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檀发现,今日长兄没来请安。
刚起了疑惑之心,他的小厮便过来给主母解释,说是昨晚上宫里突然传召,半夜离开的,现在还没回来。
折檀就突然想起了那日幻听里选未来夫婿时的一个要求。
——必然是要时时有空的,不能像我这般忙,不然阿檀白日里想做件什么事情,都不能陪在她的身边。
她低下头偷偷笑起来:其实自己挺贪心的,又要人家有权有势,还要人家日日陪着自己。
坏姑娘就是这般的吗?
然后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自己可能本质上就是坏姑娘,只是一直伪装的很好!
这个可能性让她觉得自己最后一点遮羞布都被拿走了,低着头良久,等斧头走了,她才敢抬起头,忍住对自己的唾弃捏了一块栗子糕继续啃压住恐慌,半天才回神。
请安完了,嫡母看看时辰,道:“你们先去花厅里等着,那里烧好了炭火,旁边就是暖房,威远候夫人说想从咱们家的暖房里摘些花回去,待会你们陪着进,也各自折几朵喜欢的花。”
折檀嗯嗯的重重点头,她虽然没有养花,但是却很喜欢花。嫡母暖房里的花都是名品,要是能折几朵回去好好养在瓶子里,那可真是太好了。
折枝就小声的道:“你不是喜欢母亲的碗莲吗?正好求一株,自己回去养。”
折檀有些不敢,“可那也是母亲喜欢的。”
折枝瞪她一眼,“暖房里的花,母亲都喜欢。”
那倒是。母亲喜爱花,喜爱茶,除了父亲,一切跟文雅之物沾上边的东西,母亲都是喜欢的。折檀就犹豫的点了点头,“我待会问问母亲。”
折枝就道了句:“对,你先问问。”
这性子,看来还得慢慢教才行。
于是四个姑娘和两个少爷便一起去了花厅里面,折棋坐下便让小丫鬟拿了本讲解花的花间集看,根本不跟旁边的人说话,折枝也有自己的高傲,她也不屑跟折棋和折果说话,拉着折檀坐到了对面,给折檀递了一碟子栗子糕。折果瞧见两人率先落座,冷哼一声,不屑的坐在了旁边,端起了一杯茶水。
折峰和折丘互相看看,也不说话,各自坐在了自家的姐妹旁边。
这便是折家几个姑娘少爷的日常相处了。折檀捏着栗子糕,见了折果的神色,忍不住又藏了几块糕点在袖子里,以备不时之需。果然,刚坐下没多久,折檀就觉得自己真是藏对了!
她家三姐这张嘴,又开始叭叭叭的开始胡说八道了。
“我说这人啊,真是不要脸的才能过的好。”,她也不看折枝,只对折丘道:“三弟啊,你可知晓,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人做了孽障事,即便现在得意风光,将来也有天收。”
折棋依旧翻书,折枝又给折檀递了一块糕点,并回了句,“是,三弟,你记住,举头三尺有神明,嘴贱自有天收。”
折果手啪的一声打在桌子上,然后突然笑了出来,“三弟,除了这些,你还需记住一件事情,这以后娶媳妇啊,要娶大家闺秀,可不能娶个不三不四的回来,比如——那些不守礼数,私通外男,自己给自己找夫婿的。”
折枝自来是个爆性子,听了这话还了得,就要站起来骂,折檀连忙拉住她,“威远候家的人马上就要来了,二姐姐,你冷静些。”
打起来可不好看,可不能在这种时候打。
折枝哪里管这个,威远候夫人从小就看她和玉姐儿打一块,早知晓她的秉性,至于刘四刘崇礼,她依稀记得小时候她玉儿姐的时候,刘崇礼就站在旁边看着呢。
未来婆家知晓她的为人,被看见了也无所谓,倒是这折果,最近愈发的蹬鼻子上脸,上回胡姨娘跑到折檀面前去闹的事情,她还没找她算账呢!
她自小就打人,折棋和折峰坐在旁边看热闹,折丘连忙去拉折果,折檀也扯自家姐姐的袖子,眼见状况愈演愈烈,她都要着急死了,一着急起来,声音就大,颤抖着声音打喊了句:“二姐姐,等晚上咱们再拿麻袋套了她,好好地打一顿,现在别打好不好?”
她这一嗓子,喊的花厅里俱是一静。折棋好奇的看向折檀,将书本合起来,说出了到花厅里的第一句话,“阿檀怎么敢说话了?”
折峰琢磨了下,“估计是受了大刺激。”
就连折枝也僵硬着身子没动,然后慢慢的回头,很是欢喜:“阿檀,孺子可教,你如今已经胆儿很大了。”
只有折果反应过来,尖叫道:“好啊,真是个坏胚子,蛇鼠一窝,大的要打人,小的竟然还学会了套麻袋打人!”
