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由于生来就没有说话的能力,所以日月丸除此之外所有能力都很强,味觉也极灵敏。要说做饭水平,就连无名在他面前都是被吊着打。
久见秋生?久见秋生做饭水平和日月丸的水平放在一起当众处刑那叫虐杀。
唉,谁能想到呢。弯弓射箭百发百中,刀法天赋举世无双的那个少年在家中被自己的叔叔和弟弟其实主要当做厨神敬仰,而身为一家之主的我,常常因为制造猪食而被剥夺接近厨房的权利(雾)
……想到这些,久见秋生流下了辛酸泪。孩子长大了,我老了,该享清福了。
他回过头,问泉谷医师道:“怎么?”
“没什么,我见到你就想叫叫你玩儿。”
“……泉谷,实不相瞒我掐指一算,你命中缺打。”
“你能打谁啊?”
泉谷医师嗤之以鼻:“别忘了今晚我们仨喝酒啊!”
“别误了事就行……罢了,你我看是指望不上了。”
久见秋生点了点头,随口问道:“姬君大人今天的身体状况如何?”
“很不错,骨头不发疼了。昨天疼得厉害着呢,我调了药喝下去,也不知道是这个起了效用,还是说这种疼就是断断续续的那种疼……”
泉谷医师说到这里的时候挑了眉:“你怎么这么关心他。”
“谁叫他是我的主君呢?”
久见秋生答了一句,似乎听见泉谷嘀嘀咕咕说什么他也是我的主君啊,遂忍俊不禁。
两人就此分别。
今日阳光灿烂,晴空万里。
久见秋生便在那灿烂的阳光里走过那条开满了紫藤花的回廊,在回廊的尽头,紫藤姬坐在窗前读书。
他已经长成了一个十四岁的,容貌俊美的少年了;不过,或许是由于他时至今日依旧做女孩子打扮的缘故,他的美是一种咄咄逼人的,撕裂性的美艳。
即使依旧穿着黑色为底,上面绣着白鹤与青松那种色调晦暗的和服,也完全压制不住他带着侵略性锋芒的美丽眉眼,反而只助长了他的一身矜贵。
当他看见秋生到来的时候,随手便把书放下,对着他微微笑,狡黠的像一只偷了腥的狐狸。
“秋生,我要下棋玩。”
他说。
久见秋生:……明明叫我来时还说是要读书。
紫藤姬总是称呼久见秋生为“秋生”。
大多数人都称呼久见秋生为久见桑或者久见君,要是富冈小平太或泉谷医师会叫久见。到了无名这里是直接喊兄长大人,而日月丸和幸次郎会说阿秋。
只有紫藤姬喜欢说:秋生。
带着点小小的傲气与被纵容着的肆无忌惮与有恃无恐,发音咬在舌头尖上,慢慢的说。
将棋,是从南边传来的时兴玩意儿,此时此刻规则还不完善。每次下将棋紫藤姬都能赢,不是因为他很擅长此道,而是他总能够钻规则的空子。
“要是我赢了,秋生就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他总是这么说。
因为他知道自己能赢。
第一次他赢的时候,久见秋生心里惴惴不安,并且与他约法三章——大意是不能做对身体不好的事,必须是久见秋生能做到的事情,而且要符合义理,否则的话,久见秋生不答应。
于是紫藤姬提出了要去骑马的要求。
“就试一下。”
他扯住秋生的袖子,紧紧地捏住:“就试一下嘛!不会有什么关系的。”
经不住他软磨硬泡,久见秋生答应了,但是紫藤姬却反悔说秋生是自己愿意同意的,这不能算什么条件,所以他还是可以再让秋生答应他一件事。
这便是小孩子式的耍赖了。
久见秋生觉得自己和紫藤姬的约法三章实在是太傻,遂放弃争辩——于是一直到后来每一次紫藤姬下赢了棋,他都会习惯性的向久见秋生要一个条件,然后再提出自己的本来目的,软磨硬泡让秋生同意。
……仿佛这样提出那些目的的时候他就不会觉得心虚似的。
总之,如果按照他的歪理来算的话,久见秋生现在已经欠了他一堆的条件了。
久见秋生:……我不听我不听,听就是紫藤姬念经。
得,索性紫藤姬也从来不说要兑现,于是就这么着。
欠条件一个,不知所措;
欠条件一百个,毫无心理负担地快乐路过,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什
但是今天,久见秋生看着紫藤姬兴致勃勃地把棋盘摆开,有点心不在焉。
看着气色的确还不错。所以说原来昨天是觉得骨头发疼,所以本来说想要一起逛一下城下町,结果作罢了吗?
