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多年后的阔别重逢,让杨一沛这样的人,内心都忍不住激动和胆怯起来。
走进巷子时,杨一沛远远地望着巷尾那颗参天大树,儿时的回忆便如桐树随风飘摇的枝蔓一样慢慢涌现出来。
“最前面就是我家,”杨一沛指了指巷尾,接着道:“看到那颗桐树没有,小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和小伙伴儿们围着桐树玩。”
似乎是回到自己故乡的原因,杨一沛也变得童稚起来,没有了往日的那般成熟。
一路上扬言要一起回去的张露,到了这个时候,反而望而却步,有些羞怯了。
“哟?不敢去了?”杨一沛看着身后放慢脚步的某人,故意调侃道:“要不你现在赶紧回去,还能赶上下一班车呢。”
张露性子本来就傲,眼下被某人这么一激,立即迈着步子追了上去,握着拳头说道:“谁怕了?是你走得太快,都不知道等一下女孩子,一点儿绅士风度都没有。”
家里的桐树极大,两人还没到门口的时候,桐花散发的清香夹杂着洗衣粉的味道远远地便飘了过来。
院子前面的水道口正在往外面缓缓流动着水流,临进门之前,杨一沛忽然捉住了某人的小手,拉着她朝着家里面走去。
天不怕地不怕的某个女孩,此刻像极了即将过门的小媳妇,小脸羞得通红,低着脑袋跟在某人旁边,一句俏皮话也说不出来。
“奶奶——”
杨一沛一进门就大声喊了一句。
果不其然,得知今天下午要回来的两位老人,早早地就在院里忙活着。
“诶,沛沛回来了——”
坐在小凳子上正在摘菜的奶奶抬起头,看到走进来的两个人后,瞬间喜笑颜开,连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诶呀,回来了。”
正在洗衣服的爷爷把烘干的衣服搭在院里的绳子上,笑着看着杨一沛旁边的张露问道:“这小姑娘我怎么没见过啊……”
“爷爷奶奶,这个是我同学,张露。”杨一沛脸上露着淡淡的笑意,说道:“她来找我玩,昂,晚点儿就走。”
张露狠狠用指甲抠了某人手上的嫩肉后,主动笑着说道:“爷爷奶奶好,我是杨一沛的朋友,你们叫我露露就行。”
爷爷和奶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似乎是对于这个“孙媳妇”很满意。
“这个是给您和爷爷的一点小礼物,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张露从帆布包里掏出了两个红色小纸袋,非常精致,倒也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奶奶连忙走过来接过了两人手里的东西,佯装生气斥责道:“你们这俩孩子,回自己家还买什么东西,快进屋坐,吃饭了没有啊……”
趁着奶奶和张露说话的空隙,杨一沛拿起桌子上的礼袋看了一眼,好家伙……
要不是自己看到礼袋上有“老凤祥”三个字,也不会多次一举,但好在是自己看到了,这女人他喵的送的这是什么礼物?
小黄鱼?
好家伙,我直接就是好家伙……
这是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见家长送什么的杨一沛都见过,唯独没见过送小黄鱼的,还一送就是两块,难怪是财政局局长的女儿,突出的就是一个“财大气粗”啊。
杨一沛悄无声息地把两块小黄鱼收起来,随后将自己买的一些礼物匀了过去。
“你叫露露是吧?”奶奶把早上从集市买来的一堆零食拿了过来,越看张露心里越觉得满意,说道:“先吃点零食吧孩子,等晚上了奶奶再给你做好吃的。”
“谢谢奶奶,您别忙活了,快休息会儿吧。”张露满脸甜甜的笑容,和之前拒人千里之外时的冷漠完全不同。
奶奶看看张露,又看看杨一沛,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奶奶,晚上不用做她的饭啊,晚点儿我就送她走了。”杨一沛坐在椅子上回味着他小时候最爱吃的零食。
一听这话,奶奶连忙拉住张露的手,小声问道:“孩子,你今天就要走吗?这么急啊,不行,那也得留下来吃个饭。”
张露握着奶奶粗糙的手,轻轻摩挲着,撩了一下耳边青丝开口道:“奶奶,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急。”
“……”
正张着嘴巴吃东西的某人猛地一愣,看向张露的眼神就发生了变化。
这女人什么意思?怎么说话不算话?这毛病跟谁学的?
“我就说嘛!”奶奶笑了笑,回头看了杨一沛一眼,说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那就说定了,今晚就在奶奶家住下,晚上奶奶给你们做好吃的。”
“奶奶……”
“你别说话。”奶奶打断了杨一沛的话,握着张露的手开口道:“人家露露都同意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一看平时就没少欺负她,你这孩子,以后好好对人家,多好的女孩子啊……”
“谢谢奶奶,奶奶您对我真好,不过沛沛也没有欺负我了,他对我特别好,真的——”张露脸上的笑容更甜了,她很喜欢这种被当做自家人的感觉。
奶奶伸手指了指杨一沛,佯装不满道:“你看看露露,再看看你自己,都不知道学学她。”
“……”
杨一沛欲哭无泪,欲笑无声。
看着极会讨老人心喜的张露分分钟就拿下了自己爷爷奶奶,杨一沛现在很想把脑袋埋进某个小姐姐博大的胸怀中大哭一场。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这句话果然没错。
整个一下午,张露陪着两位老人又是聊高考成绩又是聊陈年旧事,她本来就是极其聪慧的女孩,加上从小就见识过太多往自己家“办事”的人,所以特别会说话。
杨一沛就没见两个老人脸上的笑容停止过,他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张露和两位老人聊天,思绪飘了很远很远……
奶奶,上辈子没能看到孙媳妇是您最大的遗憾,这辈子,希望您不再有任何遗憾……
电扇吱悠悠转着,光线照在一家人的身上,一切都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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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