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尔文·卜罗登从不是一位好的科学家。
但，他一定是一个好父亲。
听着开尔文状若癫狂的回答，希尔只觉得一阵疲惫。如果她父亲没有死，并且自己出了意外，也许她父亲也会和开尔文一样，不计一切代价让自己复活。
可是，开尔文的实验未免太疯狂！为了自己女儿而杀害那么多孤儿什么的，不会显得太自私吗？就算女儿真的复活了，难道就没有哪怕一丝的负罪感？
嗯？
“你又懂什么，你们都懂什么啊？”被绑缚着的开尔文·卜罗登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嘶吼着，就像一只失去自由的凶残的野兽。
对于这样的人，希尔根本做不到共情。事实上，谁能做到和罪犯共情？是下一个罪犯吗？
希尔拿出一件白色的毯子披在小柯娜的身上，接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开尔文。
“我是不懂你，可你又懂别人吗？”希尔眉间愠怒，“这样肆意杀害他人性命的你，又有什么资格说出这样的话？”
“手上沾染那么多血腥的你，说出这样任性的话来，你自己就不觉得恶心吗？”
开尔文的脸上浮现出一阵奇怪的表情。
恶心？他当然觉得恶心！可是，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不是吗？
嘻嘻。
“我又不是什么好人，你何必用常识来困住我？”开尔文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趁我还有心情全问了吧。”
“我...可不想将自己的罪行重复交代几次。”开尔文的眼神开始有些慌乱。也许，对于自己的罪行，这位疯狂科学家偶尔也有过自责。
但，错了就是错了，很多东西根本无法挽回。
据开尔文所说，他的实验一共持续了十五年。前五年里他年幼的女儿尚还活着，还能捏住他的小拇指头，甜甜地喊他一声爸爸。后十年里，随着实验品的逃跑，实验资料的缺失，开尔文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的逝去。
为什么？为什么这种事情要发生在他身上？妻子难产而死，女儿先天不足，为什么这样的事情偏偏要发生在他身上？
可是，就算别人发生了如此不幸，或者比开尔文更加不幸。别人也从来没有把自己的苦难强加在别人身上......
一说到女儿，开尔文的表情稍稍变得温柔了些。见状的玛丽“喵”了声，希尔在这叫声里听到了不一样的情愫。
希尔坐在从空间袋里拿出来的华贵的扶手椅上，玛丽枕在其大腿上。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玛丽柔软的毛发，赤色的双眸里若有所思。
“玛丽，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希尔问，她有一种预感，玛丽也许是见过开尔文的女儿的。
好吧，显而易见，希尔的预感是对的。不过，那就是另一桩的悲剧了。
希尔看向开尔文的眼神，藏了些许怜悯。
“你做的那些实验都是为了复活你女儿？可最初你女儿并没有死。”希尔突然想起来这件事，她说，“再说，这世上，从没有死者苏生的案例。”
“就算有，那也是空有皮囊，没有灵魂的活死人。”
“对，你说得都对！”开尔文嘻嘻一笑，“死者是不能复活的，可是，如果我能拘禁其灵魂呢？”
拘禁...灵魂？
这个疯子，他拘禁了自己女儿的灵魂？
开尔文否认了这件事，因为他失败了。或者说，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失败了。
“不然你以为你身边的那只小猫原来是谁？”开尔文又哭又笑，他叫喊道，“都怪她，都怪她放跑了那两个实验品，不然我女儿的灵魂也不会失踪！”
“变成猫，失去对友人的记忆，这就是惩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无法拯救女儿，也是对我的惩罚！哈哈哈哈...”
