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染病（二）
林璎听了这话，大致也已经知道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了。
在上一世，京城爆发疫病的时候，街巷空无一人，人人惶惶不可终日，据说城外的，乱葬岗不知焚烧了多少批尸体。
等到后来，缓过来了之后也是人人心有余悸。
“那就听顾老的吧，”林璎，看着自己的小牛皮本子，手指点了点，“这几个药方，效果应该最为显著，可以一试。”
顾湛看着被特意指出来的药方，眉目舒展许多，“芫花，大戬，甘遂，这些都是泻下剂，主治悬饮，水肿，腹胀喘满，确实可用。”
林璎点了点头，却也表情有些丧气，“按理来说确实如此，只是不知为何，总是差了什么东西，觉得奇怪得很。”
“不如……炮制过后再磨成粉末，以温水送服，”顾湛摸着自己的胡须，有些忐忑的提出这个建议，“你觉得这个法子可好？”
“炮制过后，整株药材碾为粉末入药，”林璎有一些不赞同，“这几味药材实为骏猛，故而将药纸为汤剂送服，延缓温和药性，是炮制过后整株入药，研成粉末，药性确实会更多，然而是否过于猛烈了些？这些人，身子都不好，如果撑不下来……”
“可加些温补药材，”顾湛，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如此一来可以中和一二。”
“可是这三味药，与其他的药物并不容易相容，”林璎有些着急，“如果我们贸然用药，伤及旁人性命，那就有愧于我们作大夫的职责。”
顾湛似乎被这话给打动了，松退了一步，“可以，那咱们就先用这个方子试一试，如果其中有人情况好转，那么再试试，让他服用丸药，我们也可以一边看情况，一边调整，添加些温补药材，护住他们的元气即可。”
知道现在这个做法也许就已经是最好的了，林璎也没有再坚持。
“那咱们休息一二，就去看看吧，”林璎实际上面也从来没有真正的直面这些，“我也……没有见过，纸上谈兵终觉浅，总得自己去看看才好。”
梓铭跟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手边拿着一个小本本，手里头一支炭笔，在快速都记着什么。
云舒这个孩子是真的非常记仇，如今还牢牢的挂在他脖子上，他抱着小孩儿的手拿着本子，也就不太好写东西。
“小孩儿，都到地方了，你快点下来，”梓铭大概觉得自己也是个小孩吧，那也不带客气的，“师傅，我还要记东西呢。”
云舒看了一眼他额头上拳头大的青包，伸出小手揉了揉，在梓铭期待的目光中，把他抱得更紧。
“咋跟你说话，你怎么不听啊？”梓铭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实际上对这些小孩儿一点辙都没有，“这身上都湿透了，还不快下来换身暖和的衣服，若是得了风寒，生了高热，说不定你小命就没了呢，更不用说要去就你姐姐啊之类的。”
不得不说，小孩总是更懂得小孩的心理的，云舒本来是闷不吭声地挂在他的脖子上，听了这话，手也松开了。
梓铭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师傅，你给小孩儿把脉一二吧，如果没事，等会儿咱们就去换身暖和的衣裳。”
至于这个没事，指的是什么，在场的人都知道。
顾湛瞪了自己这个一点都不害怕师傅的徒弟一眼，山羊胡子气得翘了翘。
“你倒是出息了，敢使唤起你师傅了。”顾湛嘴上这么说，手还是实诚的伸了过去，“来，小云舒，爷爷给你把把脉，这段日子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得尽快跟梓铭，我，或者旁边的大姐姐说，可不要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鼻子。”
云舒小大人一样，把手擦了擦，递过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怯生生的，“谢谢爷爷。”
顾湛自己确实是有个宝贝儿子，但却是个不成器的，这么久了，也没见带哪家姑娘回来，旁人都可以含饴弄孙，就他一个人，不知道被人笑话了多久。
如今，正好拣着一个小孩儿，倒也是可以过过瘾。
“你不要怕，我们都不是坏人，”林璎蹲下身来，给了一袋松子糖，“这个是松子糖，可好吃了，你尝尝？”
像粽子形状一样的糖果只有小孩儿小指头大，半透明的糖果着几颗松子，散发着浓浓的带着奶味的甜香。
云舒再怎么少年老成，实际上也不过是个小孩子，他一边看着林璎的表情，一边慢慢的伸手过去。
就好像刚刚开始学习捕猎的幼兽一样小心翼翼。
与他碰到了糖，紧紧的抓在了手心里，然后迅速的缩回了手，捏了捏锦袋，“谢谢姐姐。”
“不用谢，我也不用怕我，”林璎揉了揉云舒的脸，“小孩子家家的这么老成做甚？小心以后娶不着媳妇。”
“姐姐，男女授受不亲，你莫要如此开玩笑，”云舒像大人一样绷紧了脸，严肃的后退半步，“再说我如今已经七岁了，姐姐说，我是大孩子了，你不要与我玩笑，免得带偏了你的名声。”
小小的一个孩子奶声奶气的说着一本正经的话，林璎略微愣了愣，随即笑了出来。
“你这个孩子啊……小小年纪就如此老成，想来你家父母也应当是如玉如竹之人，”林璎缓缓道来，“是为何现在就只有你和你姐姐二人呢？”
云舒听了这话，不知怎么的又不回答了，只是低头像一只小老鼠一样咔嚓咔嚓的啃着松子糖。
知道大概是小孩儿不愿意说，林璎也没有强求，“没关系，你先跟着我们吧，现在先让你的小师傅去带你换一身暖和衣裳，不然的话，你这小身板可受不住。”
云舒乖巧的点点头，半天没有之前的执拗。
林璎看着小孩走出自己的视线，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这里有很多小孩，”顾湛在旁边，看起来心如止水，“他们大多都已经没了父母，没了其他的亲人，甚至于有生之年都不可能再回自己的故乡。”
林璎看着灰蒙蒙的天色，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天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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