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仍觉得对方称呼别扭的少年眨了眨眼睛，忽然回想起早上倏给他的类似提醒：“避开山羊。”
山羊有什么可怕的？野生的山羊群？
“是的。”一知半解的民兵首领装作很懂的样子，“山羊很少出现在这附近，还是游历者大人的使者告诉我们的。”
“上次有山羊来…”一位佝偻的老者颤巍巍插话道：“还是我跟老婆子结婚的时候了……”
“爸，”中年人无奈回道：“你昨天说的是我出生的时候。”
“你说什么？你出事的时候…你出什么事了？”
民兵头领一捂脸，冲着少年赔笑道：“家父记性不好还耳背，让您见笑了。如果没有事的话，我们就继续……”
“嗯，”少年点了点头，目送着这支队伍往纳托城前进。其中有玩闹正酣的孩童，面目愁容的夫妇，悠然自得的老人，还有满心期待的年轻男女。
满目疮痍的纳托城可能不如他们想象中美好，但确实需要重建繁华的人手。与某些村民产生共鸣的炣真心为他们祝福，然后继续顺着大路策马前进。
我倒要看看，山羊有什么可怕的？
经过半天路程，少年也没注意到有什么兽群经过的痕迹。这里的森林砍伐比阿斯加德那边更为彻底，一望无际的原野上点缀着马场与农田，若是有什么异常肯定能一眼看到。
“哪里有什么山羊啊？”
还想吃点野味儿的炣非常失望，来到一座突兀的丘陵底下解决了些干粮。将阿娅拴在一棵略有歪斜的大树上，少年惬意地躺在树荫下的斜坡上，准备小憩片刻。
将他惊醒的是阿娅的嘶鸣声，还有身子底下传来的剧烈震动。有地震PTSD的炣一下子就蹦跶起来，然后就差点被一个猛停给晃倒。
“哦，抱歉，小家伙，我没注意到你和你的伙伴。”嗡鸣轰隆的巨响从他身下传出，就像是巨大的岩石在互相敲打。
还有些迷糊的少年呆愣了一下，然后发现周围的一切景色都变了个样。他还是在丘陵的斜坡上，阿娅也还被栓在一旁的树上，但是……
丘陵下面还是丘陵，斜坡下面还是斜坡。原本相接的平原不见了踪影，而头顶飘浮的云海要近了不少……
少年站在一座巍峨的高山上，而这座高山刚才还在移动。
“请问…”有所明悟的炣咽下口唾沫，“您就是山羊吗？”
“哈哈哈哈！”笑声带来的震动让少年原地起跳数次，“是的，小家伙，你们小人族好像是这么称呼我们的。不过我们自称为‘卡图洛’，意思是‘潜行之山’。”
我他妈是看出潜行来了。被颠得屁股疼的炣龇牙咧嘴，尽量以讨好的态度求道：“那个，卡图洛大人，您能把我放下来吗？”
“哈哈哈哈…我从来没有抓着你啊，小家伙。不过也是，让你跟我走这么远是我的疏忽，就满足你的愿望吧。”
大地的突然下沉让炣体会到了飞一样的感觉。等到他那可怜小脑慢悠悠地适应过来，丘陵又变成了与平原相接的样子。
另一片平原。
双腿打颤的少年牵着四腿打颤的母马，重新回到了实打实的土地之上。炣转身向山羊的…脑袋？深鞠一躬，有些迷茫地问道：“卡图洛大人，请问您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嗯…”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虽然我的步子很大，但也应该没走出多远。应该还在你们的…公国境内？我能确定，这里依旧是域界东南。”
少年“真诚”地感谢了一句，然后就见识到一座高山拔地而起，冲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高山行动时带起的风声如泣如诉，听起来有点像是羊叫。
一人一马风中凌乱在平原之上，周围草地完全没有显出山脉经过的痕迹。
“阿娅，”拍着母马的脖子，少年胡乱安慰道：“你将来也能长那么高大的。”
枣红马用鼻孔吹了口气，心里可能觉得他是个智障。
…………
通过查看地图，少年确定自己已经不在纳托城周围了。至于当今的确切位置，他只能寄希望于卡图洛所说的“仍在公国境内”，顺着找到的大路往东南而去。
有没有村庄~有没有村庄~
刚刚刺激一回的少年心情颇佳，感觉自己出门是真的开了眼界。他哼着不知从哪听来的欢快曲调，想着要去附近的教堂写一封信给恋人，让她知道——
“你不觉得和教会走太近了吗？难道忘记记忆水晶的事了？”
炣整个人都骤然僵在了马上，心情如坠冰窟。但那个从自己嘴中传出的声音并不打算放过他：“信仰使人盲目，神明令人愚钝。如果倏发现你不是你会怎么办？如果她发现你的实力其实都——”
“给！爷！闭！嘴！”少年拼尽全力吼出了这句话，然后趴在阿娅的鬃毛上喘着粗气，浑身汗水直流。确实，在纳托城危机时他实在是太依赖于异世界的知识了，这是否会加快记忆融合的进程……
但他又突然抬起头来大笑道：“哈哈哈哈！什么异界知识，不过就是个笑话！连山羊是什么都不知道！”
仿佛斩断了什么苗头，少年的心灵又逐渐平静下来。看来不管这穿越来的人格想对他做些什么，现在的身体主导权还没有易手。
得尽快解决这件事才行了。心情转为阴郁的炣夹紧双腿，让枣红骏马在大路上飞驰起来。
没过多久，不远处的村庄人烟就展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从炊烟状况来看这应该还是午饭时间，但一群村民正聚集在横穿村庄的道路中央，不知道在喧闹些什么。
等到少年更加临近，零星语句便传进了他的耳朵：“该死的魔族，给老子滚！”
“叫巡逻队来把它抓走！”
“我家的庄稼都枯萎了！今年没有吃的了！”
恐惧、愤怒、仇恨的情绪仿佛形成实质，但注意到有骑手靠近时村民还是散开一些距离，让炣以高度优势看到了人群中的景象。
一名身裹破烂衣着的小女孩侧躺在地上，身上全是泥泞脚印，身边一摊黑红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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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