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出牌,华少,墨迹啥。”
今天正好是休班,几个年青围着一张书桌玩扑克,其中一个*山似的胖子出言催促道。
理想很**,现实很骨感。卓峰一脸呆滞地坐在县公安局巡警大队下设的巡特警宿舍的高低床下铺上吸着烟,情绪上与兴致勃勃在旁边打扑克牌的胖子、司徒东生、华少、王鹏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巡特警的定位是“辅助”警力,自全国各市县相继开展工作以来,“辅警”的职称叫法不一而足,有叫协警的,有叫辅警的,也有叫巡防员的,但他们的职能都是大同小异,都是属于专业的群防群治队伍,不具有行政执法权。在机构性质上,虽然辅警队伍属于财政补助性事业单位,但它不是一级授权联防队,必须在在编民警的带领下开展各项工作。
巡特警的工资不高,一个月1200,还没有饭店服务员工资高,但是因为工作稳定,一天8小时,上三休一,工资每月准时发放,伙食也不错,比服务员吃的好多了。
巡特警的工作任务种类繁杂,主要是负责街面巡逻,预防和制止各类违法犯罪活动,起到维稳处突的作用,对现行的违法嫌疑人及时扭送公安机关处理。协助公安机关堵截,查缉被通缉追捕的各类嫌疑人员。发现刑事、治安案件、治安灾害事故,立即组织保护现场,并迅速报告公安机关。维护社会职能秩序,积极参加抢险救灾活动,保护公私财产和人民群众的人身安全。
巡特警有时也会按照巡警队领导安排,协助派出所民警在某个岗亭或岗点,站岗执勤。配合民警去设点查车,稽查罪犯,或是去清查出租屋,酒店宾馆,网吧,洗头房,麻将馆。协助公安机关防盗、防暴、防火、防治治安灾害事故防范检查和宣传工作等。
有时候110指挥中心也会把一些比较大的警情派给队里,有交通事故,打架斗殴,有火灾现场秩序维持,有政斧开会秩序维持,有请**众秩序维持,有处理因为土地纠纷引发的群体事件等。治安大队,刑警队,交警队所有部门也都有权利会同巡警队领导在不同时间段里向巡特警调人。
巡特警一共有一百二十人,全部都是合同制,合同期一到,总会有人提出辞职。而每年新招收进来的人员则会补充这些离职的空缺。巡特警分成二十个中队,每队6人,卓峰被随机分在二中队。
二中队的队长是个胖子,叫于帆,名字虽然文雅,却实际上却是个小学还没念完的文盲。说话做事圆滑世故,浑身肥肉说话走路都一抖一抖的,笑起来像个弥勒佛,爱吃肉喝酒,值夜班回来就个白鸡爪还要喝二三两酒才能睡,已经在巡逻队干了5年了,算是少有的老油条。
其他几个队员中,司徒东生,华少,王鹏都是是后面陆续来的,但都比卓峰早,现在宿舍只有5人,华少的上铺空着,队里正准备再招一个。
巡特警里面的人三教九流,五花八门,怎么进来的都有。表面上招警靶向是退伍军人,应届大学生,可实际上走后门的不在少数,穿上这身制服的大多数人,也不是为了服务社会,捍卫正义,只是因为这身衣服代表着权力和威严。
司徒东生,富二代网瘾少年,曾创下在网吧吃喝拉撒睡、连续上网3个月的记录。
据说当时父母在网吧找到他时,他正浑发散着恶臭,神情萎靡不堪,在医院调养一个多月。出院后,父母即担心他重蹈覆辙,又不舍得把他送去网戒中心。平时忙的脚不沾地的两人根本无暇顾及儿子,只好雇了保姆,先是没收手机,然后是掐网线,关禁闭。可即使是这样,司徒东生若想去上网,有的是办法从家里溜出去,村里来的朴实保姆本来就是个摆设,被司徒东生忽悠的团团转。于是,父母迫不得已便想出花钱将他送到了有一定约束性的巡逻队的招数。
还真别说,这人要是放在金庸武侠小说里,一定能和“西毒欧阳锋”比个高低,一个“武痴”,一个“网痴”,都是相当的“痴”。
华少,巴结他的狐朋狗友叫的名。官名刘振华,***,吃喝嫖赌,飞车党,整日拉帮结派搞什么越野赛车,父亲据说还是市里的什么副处级干部,和凤凰派出所所长还是本家亲戚,也是被送到这里改造的,巡警队也因此被笑称为“有钱人的看守所。”
而王鹏则是通过一板一眼的考试进来的,个性敦厚老实,说起话来总是慢腾腾的,像钉子打在木板上,一句是一句没有废话,活脱脱一个读死书、死读书的书呆子模样。卓峰更容易些,退伍档案一调,直接录用。所以想进巡特警,办法有很多,有关系或者有钱都行,再不济就像王鹏那样招考,也是可以进的来的。
巡特警里没有女生,除了正常外出巡逻外,如果没有任务,哥几个大光棍基本就在基地里睡觉打牌。