开尔文说，他最初的实验取名为“人造双重人格”，也就是一具身体里住上两个灵魂。可就在他要成功的前夕，女孩玛丽摧毁了他的一切！该死，她摧毁了他的一切！
也许，那时的开尔文还保持着一些理智与良心，还没有进行更加残忍的实验，至少希望实验对象和女儿两方都活着。可实验品的逃离，女儿的病重，可怜又可恨的老父亲终于举起了更大的屠刀。
开尔文的第二个课题是“灵魂替代”，即以交换灵魂，或者以双方身体器官互换的方式杂糅灵魂。或许以这种方式，也可以使参与实验的两个个体都能存活。算是“人造双重人格”的一种替代方式？
遗憾的是，开尔文迄今为止只成功了“黑猫玛丽”一个，想也是那时他怒火攻心，超常发挥。
开尔文的脸上有黑猫玛丽留下的许多爪印，黑猫玛丽听到开尔文的这番话，又想去狠狠挠他一顿了。可是，现在，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开尔文可怜。
开尔文从来不知道，他女儿宁死也不愿自己的父亲变成一个嗜血的怪物！
黑猫玛丽的叫声一刻也不曾停歇，似乎是想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末了，她还问了希尔一句，“能不能让思维具现化？”
希尔回，“能。”
希尔答应黑猫玛丽后，问了开尔文一句。她问，“你认为你女儿知道你做的一切吗？她希望看到自己的父亲变成这样子吗？”
“许是...不愿吧。”可是，我已经不能回头了......
“好，我便让你看个清楚！”
王都北区有一个姓卜罗登的人家，这个人家是多年的积善之家，可惜主人唯一的女儿却先天不足，常年缠绵病榻。更糟糕的是，这家主人的妻子在生完女儿后便撒手人寰。
真是可惜。
一切悲剧的源头就发生在这里。
卜罗登先生名下有许多产业，包括但不仅限于药品与物产的贩卖。除此之外，卜罗登先生本人就是一名很了不起的科学家，他将魔法学和科学完美结合了起来，是真正的天才。
哦，卜罗登先生还开了一家孤儿院。只是真可惜，孤儿院的孩子们一长大就全都跑得不见踪影啦。
孤儿院的开办大约在十五年前，卜罗登先生将自己名下的产业全部卖掉是在十年前。十年前，卜罗登小姐逝去了。
卜罗登先生在孤儿院里进行着疯狂实验，发了疯般的试图挽回女儿的生命。他失败了！
真的，失败了？
卜罗登先生没有失败，他女儿的灵魂曾一直在人界逗留！根本没有去冥界！
那，卜罗登小姐现在去了哪里呢？
是卜罗登先生亲手鲨掉了他最爱的女儿。
当年，卜罗登小姐尚还缠绵病榻的时候，因为父亲常年给她注射什么药剂的缘故，就常常灵魂出窍。灵魂出窍的她看到了很多她原先从来不曾见过的风景——
喔，原来教堂是那样巍峨雄壮啊，有时还有美丽的白鸽女士停在其尖顶上呢！不过大多数白鸽可烦人啦，最喜欢缠着广场上的游人给它们食物吃。真是些小坏蛋！
王宫里真的好豪华呀，住在里面的公主一定很幸福吧。还真是，公主的父亲可喜欢她啦，几乎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可爱的小殿下。就像爸爸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我一样，卜罗登小姐这样想。
还有还有，王都广场上的光明女神像真的好好看，还有广场周边的餐厅！等她病好了一定要把那些餐厅都尝个遍！
一定！
灵魂出窍的卜罗登小姐见到了许多在病房里不曾见到的景色，她曾在广场上装模作样喂过鸽子，可是没一个鸽子理她；她还大摇大摆进去餐厅，一口一口吃掉服务员端上来的食物，只是餐桌上的食物根本不会少就是；她还曾大逆不道地爬上教堂里光明女神的雕像，风一吹，一不留神就把她吹跑了，最后却莫名其妙安安稳稳落到地上。抬头一看，光明女神的雕像许是在笑的......
