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三方之败


        “陛下您看到了吧,真正祸乱帝国,意图谋逆的人并非我等!”公输右直指围近的黑甲士兵,仰望高堂上的皇帝敖谈大声喊道。 皇帝瘫坐在龙椅上,此时几乎是靠着一口气梗着,怒火与不甘充斥着他的整个胸膛,公输右的话像是钟声在耳边回荡,混乱不堪。 面对此情此景,公输右知道时机已到。 在下一个手持圆环金刀的黑甲士兵冲进来时,他忽然单掌化爪,身影游移如斜线迸发,只在空中留出一道残影,利爪已穿过金刀,径直抓住黑甲士兵的脖子,用力一拧,将其整个脑袋都拧了下来! “动手!” 公输右一声令下,公输五老同时爆发,向着包围圈主动出击。 片刻之间,无论是公输都马的刀功,还是子布的酒壶法术,还是何澹的灵幻步法,都在瞬间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很快便将围困自己的阵型破得七零八落! 此时此刻的他们,哪里还有半分受伤气尽的样子? 裴屸大感意外,才知道这些老家伙方才是故意诈伤败退,给了人一种行将败亡的错觉,如今的突然爆发才是他们真正的模样。 众生榜的传言,所言非虚。 “愚蠢的小丑,纵然这些士兵都有法咒配合着法阵来庇护,但我们五个配合多年,真的以为类似的法阵就不存在么?”公输长忌狂笑不止。 此刻的他们,眼角同时化为黑色,一道黑线一直蔓延太阳穴附近,明显是某种法咒发动的结果。 公输家族众人的突然爆发,更让皇帝意外。裴屸没有料到,他更加没有料到公输右藏得如此之深,一下子从最下风的力量迅速攀升到足以改变局势的力量。 殿外的鹜王感觉到了有点不对劲。 花鲤曾教给他一门生命绳之术,是以手掌掌纹为载体,将同伴的生命信息记录在内,一旦同伴死去便会有所提醒。 花鲤帮他把六百名府兵的生命信息都录了进去,唯独缺了自己。 鹜王不知道花鲤的生死,但此时却能感觉到自己手下的士兵正在快速死去。 他的力量在快速削减。 鹜王猛然心惊,知道殿内的形势发生了剧变。 “陛下,我等一再忍让,正是为了让构陷微臣,意图不轨的匪徒主动出击。如今匪徒已经现身,与微臣绝无相关。所以,臣望陛下恩准,让我等与裴屸将军并肩为战,扫除逆贼。”公输右再度向皇帝开口,言辞谦卑顺服,不见半点忤逆之意。 此话一出,立马便给人一种虽被诬陷,反而不计前嫌的忠臣形象,与所谓豢养异兽的凶残模样截然不同。 皇帝面如滴血。公输右的这一步甚为微妙,没有选择撕破脸皮,反而继续忠君服软。在经历重大变故后,公输右的选择显然超出了普通人的理解。 但皇帝很快就明白,这其实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按照目前的力量对比,在禁军被偷袭重创后,公输右的力量由弱势迅速转为强势。叛军一边要对付公输右,一边要对付禁军,很快就会落入疲于奔命的结果。 唯一需要在意的是,在叛军失败之后,禁军和公输右之间的胜负就很难预料了。 对于公输右来说,即便在殿内得胜,在失去地狗的通道之后,那些留在殿外的禁军,以及盟渊城外的赵宁,都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因此输是输,赢也是输。 对皇帝来说,从鹜王出去,再到叛军进来,他当然知道鹜王的猫腻,外面的禁军是不可能再进来支援的。 如果继续选择相斗,固然即便付出身死的代价也能毁灭公输右。但这样一来,就等于把大权送给了逆子手里。 他最不该是让鹜王离开自己身边,把自己陷入如此险地。 “没想到最后的一次信任,却换来了狼心狗肺。”他无奈苦笑。 只有平局,才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裴屸听令,和丞相一起,剿灭叛军。”皇帝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在今天如此顺利的大形势下,放过了公输右,基本上宣告了他的失败。 对公输右来说,却是从一场败局之中逃出了一线生天。 但所有的结局,对鹜王来说,却几乎是毁灭性的。 他急冲冲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公输五老和禁军配合到一起,对他的手下,所谓的神圣卫兵展开屠杀。 