折檀很是羞愧,她确实是个坏胚子了,但是!只要三姐姐敢破坏二姐姐的婚事,她还能更坏!
她第一次如此生气的站在那里,气啾啾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栗子糕,稳稳的朝折果砸了过去,深呼吸一口气,声音虽糯,但却鼓足了气势大喊道:“来啊,我就是坏胚子,我就砸你!”
——啪嗒!
折果因为太过于震惊,没有躲开,衣裳被砸了一团印子出来。
折檀很满意,她如今是个心机足足的坏姑娘了,砸的地方也是精心细选挑选出来的——她特意砸了二姐姐的领口,十分显眼,只要二姐姐要脸面,肯定是要回去换衣裳的。
然后,又见人好像被她砸懵了,眼睛瞪大,内心欢喜,趁机从袖子里一把抓出剩下的栗子糕,齐齐的朝二姐姐砸了折果一身。
这时,折果才反应过来。
她怒火中烧,倒不是被砸疼了,而是脑海里出现了一句循环反复的话:
——竟然连折檀这种人都敢欺负她!
伤害性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她跳起来,立刻就想撕了折檀的嘴,正要骂一句小娼妇你敢打我时,乐氏从外面进来了。
她是接到丫鬟的报信来的,眼见这场景,皱眉道:“幸亏威远候家的人还没来,不然看见咱们家姑娘这副模样,还以为是英国公府家教不严。”
折果在嫡母面前还是很老实的,哭诉道:“母亲,你可得替我做主啊,阿檀竟然拿栗子糕砸我。”
乐氏看了眼折檀,再看看折枝,眉头锁的更深了,“阿果,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才将阿檀逼到如此地步?”
那么个胆小的人,会去砸别人衣裳?
折果愣住,折枝乐了,正要说话,却见嫡母又道:“有话晚上再说,威远候夫人马上就要到了,阿果,你回去换件衣裳,不准再出来,阿檀,到底是你砸人不对,你去祠堂跪着,晚上我再想想怎么处置你。”
折檀昂首挺胸的走了,走之前还给了姐姐一个放心的眼神。
虽然被罚了,但是她从没这么畅快过。倒是乐氏见她这模样有些奇怪,深觉这孩子最近变的有些多。
折枝有些心疼妹妹,但主母这般做,她不能反驳,只能呆在原地,不得不又叹了一口气。
***
折檀可不知道折枝的担心,她只觉得今天自己做了一件大事!
而且,原来做坏人的感觉这么好!
她想做个坏人了。
不过跪在祠堂后,她又有些羞愧:面对列祖列宗,她说不出自己已经是个坏姑娘的话。
于是就尽力想其他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朵里突然出现了幻听。
折檀立马醒神,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长兄的身影。
躲在暗处,着急来看阿檀的折滦便更加紧张了。
——阿檀没发现我吧?
折檀便明白了。她的病应该是更严重了。如今,没有了长兄在附近,她也幻想出了长兄藏在某个地方。
哎,这可怎么办呢?她越发沉迷幻听了。
——阿檀今日怎么会如此的激动?听闻她还砸了折果。
这个啊。
折檀低下了头:她想保护二姐姐。
她的眼泪珠子突然就忍不住了,大颗大颗的滚下来。
小时候,一直是二姐姐保护她和睐姨娘。她和睐姨娘总是被隔壁的胡姨娘和三姐姐欺负,二姐姐要是不凶,就保护不了她们。那么小个人,明明比她大不了多少,但她却努力叉着腰,将她和睐姨娘护在身后学着胡姨娘骂她们的话骂回去。
折檀依然还记得她四岁那年又一次跟隔壁吵架,二姐姐没骂过胡姨娘,睐姨娘又只会哭,她也只会呆愣愣的站在一边,二姐姐整个人都炸了起来,弓着背横冲直撞的朝胡姨娘撞了过去,像一头随时要爆发的倔牛,吓的嫡母连忙让胡姨娘搬走了,警告了一番,这才换得了一些平静的日子。
所以,其实很少有人记得二姐姐一开始也不是这般的脾气,她自己曾说过,幼年她最喜欢的便是嫡母的气质和行为举止,但她不是嫡出,没有大姐姐可以坐在一边看戏的命,所以她就什么也不怕了。
性子爆一点,敢跟胡姨娘拼命,敢直接朝着奴仆骂,这般下来,像个一点就炸的人,谁也不敢惹上门来。
折檀想起这些,哭的更厉害了,身子一抖一抖,眼泪根本停不下来,觉得自己是个没良心的,二姐姐这般的好,可她上回还怪二姐姐总骂她。
二姐姐骂她都是应该的。
她擦擦眼泪水,毕恭毕敬的给列祖列宗磕了一个头,然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满心的虔诚: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女折檀愿意一辈子嫁不出去,换来二姐姐的好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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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