他自作孽了!”
隆杰想想确实有理,不禁一展笑颜:“想不到我的美人这样善良,孤王有你,实是前生修来的造化!就依美人之言,不过王妃之选还需慎重。”
安后笑道:“妾忽然想起,姑妈家中有一小妹,年芳十六,秀外慧中,若许配给艾王子,那可真真是亲上作亲,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隆杰伸手揽过她的纤腰,笑道:“既然是你的小妹,那必定就是天姿国色了!”安后嫣然道:“陛下过奖了!妾和小妹只不过略有姣容,承蒙陛下厚爱,实在不敢自称天姿国色。”
隆杰呵呵笑道:“这件事就依美人,下个月初五孤生辰之时,就把这件喜事给雪艾定下。”喜欢耽误的美?错过的爱请大家收藏:(663d.com)耽误的美?错过的爱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