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夫人告诫儿子那番话多少有些危言耸听的成分,人人都知道AO夫妻的离婚率一直是所有性别里最低的,即使双方感情破裂,没有孩子,不必顾及长辈的态度,他们之间也还有标记羁绊着。
终身标记是从生理到心理的双重羁绊,也是世界上最不平等的契约,因为所谓的性别平等就是个笑话。标记对omega的影响远甚于alpha,这点从政府连年统计出的自杀率就能反应出来,因被标记伴侣抛弃而崩溃自杀的alpha几乎没有,而omega累计出的数字令人望而生畏。
终身标记到底意味着什么,恐怕只有那些被逼到末路,不惜放弃生命寻求解脱的omega才能说清楚,至于那些嗤之以鼻“不就是个alpha,值得人要死要活吗?”的旁观者,无异于对着饿殍摇头兴叹“何不食肉糜?”的无知混蛋。
若就此深谈,又会有人说,不是可以手术去除标记吗?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连很多绝症都不再要人性命了,何况是一个小小的标记?
事实上这也是一种“何不食肉糜?”的疑问,通过手术确实可以去除标记,但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轻易,手术中的风险和痛苦,无法确定的术后副作用,不亚于心理剥离的精神痛苦,或许会甚于标记本身。
有人在术后信息素失调,需要长时间的调养才能恢复。也有人术后一直无法恢复正常的信息素值,发情期紊乱。更有甚者患上功能性并发症,最后不得不摘除腺体,从此丧失生育能力和第二性别。
因为手术风险太高,副作用无法估量,不到万不得已,没有omega去做这种手术。但叫这些深受其困的omega离婚,另寻一位等级与契合度高于原配的alpha再婚,覆盖原有标记,他们也很难下定这个决心。谁敢说下一个就是良人?谁保证新标记不是另一道绑定不幸的枷锁?
阎如玉也是omega,自然知道这些,所以她劝哥哥不要急着回家,矜持一些,硬气一些,并不是教唆他和凤楼吵架,闹离婚。她只是觉得哥哥把自己放的太低了,连自己都不看重自己,别人又怎么会在意?人善被人欺,何况他面对的是一只又蠢又自以为是的渣狗,不给他几棒子醒醒脑,那蠢狗怕是以为她哥找不到比他等级更高,契合度更高的alpha,只能在他这棵歪脖树上吊一辈子。
不知是堵着一口气,决定用行动证明自己非是小姨子所说的婚内冷暴力的渣狗,还是老太太那番连劝带唬的耳提面命起了作用,凤楼在阎如谨养病期间表现的很不错。
以往凤sir忙得堪比日理万机的总统阁下,这两天没有要紧工作就按时回家,不会下厨就在外面打包了带回来。以往凤sir回到家看见扫把倒在地上会抬脚迈过去,吃饱饭就去抱猫看电视,这两天都是收拾完桌子再去看电视。今晚还把猫换成了阎如谨,两人挤在一张小双人沙发上,凤楼拿着一罐小零食,不时往阎如谨嘴里塞一颗,抱猫的姿势,喂猫的手势,就差摸摸阎如谨的头夸声好乖了。
阎如谨宠辱不惊的给他当猫抱,当猫喂,对他忽然之间的转变也是如此态度。
不是阎如谨心定如水,起初面对凤楼这种忽然之间的亲近与温存,阎如谨也会满心欢喜,误以为凤楼终于对他改观,想要用心经营他们的婚姻,把生活好好的过下去。
但有过一次两次的经验他就知道了,那不过是凤楼的心血来潮罢了,倘若他信以为真,对凤楼,对他们的婚姻,重新燃起一点美好的幻想,要不了多久,凤楼就会通过一件小事甩他一巴掌,让他或难堪或疼痛的认清现实。现实是这个人真的不爱他,而且很可能永远不会产生爱这种情感。
凤楼全然不知他抱在怀里的人正在冷静而麻木的估算,他这一次的心血来潮会维持多久,津津有味的看着院线上映时错过的战争片。
