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宵再回到一夕海棠的房间里的时候,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一夕海棠一人。不仅神之子不见了踪影,就连陆摇光和雪枭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他神色一变,周身竟有风雪慢慢开始飞舞,整个人的气质都宛若冰雪一般冷了下来。刀无极慢了一步,见到这个场景,不由叹了口气,安慰道:“许是同神之子一起被掳走了,他们想要的只是神之子,未必会害她性命,你也不要太过担心。”
宵如何听得进去?他此时也不问为什么了,只是用力握紧了拳头,喃喃着说道:“摇光,我要去找她……”随后便携着满身冰雪,踩着一地的狼藉往窗子走去。
然后——陆摇光就扶着腰从窗子外面爬了进来。
“宵!”迎面见到男朋友,然后就被一股飞雪糊了满脸,陆摇光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连忙向后退了两步,警惕的问道:“你干嘛呢?”
“摇光!”宵激动得不得了,连忙伸手把她搂进怀里,紧紧的抱住,后者还一个劲儿的嚷嚷:“停停停!不要那么用力按着我的腰!好痛啦!可恶,我刚才翻窗子的时候真的扭到腰了……”
刀无极:“……”
可恶,为什么刚才进来的魖族都没把她杀掉?自己安排的杀手居然也没有趁机混水摸鱼?!
但从陆摇光的角度来看,刚才却是天狼星突然冲进来抱走了床上的神之子,然后一言不合跳窗而去,紧接着似乎又有三道阴风扑面而来,也跟着擦着她过去了。她原本想跟上去,但才翻出窗子跑出不远,逸凌霄和苍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又把她摁在了原地,让她老老实实留在屋子里,不要去踩这趟浑水了。
“……总而言之,有凌霄和弦首在,肯定能把神之子救回来的啦。”她完全没有发现刀无极对自己的杀心,还以为他担心神之子,反过来安慰了他两句,又打了个呼哨,唤回了跟她一起飞出去的雪枭。刀无极无语凝噎,心里倒是有几分明白晏锦帆为何如此怜爱她,当即借口查看敌人留下的线索出了门,果然在院子里找到了一众面具杀手的尸体,皆是被人一剑封喉,只能叹了口气,将尸体尽数埋入了土中。
“姐姐,你果然了解我……”
*
天都。
元楼借口自己重伤未愈,又添新伤,满脸憔悴的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唐云机见怪不怪,根本懒得搭理他,和他谈过之后就又不知道隐身于何处了。倒是君曼睩十分心疼,立刻着手照顾起他来——当初元楼重伤昏迷之下,随水漂流到名刀神坊,便是她请医问药,时时关怀,如今仿若昨日重现,两个人的心情却已经全然不同,倒让小姑娘颇是感慨了一番。
“那时候,我原本以为先生熬不过那样惨烈的伤势,都已打算请匠人为您打造一口棺材了。不想先生却一日比一日好转,逐渐恢复了精神,真让曼睩敬佩。”因为知晓他并不畏惧生死之事,君曼睩说起此事的时候,语气倒也颇为平常。
那时候,种种伤药如同流水般端来,元楼从不推辞,喝得很是爽快,简直让君曼睩怀疑他根本没有味觉。他虽然因为双腿俱断,行走移动皆需要轮椅和拐杖辅助,但也是君曼睩陪着他,从一开始爬都不爬不起来,一直康复训练到如今行动自如,其意志之坚定,让小姑娘叹为观止,敬佩不已,是以,才会如此敬爱于他。
“哈哈,其实,是我不想好得太快,免得被你爹赶出去,那才是最叫我痛不欲生的事啊~”元楼也同她玩笑道。“公孙老伯上辈子一定是个大大大大善人,所以今生才会有曼睩你这样美好的女儿啊!”
——可惜,半路上有武君这个截胡的,看来公孙夺锋做的好事还是太少了。元楼暗戳戳的想到。
君曼睩抬起水袖,掩唇而笑,在明亮的日光之下,如同镜花般娴静美丽。元楼对她说道:“我想起以前养伤的时候,你怕我躺着无聊,还拿来诗文念给我听,真是令人回味啊。”
君曼睩笑道:“先生想要听诗的话,只管使唤曼睩便是,难道我还会拒绝吗?”说着便开始思考该背点什么书给他听。
然而,元楼却是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背:“耶,寻常诗文,你我往日吟诗作对的时候,早就说得干净,曼睩,你为什么不去这天都的藏书室看看,是否武君的收藏之中有什么新奇的书本,再来奇文共赏呢?”
