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军营炸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栗浓探头探脑一阵,奈何席若泽垮了之后他们就一起坐了冷板凳,啥消息也不知道。
栗浓回到屋内,席若泽病恹恹的,一见她两眼放光:“出了何事?”
栗浓答:“不清楚,乱哄哄的。”
席若泽一锁眉:“不知道究竟什么事情,就这样稳不住阵脚,白白扰乱军心。”
栗浓对这事并不在乎,她摊开今天的加急战报,预备念给席若泽听。
而她呆住了。
席若泽看了她一眼,有点疑惑:“怎么了?”
栗浓看看战报看看他,说道:“我知道了究竟出了什么大事了。”
栗浓满脸写着“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席若泽连忙摆手:“你等会儿!”
他夺过桌子上的杯盏,喝了一大口,又深呼吸几口,捧着自己的心口,镇定道:“你说吧。”
栗浓:“……顾临川夺回了陈风郡。”
……
我靠。
席若泽当即掀了被子蹿到地上找鞋,这回是凭谁也拦不住了他了,他匆忙当中,头也顾不得梳,披了一件厚氅便要出门。
临到门前,他到底还有分寸,夺过栗浓手里的军报着意了两眼,口中嘀咕道:“这不会是假消息吧,前两日才收到顾临川发兵陈风的消息,怎么会……这么快?”
这则军报上写的不甚详尽,他俯下身去,在一堆战报里翻找,终于找到一则有用的,说是:顾临川一昼夜行军三百里抵达陈风,陈风郡李军慌乱之下仓促应战……战败。
席若泽与栗浓对视一眼。
俩人脸上都是一种表情,一种……不知道该说啥的表情。
艹!一昼夜行军三百里,顾临川是不是人呐!
席若泽掐着自己的人中才没有昏过去,立刻卷着战报去找李维捷。
“顾临川他,先是急行军三百里,趁雾在陈风郡城下驻扎,吓了陈风郡我们的大军一大跳,慌乱之下,开城应战,结果败了。败了之后,我军为了避其锐气,便选择了暂时守城不出。
但后来呢,我军打听到顾临川为了兵贵神速,只带了三千精锐骑兵,还有望风而来跟随他的一千多杂兵,拢共不过四千人。咳咳,我们在陈风郡可有四万人呐,我们的将军就决定,跟他正刚一波。结果顾临川占据了一个高地,我军呢,发动了十几次仰攻,都没有成功。反而呢,被顾临川迎头打退了好几次。再然后呢,顾临川带了一支百人队伍,从四万人的包围圈中突围了出去。
他突围了出去之后呢,又瞅准了我们战阵当中的混乱之处,打,打了回来。”
“然后呢?”
“……”
“我问你然后呢!”
“然后……四万大军被打溃了。”
……
席若泽沉吟了良久。
说的简单明了一点,就是四万大军被顾临川三千人给端了,还是那种正面对战,顾临川没用啥‘诡道’。
……
他怎么能这么打仗呢?
就顾临川这种三千对四万,正面对战,突围出去,再瞅准了对方战阵的缺陷兜回来的战术,看似简单粗暴,实际上对将领的决策力、统率力、应变力等等等吧,都是巨大考验。
也就是说,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实战这么干的,没有几个不凉的。
他怎么能这么打仗呢?