他站在门前,看着里面的血肉横飞,身体里的血一寸一寸地变冷,某种名为希望的东西正在破灭。 当最后一根生命线断折,他感到自己的手上空空如也。 所有的獠牙在这一刻被折断了。 寒单城。 青灯月影,太子敖一正在桌案上挥毫泼墨。进入寒单城后,靠着金翅鸟将简短的捷报传回帝都后,他还需要修书一封正式的通报,让人送回帝都。 这时候门扉叩响。 停笔,进来。 来的是环渊。 环渊先行行礼,然后起身道:“回殿下,目前查得城中共有三十六座天神教神殿,均已查封,一干人等除了普通信徒之外,神殿的大小主教都被羁押了。” 说罢,他呈递上一卷捆着朱色绳索的卷轴。 “这里是全部三十六座神殿的大小主教名单。” 太子接过名单,打开粗略看了一眼,抬头问道:“名单上各神殿之间是何种关系,主神殿是哪个?” 环渊摇了摇头,同时皱起眉头道:“三十六神殿为同级关系,据说主神殿并不在城中,至于何处,在拷问过几位城中神殿的主教过后,皆是不知,只道是朝圣日时便出城去,见月分三色,便自觉蒙上眼睛,之后,天神就会自动指引他们到达主神殿,十分玄乎。” “朝圣日是什么时候?”太子表情平静。 环渊想了想,回应道:“天神教所谓的朝圣日,七日为期,按此轮算,最近的朝圣日……就是今日。” 太子轻笑一声,从座上起来,伸了个懒腰,笑道:“如此简单,环渊,那我们就去试试这个方法能不能找到主神殿。” “这……” 太子神情微变,斜眼看着环渊:“环渊,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环渊跪地抱拳道:“殿下恕罪,只因此事危险重重,所以属下才不敢明说。” “你是想自己一个人去?”太子眯了眯眼。 “倒也不是,属下在查封各神殿的时候遇到一个人,关于主神殿的事情其实是她告诉我的。” “什么人?” “身份不明,她自称是天神教的仇人。” “仇人?”太子笑了,“情况属实么?” 环渊摇了摇头,低声道:“无法确定。故而属下才不敢跟殿下明说,希望等查探真实后再做禀报。” “恐怕你是没有这个时间了。”太子走出几步,提起剑架上的宝剑。 利剑出鞘,照亮他的眼睛。“她约了你在城外,对么?就在今夜。” 环渊眼角微动,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太子嘴角微微勾起,淡然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白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躺在顺魔将军府的床上,百宝就在他旁边,靠着门沿,看着院落的月光发呆。 直到白晨有了动静,他才稍稍收回目光,一边说道:“是胖子把你送回来的,他也向我坦白了。地狗的事是鹜王和他们漕帮合谋而为,他只是受制家族命令的执行者。最后,我让他离开夜狼营,回去了。” 百宝把解除军职说得云淡风轻,当然,按照胖子的所作所为,他完全可以将其格杀,但考虑到胖子最后救了白晨,他才放过了。 白晨点点头,他勉强爬起身,脑袋还是有些涨涨的,很不舒服。 “江白呢?” 百宝摇头,“不知道,西市里的地狗被路经的江湖侠士联手官兵收拾了,但没有人见过她,现在也没有回来。” “也罢。”白晨泄了口气,“反正他和你都一个样,总是藏着掖着,让人看不透。我在你们面前,跟个傻子一样。” 百宝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这时候,白晨忽然反应过来百宝刚才说的意思,忙问道:“地狗进了西市?我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百宝只好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至于自己的那部分,他没有说是自己杀了那上万的地狗,而是说自己摸到了自动毁灭的机关,把整个地下世界全都埋了,自己靠着惊人的毅力才爬了出来。 帝恶若是此刻站在他面前,也得为他的说辞哭笑不得。 白晨并没有怀疑,那种地方有个自毁的机关毫不奇怪。至于百宝能爬出来,大概是不屈的生命力在作怪,他见过百宝的生命力之顽强。 