没做巡特警之前,卓峰每天只抽几支烟,一包烟可以抽三天。然而做了巡特警之后,他一天两包都不够,整日闲的蛋疼,发现这其实和他刚退伍干过的保安、司机、送货员什么的没求两样。
最初进去的时候,那种新鲜感包围着卓峰,他觉得很荣幸地能被市民们称之为“警察”。但久而久之,他感觉这样的生活并不是他想要的,不光和他在部队每天训练的日子不成正比,也和他转业之初想当警察的初衷相去甚远。他渴望的是荷枪实弹的激情,而这里却只有鸡毛蒜皮的琐事。
卓峰小时候亢站电视剧看多了,就有了很深的军人情结,逐渐萌生了当兵的想法。后来高中毕业,成绩一般的他并不想上什么“野鸡”大学,给并不富裕的家庭增加负担,于是便从了军。
如今他虽然脱下了军装,但心中的军人情怀还在,总想着能为**做些事情,为*请愿什么的,当警察就成了他成就使命的起点。他想考的是真正体制内的警察,“协警”只不过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别出声,我接个电话。”于帆桌上放着的手机突然响起,他凑上一张肥脸瞅了瞅电来电显示,赶紧将手中的牌扔在桌上,比个“嘘”地手势,一本正经接起电话:“喂,秦队,有什么指示。”
也不知秦队在那边说了什么,他只是一个劲点着头:“是……是……我明白。”挂了电话,于忛站起身抓起门口衣架上的警服往身上套:“穿衣服,出警。”
“出什么事了?什么任务?”司徒东生在边上好奇的问,其他几人也都看向他,连卓峰也一脸期待的望着他。
于帆抬头扫了几人一眼,眼光到卓峰时,眼神还顿了下,边往门外走边道:“医闹。县医院一个孕妇难产死了,家属情绪激动叫去了许多亲友闹事,秦队接到110指挥中心电话,让我们立刻赶过去调解矛盾。”
司徒东生“哦”了一声,只好把手里牌往桌上一丢开始穿衣服,心里却嘀咕又是这种垃圾任务,还不如在手机上打游戏呢。
华少也不满地发牢骚:“今天不是調休吗?出哪门子任务?那么多中队都干嘛使的,非的叫我们队去?”
于帆解释:“让我们过去,是因为我们离医院最近。”县医院去年迁了新址,恰巧就在巡警基地边上。
“走呀,卓峰。”其他几人已经出了门去,司徒东生看卓峰没有动,停住脚步在门口叫他。
“我不去了,你们去吧,”卓峰心中失望,意兴阑珊地坐着不动。
“不行,你非去不可。”司徒东生不由分说拽起卓峰就往外走,“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有你这个退伍大保镖,我比较安心。”
卓峰磨磨蹭蹭跟在欧阳弘后面下到楼下院子,于忛早已发动着车,华少,王鹏也端坐在车内,显然都在等他俩。
于帆从方向盘上一抬头看到不情不愿吊在最后的卓峰,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咧嘴笑了笑。卓峰也没说话,心中气憋,也笑不出来,面无表情地从他身旁走过去,跟在司徒东生后面上了车。
“不想干就别干,不情不愿的好像谁欠你钱似的,不就是个退伍兵吗?有什么了不起。”巡逻车是那种专门喷了警用油漆的七座面包车,华少坐在后排阴阳怪气说道。
卓峰,华少两人一直就在寝室互相不对付,许是贫困家庭出生的卑微使然,卓峰内心有一种仇富心理,每当见到华少眉飞色舞在宿舍里大肆吹牛的样子,他总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他看不惯他的不务正业,风流浪荡。华少也瞧不上他的妄自尊大,自命不凡。这年头,有能力的多了去了,你算老几?拼爹才是实力的象征,他自有一套自己的生存理论。
卓峰正想回敬华少一句,嘴巴才刚张开,司徒东生已抢着打断他:“快走吧队长,晚了别闹出人命。”
“嗯。”于忛在前面驾驶位淡淡的应了一声,听不出喜怒,好像一种既没有阻止华少挖苦的意思,也不认同卓峰散漫的感觉。只是默默地挂了档位,打着方向盘朝医院方向行驶着。
至于王鹏,自始至终在边上不发一语,默默无言,不管谁讲话他都不掺合,只在边上看着。
司徒东生的为人和华少不一样,虽然同样贴着“富二代”标签,但相处以后,你会发现他其实秉性单纯,除了网瘾超级大,基本没什么城府和心机,待人极真诚,热情开朗,为人仗义。
卓峰的个性怎么能是忍气吞声、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好脾气。
他先是恶狠狠地瞪了司徒东生一眼,那意思明显是嫌他故意打岔,然后又嚣张的朝后座上的华少比了个中指。
