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速川婆婆

    秋生根据花子的指示找到了速川婆婆——花子本人拒绝进入这个老妇人栖居的破烂佛堂。
    “她是个瞎子,你小心她拿东西乱砸你。”即使到了这个时候,花子依旧采用糟糕的语言来攻击这个老婆婆的品行。
    不过她说话总是带着三分刺,一路上,久见秋生早已经习惯,反而对她笑着挥手:“花子没有喜欢的人的话,就到处走走好了。”
    “我才不想到处走走呢。”花子嘟哝了一句:“游手好闲的人是要被世人厌弃的。”
    “但是之前花子说了类似于‘假如我们结婚而我回国的时候要把你也带走’这样的话,很明显是好奇外面的世界嘛。”
    “才没有,只是好奇父亲总是心心念念的异邦是个什么东西而已。”花子的说话声音突然变得超级大,简直就和喊出来似的,把山林里的鸟雀都惊飞了。
    久见秋生看着她火烧屁股似的离开,感到一阵窒息:聪明的花子小姐,难道你不知道,越是大声喊叫越是显得心虚的道理吗?
    “要得到幸福啊!三条腿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嘛!”他想要对花子挥手,但是又感觉花子已经走了那么远的距离了,只好也大声说话——山林里的鸟雀又被惊飞了一次。
    花子回头看见秋生拖着两个孩子站在那里对她拼命挥手,看见她回头了于是跳起来——可能是自我感觉身高不够。
    不知道为什么,就连她这样别扭又炸毛的女孩子,也感觉奇怪的高兴。
    “小矮子你他妈也是!”
    她用最糟糕的语气回答了这句善意,想要大笑——就是那种从胸腔底部跳跃出来的,能够与风共舞的轻快笑声。太感谢了啊——感谢你告诉我,就算是我这样的人,也配得到幸福。
    徒留下被风糊了一身骂娘声的久见秋生拖家带口(?)一头黑线地站在原地,久违地产生了想要竖起一个中指的冲动。
    然后他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扯了一下他衣角的日月丸趴在他背上的箩筐的边上,对他指了指嘴唇,然后开始无声地说话。
    由于他是一个哑巴,所以久见秋生只能模仿他的唇形,猜测他在说什么。
    “要幸福……”当模仿出来前半段的时候,久见秋生心里一暖。
    “……小矮子?”当模仿出来后半段的时候,久见秋生开始炸毛并且恼羞成怒:“绝对会长高的!”
    “是秋生,”他为了防止在日月丸心里他的名字变成“小矮子”,开始艰苦卓绝地与这个绰号誓死搏斗:“秋——生——”
    日月丸眨眨眼睛,嘴唇张合。
    [要幸福,秋生。]
    似乎说了一遍还不够,他又重复了一遍:[要幸福,秋生]
    “……犯规了啊。”
    久见秋生全线溃败,意有所指地无比忧伤:“真是的,感觉忽然明白养成系游戏的魅力所在了——日月丸,你要是一个女孩子该多好呀,等你长大了我立刻娶你。”
    停停停!这种话一看就是变态啊!
    [娶。]日月丸说。
    “啊啊啊!不要学这样子糟糕的话!”久见秋生抓狂:“我的狩猎范围只有富萝莉……不,不是,萝莉也行……啊啊啊都不是!”
    他捧住日月丸的脸,一本正经地说:“秋生——正经人——要联系在一起哦!秋生是正经人!”
    [正经人。]日月丸乖巧地重复了一遍。(然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尽管日月丸重复的时候是一样的乖巧,但是看上去似乎有点意外地讽刺……)
    (花子嘲笑.jpg)
    (秋生:你明明一直在笑我,你都没停过!)
    就这样,父子(?)俩人和谐快乐(?)地玩闹了一会儿,久见秋生终于在心里做好了坚强的心理建设——主要是针对于如何面对一个丧子的母亲——而后鼓起勇气大步走进这间佛堂里。
    这里是修建在半山腰的佛堂,里面没有灯光。久见秋生警惕地轻轻推开门,看见佛像端坐在莲台上,眉眼慈悲地望着他。
    上面似乎曾经塑过金身,只是如今金漆剥落,倒是有一些繁华落尽的悲哀来。
    登上寺庙二层的梯子在佛侧的帘子后面,很宽敞,上面涂着红漆。
    在门的背后没有忽然窜出来的恶犬或者说人,倒是楼梯上传来吱吱嘎嘎的声音,老鼠从天花板飞快地跑过去。
    又站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什么动静,秋生长舒了一口气——这个佛堂里分明空无一人。
    久见秋生相信花子没有说谎,那么速川婆婆到了哪里去了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久见秋生很快就想到了——速川家在当家的武士死去之后被从城里赶回乡下,沦落到寄居废弃佛堂的地步,那么自然家中并没有什么闲钱,而速川婆婆的长子因为盗贼罪而被处死,次子十有八九已经战死沙场,自然没有人奉养,现在多半是外出去讨生活去了。
    那么就等待晚上的到来好了。
    他走到佛的足下,轻轻地,不发出任何响动地靠在那里,争取不惊动灰尘地把日月丸从筐里抱出来:“在里面蜷缩了这么久,很累吧?”