阎如谨的视线也在电视机上,但只看到身着三种军装的队伍交战正酣,却连谁与谁为伍,哪个是敌军,哪个是友军,都没搞明白。
凤楼把罐子里的最后一颗小饼干塞进自己嘴里,向扒着沙发等投喂的凤小六展示了一下空罐子:“吃完了,你去外面吃吧,外面有自助。”
凤小六脾气再好也只是猫,面对狗成这样的凤楼又气又无奈,委屈巴巴的扒了扒阎如谨,好像在给凤楼告状似的喵呜叫。
阎如谨没去抱它,视线落在了凤楼摇晃的空罐子上,标签上是一只翘着嘴角笑容可爱的比格犬。他后知后觉的舔了下牙根,嘴里还有残存的蛋奶味,其实味道不错,没有人工香精的味道,也不太甜,可味道再好再健康也是狗饼干啊。
“凤楼,你怎么把你的‘行军粮’带回家了?”阎如谨这才明白凤小六为什么一直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两个,它多半以为他们在吃它的零食,还不分给它吃。
“网购的,寄到家里了,就你今天收的那个包裹。”凤楼全然不觉得人吃狗饼干有什么问题,还一副请人试吃美食的口吻,“第一次吃这个牌子,我吃着还可以,你觉得呢?”
凤楼吃狗饼干有些年了,最早可以追溯到结婚以前。他去宠物店买凤小六用的驱虫药,看到忙得没顾上吃午饭的店主开了一罐垫肚子,他好奇尝了一个,觉得味道还不错,又听店主说宠物饼干如何天然健康,就买了两罐带到单位去了。忙起来顾不上吃饭,又实在吃腻了泡面,干吃或是泡牛奶都不错,后来发展到车上也备着两罐,出去蹲点盯梢吃着方便。
阎如谨哭笑不得:“我没吃过其它牌子,没法做比较。”
凤楼:“我车里还有两罐其它牌子的,要尝尝吗?”
你不要这么认实好吗?我不是要多吃几个牌子做比较的意思。我又不是你,为什么放着人类的食物不吃,跑去吃狗饼干?
阎如谨抿了抿唇角,摇头:“不用了,你留着吃吧。”
凤楼微微眯了下眼睛:“你在想什么?”
阎如谨摇头表示什么都没想,欠身抱起凤小六,安慰似的摸摸它的小秃脑袋,再帮它整理身上的小毛衣。
这件红色小毛衣是老太太亲手织的,下摆是一圈玫瑰花,像小裙子一样,如果凤小六长的大众一点,穿起来应该很可爱,可它长成这样,穿起来就变成了丑猫多作怪,丑的耀眼夺目。
凤楼拎住凤小六的红毛衣,把它丢下沙发,回手扣住阎如谨的下巴,把他的脸转向自己:“给我老实交代,你刚才在想什么?”
阎如谨挣了下没挣脱,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在想,你哪天不做警察了,可以去代言狗零食,在标签上印上你的照片,广告语就写,汪sir亲自试吃,好吃,汪汪汪!”
对于这个闷葫芦偷偷吐槽自己,并且吐槽了这么一堆,甚至连广告语都整出来了,凤楼似乎全不意外,更不生气,扣在他下巴上的手也松开了,还笑着说:“广告语不严谨,我都不做警察了,怎么能叫汪sir?”
阎如谨都跟他过了两年多了,怎么会看不出他要犯狗?于是强行将笑声吞了回去,生硬的转移话题:“看电影吧。”
“这片是根据西库迪会战改编的,帝军赢了,把边境线推出去70公里。”凤楼低下头,用鼻子蹭弄着他的后颈,缓缓道,“还是完善一下你的广告语吧,把汪sir换成四狗怎么样?”
阎如谨:“噗~”
凤楼忽然张口咬了上去。
阎如谨低叫了一声,压在喉咙里的笑声也跟着涌了出来,代价有点大。
嗯,被狗R了。
那只狗:“这个治感冒,信我的,明天准好。”
阎如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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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