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姑话音刚落，顾心宁立刻红了眼睛。
“玉姑，我对不起你……欣儿她，欣儿她……”她哽咽着，眼泪滚滚而落。
玉姑一看之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心酸的搂着顾心宁道，“小豆丁，你离开京城，肯定吃了不少的苦吧！”
“玉姑，是欣儿跟我吃苦了！”顾心宁道。
那个说要当她眼睛的女子，在她能看见时，悄然谢了幕。
她甚至连跟她道别的机会都不曾有。
玉姑拉着顾心宁的手进了自己屋里坐下，又倒上热茶递到她手里。
“小豆丁，别太伤心，逝者已矣，生者为大，知道吗？”
且不问欣儿年纪轻轻的是怎么没的，单是从小小豆丁和欣儿的交情，她也知道，欣儿没了，小豆丁会有多伤心。
她抚着顾心宁头发，就像小时候顾心宁刚到善堂的时候一样，等着她的情绪慢慢缓解。
这个时候，外面闪进来一个探头探脑的小脑袋.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屋里的两个人，确切的说，他是在打量顾心宁。
“小宝，你又调皮了？”玉姑道，“你是不是领着孩子们去工匠大叔们那里捣乱了？”
小宝立刻摇摇头，“没有，玉姑，我们在帮忙呢！”
善堂的孩子，比别处的孩子都懂事。
他们知道那些工匠是来给他们修房子的，搬抬和递东西的活，但凡能帮上忙的，都上手了。
那些工匠们没想到来善堂干这么一趟活，会多了这么多小帮手出来，干活的速度比平常要快上了几倍。
见小宝颇为严肃的纠正自己，玉姑一笑，“行行行，你们都长大了，能帮忙干活了，真是了不起！”
得了玉姑的肯定，小宝立刻骄傲的挺起了胸膛。
“这样吧，玉姑再交代给你一个任务，”玉姑对他道，“你去后山把小艾她们都叫回来……”
即使是进入了冬天，善堂的孩子们依然还是会去山上挖些野菜回来。
半黄不枯的野菜，好好收拾一下，也能做一顿吃的。
“唉，好嘞！”小宝应了一声，立刻出门去了。
见小宝兴冲冲的出了门，玉姑才回头朝顾心宁一笑，“小宝这孩子，人小鬼大，又聪明又懂事，真不知他父母为什么会丢弃他？”
“他是被丢弃的？”顾心宁诧异。
“是呀！”玉姑点点头，站起身去拿架在炉子上的热水。
顾心宁心中一阵感慨，叫小宝的孩子，她在江城也认识一个。
明明都成叫小宝的，人生际遇却是大不相同。
江城的小宝虽然身患重病，可是他的父母对他不离不弃，倾尽家财，也要医好他，哪怕只有一丝丝希望，他的父母也不曾放弃过。
最后，李小宝还被爷爷收了徒，成了自己的小师弟。
可是京城的小宝，明明身体健康头脑聪明，可他依然被抛弃了。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难以理解。
“玉姑，周院长最近身体好吗？”顾心宁问道。
自她进了善堂，还没见周院长，修缮房屋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也没有出来？
玉姑给顾心宁续茶水的手就是一顿，她面上也浮上一层悲色，“你离开的那年，周院长就去世了！”
“盛夏过后，周院长不思饮食，没多长时间就……”
最开是周院长每日进食很少，大家都以为是暑气炎热造成的，可是转眼入了秋，周院长却依然不想吃饭，而且日渐消瘦。
“……最后没熬过那个冬天，周院长就撒手离去了……”
“你和欣儿离开京城的事，我们怕她担心，就一直瞒着她，她临走前，还叫着你和欣儿的名字，问你们怎么不来和她道别！”
顾心宁心中一颤，“怎么会……”
玉姑摇摇头，“周院长岁数大了，又为善堂劳心劳力的一辈子，即使不是疾病，她的身体也衰老了！”
“小豆丁，我知道你很伤心，可是你也要自己想开一些，人各有命！”
她看出顾心宁的悲痛，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安慰人的话了。
顾心宁知道，人体的衰老，是任何药物都控制不了的。她常年混迹于医院的人，怎么会看不开生死？
看开了是看开的，可是她依旧觉得悲伤，她难过的是，她错过了告别。
无论是欣儿还有周院长，她都没有来得及见上她们最后一面。
一想到此，顾心宁就懊悔不已。
“玉姑……”良久，她轻轻的道，“带我去拜一拜周院长吧！”
玉姑点点头。
周院长的牌位，就供在破庙正中央的那个佛殿里。
三炷香插到周院长的牌位前，顾心宁诚心的祷告，“周院长，希望你在天上能找到欣儿，拜托你照顾她。”
有熟人在一起照拂，在天堂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顾心宁在上香的那一瞬间百感交集。
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和自己一样，有个今生来世之类的，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玉姑在顾心宁身后也给周院长上了香，两人才相携着出去。
才出了佛殿，就听到门口一阵喧闹声。
玉姑急忙快走几步，就见门口拴着一匹同期黢黑的骏马，骏马旁边一个魁梧高大的黑色身影，正被几个孩子围着玩闹。
那黑衣男子脸上对说不上什么表情柔和，但是也没同那些玩闹的孩子翻脸。
“你是谁？”玉姑看着来人，今天善堂来的人太多，但是貌似该进去的都已经进去了。
这会单独再来一个，是要来做什么的呢？
那男人没有回答玉姑，而是快一步来到顾心宁身边，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关心的问道，“你哭了？是谁欺负你了吗？”
“徐二哥，你怎么来了这里？”顾心宁诧异的问道，随后她解释，“没有谁欺负我，就刚刚我去……”
徐行看着她通红的眼睛，“逝者已逝，你要想开些！”
顾心宁奇怪的望着他，怎么看徐二哥的样子，似乎对善堂的事也了如指掌似的？
他好像知道周院长的事，那，他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徐行看着顾心宁，在他知道自己的小妻子是顾家女的时候，就已经把她在京中的事都查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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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