“这……”闻言,君曼睩不由有些犹豫。“只怕,武君不会答应……”
“咦,这点小事,他有什么不好答应的。”元楼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不信的话,你问他啊。”
君曼睩回头一看,果然是罗睺背着手缓步而来,连忙甩袖行礼。元楼却根本不当回事,只管躺在床上不动,罗睺也不动怒,只是吩咐一边伺候的虚蟜:“跟着小姐去藏书楼。”
“是。”虚蟜可感觉不到在场的暗潮涌动,立刻答应下来。君曼睩倒是察觉了些许的不对,但看元楼朝她使了个眼色,她终究什么都没问,只是再次福身一礼,随后便亦步亦趋的离开了元楼的房间。
君曼睩一走,武君原本克制的气场顿时肆意展开,强大的压迫感直接笼罩了元楼全身:“吾让你留下,是给君曼睩做侍卫,不是让她来伺候你的。”
“哈哈。”被他气势所慑,没过一会儿,冷汗就顺着元楼的鬓角流了下来,但架不住他心里憋着一口气,反而冷笑着说道:“那是武君你自己的想法,我和曼睩之间,却不讲究这些!”
“你们是什么关系?”于是,罗喉直接问了。
“为了她的平安,我可以舍弃性命,难道还不能说明我们之间的关系吗?”略作犹豫之后,元楼选择了比较模糊的说法,虽然搞不清楚为什么这个世界好像没有刀无心这个人,但想来也算是少了一番折腾,至少曼睩不会再为注定的悲剧伤心落泪,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好事吧。
“承诺的话,说来总是容易,但若现在取走你的性命,君曼睩未来会如何,你仍然无法插手。”武君的语气有些不满。
“可是,你不会伤害她的。”元楼却理所当然的揭露了这一事实。“她既然选择来到这里,原本已经做好了受辱的打算,你想要摆布她,也再容易不过,但是你没有,若非曼睩身份特殊,那么武君就是正人君子了。”
他故意用了试探的语气,重点当然是君曼睩的特殊身份,罗喉也没有否认,反而反问他:“是谁要她来的?”
“是枫岫主人力劝她,为了天下苍生考虑,来天都化解武君你心中的怨恨,如今看来,真是一步好棋啊。”元楼能因为一把桐木琴记恨罗喉,当然更不可能给枫岫主人面子,或许对枫岫主人来说,这一步棋早在许多年前便已布下,但既然走出这一步,自然要自己承担此事的后果。“其实,武君你应该好好感谢枫岫主人一番啊,毕竟,如果不是曼睩被他说服,一直隐瞒我这件事,我早就带她浪迹天涯了,也不会让你见到她!”
心怀天下的大爱,他可没有,别人要怎么牺牲是他们自己的事,但是犯到他的朋友身上,那就只有一个结果:休想!
他语气里清楚的怨怼之情,罗喉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看来,你对枫岫主人,很是不满啊。”
“牺牲别人的幸福,来成就伟大的事业,多么容易啊!反正需要牺牲的那个人,又不是自己,会为此痛不欲生的,也不是自己。而且,因为这是为了天下封刀,为了天下苍生,所以,还需要别人感恩戴谢,歌功颂德,那个被牺牲的人,更不能后悔,不能怨恨,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牺牲,不是吗?”元楼说到这里,已经全然不掩饰自己的话语之中的张狂与愤恨。“虽然我知道必要的时候,枫岫主人自己也可以作为必要的牺牲,为了他的目的奉献自己的生命,但这跟我讨厌他有关系吗?”
“哈,厌恶牺牲,非是英雄所为。”罗喉这样说道,但语气却并没有反驳之意。
察觉到他的意图,元楼突然坐直了身体,抢先问出了那个知名天台哲学问题:“武君,你觉得,什么是英雄?”
随后,不等罗喉回答,他就径直答道:“无私忘我,不辞艰险,为人民利益而英勇奋斗,是这世上最令人敬佩的人。但奇怪的是,历史上有名的英雄,大多没有得到好结局,他们有些为了自己的事业而牺牲,有些被人污蔑,打落尘埃,有些干脆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之中,受他庇护的人们,多年后甚至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曾经做出了怎样伟大的事情!”
“武君,英雄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时代的牺牲品罢了!如此,你还以英雄自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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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君(沉思):感觉这个侄女婿其实还可以……
元楼:其实我不可以,但我现在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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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