姬君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只比他大一岁的日月丸已经有人开始说亲,更不要说已经十九岁,在现在看来是个大龄男青年的无名。但是姬君依旧没有被恢复男儿的身份,并且一直被用紫藤姬这个幼名称呼着。
十一岁就可以举办的,意义是“废止幼名,长大成人”的元服礼一直被拖到现在也没有进行。
事实上在乱世里,各个武家为了让孩子早早跟随家中长辈首次出阵经历战场的洗礼从而锻炼为一代名将,往往会在孩子刚满十岁的时候就元服,甚至更早。
盘踞伊豆称雄的黄台国北条氏的少领主便是八岁元服,九岁出阵,十三岁便领兵迎击青土国长尾氏领主的进攻,在以少胜多的松平山之役中一战成名,传遍天下的。
正是这次战役让青土国一蹶不振,导致赤池青土之盟破裂。
……而在盟约破裂后,赤池国源氏的领主转而与甲斐藤原氏结盟,紫藤姬作为已经病逝的青土国和亲姬君之子而被驱赶出主城,苟活于踯躅冷泉馆,甚至一度病危之下被拒开城门。
没有什么比乱世更懂人心与人性。
久见秋生是唯一会与紫藤姬讲这些事的人,因为紫藤姬想要听。世界上哪个男孩子心中没有过纵横沙场一统天下的梦呢?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把紫藤姬当做易碎的瓷器,甚至阿雾在一开始拒绝久见秋生接触他——因为她真的下意识把紫藤姬当做了姬君看待。
但是紫藤姬是一个男孩子,他只是生来缺陷病弱。
那个放下了长发会显得有些女气的俊美青年从上古时代神武天征开始讲起,讲被自己的弟弟压制在佛寺出家而后造反自立的大海人皇子,讲他以一己之力掀起的壬申之乱,讲源平争霸,被自己信赖的兄长源赖朝逼迫于衣川馆自刎身亡的源义经,他用那种悲悯而温和的语气,在这七年间不知道多少个清晨与傍晚终于讲到了松平山之役。
“黄台国领主逝世,局势顿时大乱。接近一半的家臣叛立,而青土国又大军压境,北条氏之存亡胜败在此一举。”
“那位年方十三的少主誓死一战,由间谍山田氏打探情报得知青土国分营驻扎于松平山左右二峰。当夜,镇守左锋的青土国长尾氏的领主之子认为胜利在握,遂于左锋山间举办舞乐,熟料北条氏少主带领三百悍不畏死武士攀崖而攻,出其不意攻入敌营,斩下长尾氏领主之子的头颅,挂在薙刀尖大喝一声‘长尾氏主君已死’,青土国大军遂大乱,尽管真正的领主未死,在丧子之痛下也无法有效的整顿局势……”
“此役以少胜多,震惊天下。从此黄台北条氏复起,青土长尾氏衰败,一举奠定了今日各国的局面……”
紫藤姬盘腿坐在久见秋生的对面,他的眼眶里含满泪水——在这场战役中,被击败的是他的母氏一族,而他的舅舅则被斩下头颅。踩着与他的血脉相连之人的鲜血,十三岁的北条早云铸就无上赫赫威名,但是十三岁的他却病骨支离,顶着姬君这个笑话一样的身份被生身父亲驱赶出城,困守踯躅冷泉馆城。
“秋生。”
他倔强地抓住久见秋生的袖子,死死地攥紧,忍住让自己的眼泪不流下来,一声接着一声地喊他的名字:“秋生。”
久见秋生叹了一口气,逾矩地伸手把他轻轻抱在怀里。他的手能感受到紫藤姬不断颤抖着的身体,感受到他纤细脆弱的脊梁骨在体内病态的缩动着。
作少女打扮的少年的眼泪还是流淌了下来,打湿青年灰蓝色的和服,无比沉重。
“所以要好起来啊,紫藤。”
少年没有正式的名字,久见秋生只能叫他紫藤。他抚摸了一下少年黑发间那个小小的发漩,近乎于叹息一样说:“要好好活,即使再怎么痛苦也不能想要死去,因为人想要死去,就会一无所有了。”
几天前,紫藤姬的双腿毫无预兆的僵硬失去感觉。泉谷医师熬了一夜双眼通红的配出了一副药,喝下去之后腿的感觉虽然回来了,但是少年一瞬间痛得惨叫起来——他下意识地咬住了面前久见秋生的手腕,当反应过来痛感终于减弱时,已经在秋生的手腕上咬出了一个深可见骨的牙印。
那个时候他对久见秋生说他想要放弃了。
好痛啊,秋生,我不想活着了,好痛啊。
但是怎么可能让他放弃呢?大家都是那么想让他活着……那么期待着他好起来啊。
人一旦想要死去,就会一无所有了。
这句话就像是久见秋生手腕上深可见骨的牙印一样烙在紫藤姬的心上,久见秋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他只知道他把“好好活着”这个期盼放在了少年的手心里,或许有一天少年会因此崩溃,但是假如不这样做的话,可能有一天清晨他就会看见紫藤姬自尽身亡的遗体。
那样的话,所有效忠于他的侍女与武士们不管乐不乐意都要跟随他自尽殉死——久见秋生也把这件事情郑重其事地告诉了紫藤姬。
我真是自私,我像是强迫他活下去似的。久见秋生想。
久见秋生总是纵容着紫藤姬的一些小任性大概也是这个原因——这个孩子单单只是活下去就已经很艰难了,让他开心快乐一点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
他永远记得紫藤姬在听他讲述松平山之战时缩在他怀里哭泣的样子,也记得他参与规划城下町时发自内心的笑容。
紫藤姬是处于久见秋生意料之外效忠的主君,却也是他想要守护的存在。
久见秋生这么想着,轻轻把“金将”棋放在“王将”棋的身边。
“秋生,你又输啦。”
紫藤姬轻快地笑着说,根本看不出来昨日里他骨头痛到无法出门的地步:“不能那样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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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秋生带病娇屑屑藤去城下町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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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