    日月丸摇了摇头。
    “……在我面前要说实话哦。”
    久见秋生把他抓过来放在膝盖上摸了摸头发,感觉手下的触感很是干枯,有点心疼:“累了要说,饿了要说,都要说——你扯一扯我的袖子,我就会回过头来,明白了吗?”
    日月丸点了点头。
    他情不自禁地想要扯住久见秋生的袖子。
    只是想要他回头。
    但是他想不出来要说什么——‘累了要说,饿了要说,都要说’,但是现在很开心,要不要说呢?坐在久见秋生的膝上,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日月丸的腿麻了,久见秋生给他捏腿的时候,他的脸上显现出一种要哭不哭的样子来。太好玩了——秋生伸出手试图抚平他蹙起来的眉,不知不觉就笑起来。
    我真是个相当糟糕的大人,他一边笑一边想。明明日月丸腿麻得都要哭了,但是笑容完全忍不住啊:“秋生我现在超级高兴哦,因为日月丸会表达自己的不开心了。小孩子就应该这个样子嘛!”
    “假如说小孩子都不苟言笑如同大人一样肩负一切的话,那大人未免也显得太废物了吧!为了表现出秋生我啊并不是一个废物,日月丸绝对,绝对要把一切的难过告诉我。”
    他说着说着又笑起来了,感觉自己突然产生了把一本正经的小孩子闹哭这种相当不成熟的幼稚想法。
    佛似乎也在笑。久见秋生看着微笑的,落满灰尘,上面只有几个小小的掌印的佛像,想法慢慢偏到了别的地方。
    话说曾经的人们也太笃信神明了。各处的佛堂也好,神社也好,就像是雨后春笋一样散落得到处都是——光是妻女山向阳与背阴的两面便各建了一间。
    不过现在这两处的佛堂都被废弃了啊——果然是当乱世到来,人们意识到自己供奉的神明没有保佑自己的时候,便迅速(甚至愤怒)地抛弃了神明了吗?
    曾经鼎盛到了辉煌的神之时代只剩下最后的余晖——那些颓败的寺庙与神社虽然木料还没有完全腐朽,但是依旧保持着参拜的信徒大概只剩下山间的鸟兽与风雪了。
    这里是妻女山向阳的一面,从缺了半扇的雕花窗子里能看见那轮橙红色的太阳像是喝醉酒了一样摇摇晃晃往下掉,掉进远处连绵的山间,熄灭了。夜色无声地掩上来,门外传来令人焦心的,病恹恹的咳嗽声。
    忽然间,一团亮光升起来,原来是点燃的松木枝。
    随着亮光的出现,握着燃火松枝的人也露出了本来面目。
    那是一个白发老妪,松弛的皮肤包裹着细瘦的骨头,身着柏树皮色衣物,两个颧骨高高地凸起来,嘴唇乌青,像是一只山鬼。
    她就那样举着燃火松枝佝偻着站在门口,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久见秋生的脸庞。
    久见秋生抱着日月丸的手变得更紧了一些,他与这个饱经风霜的老人对视着;而在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那老妪的脸上露出一个奇异的,小心翼翼的,带着悲伤与惊喜的笑容来。
    “我的儿……你,回家了?”
    久见秋生:……我不是我没有。
    他摇了摇头,仔细地在火下观察这个老妪的眼睛。
    那双眼睛一点也不美,又黄又浊的眼球上蒙着一层淡淡的白翳。
    这证实了这个老人是个瞎子的事实。
    那么刚才的摇头这个白发老妪应该是看不见的;于是久见秋生只好出声了。
    “我不是。”
    得到的这个回复对于一个再一次燃起希望之火的母亲而言实在是太悲伤了——老妇人没有说话,她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双手哆嗦,浑身战栗,且耸动肩膀喘着粗气。
    久见秋生感觉很愧疚。因为等一会儿她要问的问题将更加伤人——或许他要告诉速川婆婆关于她的儿子的死讯。
    “我早就知道的……”
    这个瘦得皮包骨头,被生活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老人用一种极度悲哀而无泪可流的口吻轻轻道:“离开的人总是再也回不来的。”
    她已经看穿了久见秋生想要说什么。于是久见秋生把那半枚金叶子交给了她,彻底变得一贫如洗。
    速川婆婆接过了那半枚金叶子。她粗糙的手指在叶脉上抚摸着,随后低声说:“上面的纹路,紫藤花——是我儿的。”
    两个人之间便陷入良久的沉默。
    倒是老婆婆先开了腔:“很漂亮的紫藤花吧?我应经看不见了。摸上去有些磨损了的样子……”
    久见秋生才恍然间发现,这半片金叶子的叶脉的确像是紫藤花的纹路。他不知道回答什么,只好附和了一句:“是啊,很漂亮的紫藤花。”
    “我的丈夫生前是记在那位夫人名下的武士,那位夫人可是相当喜欢紫藤花……这枚紫藤金叶也是夫人赐下的,好些年了啊。”
    说这番话的女人已经老了,她似乎想起过去了似的——或者说,只要是愿意听她的讲述,便总会听到她一遍一遍重复着这昔年的辉煌:“那时候的光景……夫人穿着十二单,紫色的绸缎做底子,用金色的丝线绣出来比真花还美丽的菊花……我们都说能娶到那么美丽的夫人,是领主大人的福气呢。”
    紫藤花的香气又传过来了,发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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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成功地开始介绍屑老板家了……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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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