半上午车流量也不多,开车顷刻间便赶到了医院门口,从前挡玻璃可以看到大门口围了好些人,估计有五六十人,门口的电动伸缩门已经关上,几个保安正在维持秩序。
群众情绪激动愤怒,在门前大喊大叫,甚至还有人拿着木棍,铁锹、镰刀、锄头等乱七八糟的武器,大部分都是农民打扮,有的还穿着胶鞋,鞋邦上还沾着地里零星的泥土,像是刚下地回来一样。
“好家伙,这么多人,别一会把咱哥几个给围了。”司徒东生一看这阵势,吓得一缩脖子道。
于帆这时已将车停在医院门前,他头皮也有些发麻,人确实不少,还有一部分人手中拿着武器,如果今天处理不当,说不好还真要挨打。
而这时,门口一个保安也注意到他们,正快速走过来。华少一时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还没来得及对卓峰放什么狠话,于帆已经让众人下车去。
司徒东生咽了口唾沫,悄悄扯了扯卓峰地袖子,小声道:“哥们这次靠你了。”随后壮胆似得挺了挺瘦弱的胸膛跳下了车。
“茅私头打电筒——找屎。你给我等着……”看卓峰也跟着下了车,华少双目射出一道寒光,盯着卓峰的后背阴恻恻道。
别人巴结他还来不及,当面被比中指这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他暗下决心要找机会好好教训卓峰。
几人陆续下车后,都自觉站在于帆身后,保安打眼一看已猜出谁是领导,很自觉走到于帆跟前说道:“领导,你们可算来了。”
“嗯。”于帆点点头,说:“什么情况?”
保安露出焦急之色:“一言难尽啊,反正是死了一个孕妇,你们还是先看怎么调解矛盾,回头我再详细给你们解释。”
“嗯,行。”于帆点点头,扫了一眼人群,然后朝着人群走了过去,故作镇定地大声道:“大家好,我们是巡特警支队的,聚众闹事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希望大家先冷静下来。”
冷静,说的轻巧,又不是你们家死了人。”
“就是,这么多天了,医院都不给个说法,叫我们怎么冷静。”
“说的对,医院草菅人命,还我们公道。”
“快叫你们医院领导滚出来,不然我们去法院告你们去。”
“告什么告,明天抬一口棺材放在医院大门口,不出10天管叫它关门大吉。”
村民群情激愤,七嘴八舌头,东拉西扯,你一言我一语,再加上可能有故意起哄抬杠的,话是越说越难听,他讲的话丝毫没有威慑力。
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啊,于忛感觉自己有些头疼,也有些无奈。
虽然他文化程度不高,可从他做巡特警这几年接触形形**的人积攒起的丰富社会经验和人情世故来看,社会上往往真正难缠的不是那些有钱有势的人们。
因为他们有能力,也有条件接受文化素质教育,最不济也能脱盲,有一定分辨是非对错善恶的觉悟,还是有道理可讲可说的。
再加上法律,社会**,个人修养,以及地位声名荣誉的约束,迫使他们说话行事总是有各种顾忌和考量。
反倒是那些恶劣的自然环境、信息又相对闭塞的地方,则更容易养成一些刁蛮的人。这样的人一但认准了死理,基本就是撒泼放叼,油盐难进,就算你磨破了嘴,也休想扭转他顽固的思想。所谓“无知者无畏”,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大山里也是有朴实无华、心地善良的乡民的。那些文化相对低下的农村老百姓,他们最多也就是比较轴,比较倔,比较难缠甚至有些蛮不讲理,但绝谈不上坏。
最坏的那些,是有了一些钱,自以为是,自以为可以骑在任何人头上的那些人。
这样的场面,于忛不是没有见过,处理起这种事也有一定经验,想要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定要先找着正主,跟当事人,主事人来谈。
若你和帮腔的打岔,累死你,就算说出个大天来,也是白搭,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于帆又抬起双手对着人群向下按了按,环顾左右道:“大家先安静,请问哪位是死者家属,我需要和他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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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