这时候有下人前来禀告。 自从得到确切的册封后,将军府内也随之多了不少下人的身影。 百宝他们还不是很习惯这些人的存在,不过这么大的地方,多几个人也是好的,不然就太过冷清了。 “将军,门外有个名为千旸的人拜见,他自称是您的朋友。” “千旸?他怎么到这里来了。”百宝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还是觉得八卦公子来找他有些奇怪。 “带他进来。”百宝接着说,准备动身时,旁边的白晨也在从床上下来。 “百宝,我跟你一起去。” 丞相府。 盟渊之战结束后,死里逃生的公输五老和公输右跟随禁军返回放天城。 回到府中后,几人齐聚祠堂。 祠堂内灯火通明,六人席地围坐。祠堂之外,则有数个黑衣族人分立各处,隐匿于黑暗中,时刻警戒。 “家主,明明说好百密无一疏的计划,一万只地狗,尚未出动就死在了地下,仅有的五只却出现在了放天城。这个纰漏可是差点让我们这几把老骨头都命丧在盟渊呐。”坐在公输右对面的公输长忌眯着眼睛,眉宇间透着怒气。 “而且地狗的所在居然是被那个魔族人知道了,一个自毁机关毁了我们近十年的心血。”公输何澹恨得牙痒痒。 “那个魔族人是怎么知道地狗所在的?”公输都马低眉擦刀。 公输右在一片充满怨念的发泄话语中缓缓睁开眼睛,平视着多少带着怒气的各位。 “计划被泄露,是我的责任。”公输右沉声道。 “知道地狗存在的,除了我们几个,你还告诉了谁?”公输长忌紧盯着他。 公输右沉下气,低声道:“是厘儿。” “哼。”公输葵忍不住冷哼一声,丝毫不给这位家主的面子。“原来是那个贱种,我早就看出来他是个养不熟的狼崽,果然不出所料。” “葵姑言过了。厘儿,是我的儿子。”公输右眉头紧皱,不悦道。 公输葵似乎被激怒了,她用手顶着旁边的拐杖,把它在地上督得作响,厉声道:“他的娘亲就是贱人,我骂他贱种有什么问题?!” 公输右拳头逐渐收紧。 “阿葵,不可放肆!”公输长忌感觉到了逐渐攀升的火气,急忙灭火。 “用贱种一词来形容一个孩子,终究是过分了。”身宽体胖的公输子布放下酒壶,难得开口。在五老之中,他是唯一欣赏公输厘的,尤其是在公输厘还是天才的时候。 想到天才一词,他又不禁伤感,感慨道:“当初,大公子可称得上是家族年轻一代的第一人,绝无仅有的天才少年。诸君彼时可没有什么意见。正是如此,我才写信推荐他去拜入天官门下,修学天官显学。没想到,这竟成为了他的转折点。从天官门回来,仅仅两个月后,他在一场悟道中突然发疯,之后就日渐沉沦,再不见年少模样了。” “我听说过悟道不成坠入魔道的,却不知会堕入庸道,这也是他的造化。”公输都马还是低眉擦刀。 “某种程度上,这就是他的魔道。”公输长忌总结,“既然大公子已经坠入魔道,家主为何还要让他知道机密要事?还是对他不死心么?” 公输右点头道:“是的,我不甘心。这是我的责任,但这件事总会解决的。” “我不想妨碍你教子,但希望家主明白,家族谋划了几百年,不能被一个孩子所误,知否?”公输长忌口中说着不想妨碍,却明显地施加了压力。 但公输右没有回应。 这让公输长忌颇为不爽。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公输都马放下擦刀的手,目光敏锐地提起,直视公输右。“关着地狗的地窟,真的有自毁机关么?” 公输右想也不想地摇头,神情也较之变得更加凝重起来。 “我们不想毁灭地狗,所以当然不会有自毁机关。据现场族人的查探,每个地狗的伤痕既有钝伤,也有锐伤,单纯的积压深埋不会是这种死法。如果真是那个魔族人做的,那就证明他的能力正在恢复。自毁机关一说不过是说给敖谈的。” “能靠一己之力杀死这么多地狗,此人的能力不容小觑。可见当天他和啊葵周旋并未使出全力。”公输何澹吸了口凉气。 “那个魔族人正在努力掩盖自己的实力,但上万具地狗尸体,即便是敖谈,也不会相信吧。”公输右眯着眼,冷冷地说。 “不管敖谈态度如何,他的出现对我们来说都是一种威胁。”公输长忌重重地一拳抵及地面,发出沉重的声音。     喜欢懦弱的魔王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懦弱的魔王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