真是位可爱的小小姐。
那一天，卜罗登小姐又回到自己的病房，见到这么多美景的她心情可好啦。还有力气握住她敬爱的父亲小拇指甜甜地喊一声“爸爸”哩！
卜罗登小姐度过了许多快乐的自由时光。有朝一日，她想跟着自己的爸爸出门，想知道她爸爸都在做些什么，工作累不累。虽然她无法出言安慰，但无言亦无声的陪伴许是可行。
卜罗登小姐见到她父亲虐待儿童，见到她父亲的疯狂实验，还听到，她父亲念叨着什么“人X双X人格”、“救女儿”之类......
所以，为什么那样爱她的父亲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太爱了吗？为什么父亲要做出这样的事来？这是犯罪！她的父亲是罪犯！
卜罗登小姐忧惧交加，病重。
在对遭难的两名小先生施以援手后，卜罗登小姐的灵魂就再也没能回去。她的灵魂一直在自己父亲身边游荡，见证了自己父亲的疯狂与绝望......
每一次，在卜罗登先生对孩童施加毒手的时候，她都会及时上到那些孩童的身上，为他们缓解疼痛。
疼，真的好疼啊...
爸爸，我好疼...
爸爸，求你...住手！
求你了！
无法开口说话，什么也做不了的卜罗登小姐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父亲越来越错，直到步入罪恶深渊。与此同时，卜罗登小姐的灵魂也愈发脆弱，随时消散......
被黑猫玛丽发现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那时的卜罗登小姐的灵魂已经淡到几乎看不清。黑猫玛丽以为这是和自己一样被开尔文害过的孩子，想用毛茸茸来治愈这位可怜的小姐。哪里想着，面前的女孩竟是仇人的女儿！
仇人的女儿是个好人，她不该死。
可她死了。
卜罗登小姐知晓黑猫玛丽的事后，十分郑重地道了歉，也把自己的行为告诉了玛丽。希望有朝一日，玛丽能够点醒她可悲又可恨的父亲。
“呐，玛丽，我的灵魂即将消散，能否帮我做一件事呢？”
“我可不会帮我仇人的女儿做事。”
“我才不管这些呢，我很任性，你必须要听喔。”
“你好烦，快说。”
“我希望有朝一日，如果有人能发现你的异常，能发现这家孤儿院的异常。你就把一切都说出来，阻止我父亲的罪恶，为那些不幸罹难的孩童昭雪......”
“......”
“麻烦！”
谈话并没有继续，因为卜罗登小姐发现她父亲又在进行什么实验了。
喔，对了，那天，卜罗登小姐没有回来。
她回不来了。
黑猫玛丽的记忆就这样赤luoluo摆放在开尔文·卜罗登的面前，包括他女儿的音容笑貌......
看看，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
是他，居然是他自己，亲手害了自己的女儿！
开尔文·卜罗登止不住地大笑着，泣涕横流，一万句道歉的后悔的话从他口中倾泻而出。可是，死去的人哪里会听得到，或者回应其道歉与后悔？
哪里会？
喔，恶魔的女儿是天使。并且，开尔文·卜罗登也从不是一位好父亲。
开尔文哭累了，便双目无神的坐着。希尔和黑猫玛丽有理由怀疑，要不是她俩看着，面前的这个疯掉的男人完全有理由自鲨。
可是不行，法律会惩戒这样的罪人。
“对了，我还没问那两个逃掉的可怜孩子是谁。”希尔不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也是在帮玛丽。
“杰森，和加里。”
听到开尔文的话，希尔的声音陡然放大。
“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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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没想到吧，我真是个恶魔呢。还有更恶魔的事情吗？当然...有【兴奋】！
如果晚些时候再更一章就只欠六章啦！开心！今天咕了考试，真爽！还咕吗？咕~
前几天没更是因为吃了药上吐下泻，想也是药物不耐受。真是残念，三百块的药就这？就这？而且给我开的安眠药没用QwQ可能再等个一周就有药效了吧，包括我之前的安眠香，我舍友喷了睡得可香了。而我，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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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