虽然知道顾临川出手,他们这边肯定要输,可是没想到,输的这么难看。
席若泽头痛欲裂。
李维捷面色如常,他们一面说着,他脑子里就浮现出来顾临川挥着马槊冲在最前头,砍瓜切菜一般杀敌的样子。
唉,想当年大家并肩作战的时候,顾临川不要命地去闯阵,他就携一支奇兵随机而战。
说实话,顾临川打一场打得这么猛,是在李维捷意料之中的。毕竟输了太久了,大宇必须漂亮赢一场。
只是可惜了四万人。
没有几个回来的,淹死了不少,踩死了不少,跑了不少,大半都投降了。
简直是割肉饲虎。
“不过还好,”周军师道:“我军撤离前烧掉了大批的运粮船,大宇的粮草周转一定短时间内一定调节不灵。”
“不会的。”席若泽道:“自打吞勒进犯后,大宇皇帝未雨绸缪,蜀州、不东州,以及丰殷内,都储备了大量粮草。以当今皇帝小气吧啦的抠门性子,舍不得花,一定攒了不少。不能占领陈风,只是烧毁粮船,根本伤不到大宇筋骨。”
周军师微微挑眉,沉声道:“哦,席老弟说的极是。”
陈风郡已然成了一块疮,若是想夺,不知道要耗进去多少人;可有不能放手。
李维捷最终下令,加固幽州老家的守备,继续向丰殷挺进,另,继续派人打陈风。他已然有点疲惫,但一看人人愁云惨淡,还是得跳出来安抚大家:“兄弟们不要灰心!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过输了一场,有什么好灰心的?打起精神来!我们明日再战!”
话是这样说,但是大家都知道,所有的事情,都讲个‘由盛转衰’,说不准这一场败仗,就是李军由盛转衰的转折点呢。
谁都说不准是吧?
诸人心事重重,各自去了。
只剩下席若泽和周军师聊了聊,大堂里格外静,李维捷显得有点老。
席若泽略一沉吟,道:“不如用反间计吧。”
李维捷不知怎么,眉宇间似有愁雾:“……反间计?”
“顾临川坐了这么久的冷板凳,不到万不得已,朝廷绝不起用他。可见朝廷对他的猜忌。那么……顾临川心里,又焉知没有怨怒?朝廷不怕吗?”
周军师深思熟虑良久,李维捷的脸色实在难看,但周军师仍然选择了赞成席若泽:“多少良将死于猜忌?单说一个李牧,便是说不尽的唏嘘。此计虽卑劣,但,不失为良计。”
周军师的话分明是说,李维捷已经没有退路了,也是在说,狗皇帝没有心,对谁都这样。
李维捷一怔,直直地看了周军师一眼。周军师坚定地对他一点头。
李维捷苍老的脸庞上飞快逝过一缕难言难耐的痛苦。
席若泽将他俩的眼神动作尽收眼底,心下了然,这是在李维捷心口上捅了一刀。
李维捷沉思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在席若泽和周军师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对周军师道:“此事便交给你去办吧。”
而后拍了拍席若泽的肩膀道:“江照老弟,要在意身体,好好养病。”
席若泽低头应了,微不可查地冷冷一笑。
那种被君主猜忌,忠心热血被践踏的感觉,李维捷只要一想起,冷汗便会浸透衣裳。
但是,现在他要拿这手段去对付顾临川。
当真讽刺。
哎呀,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栗浓立在营帐外,好好透了一口气。
席若泽为了强打精神工作,又喝浓茶又点浓香,栗浓被熏片刻都待不下去,感觉席若泽下一刻就会猝死。
看席若泽的反应,仗的确打得不顺利。
席若泽不跟他说顾临川的任何事情,她自己偷偷扒拉着公文看了又看,只能说……顾临川确实挺厉害的。
栗浓私心里当然希望大宇能打胜仗,但是,打胜仗的是她厌恶的顾临川,这就又让她高兴不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公文里没有细致描写顾临川如何行动,但她一看“顾临川……胜”,脑子里就想起来那天被他踹倒在地抽鞭子的情境。
想来顾临川上阵杀敌,应该就是那种气势。
简直不寒而栗。
她心事重重,又百无聊赖,闲得无聊,便一直坐在门边逗狗,口粮听她指令,在地上卧倒、坐下、摇尾巴、转圈,又乖又聪明。自打席若泽生病后,口粮眼见的活泼多了。
她才微微一笑,正要抱口粮给他搔痒,忽然敏锐地听见空里‘嗖’的利刃破风声。
她心弦一紧,快速低头,抱起口粮一滚,‘当啷’一声,一柄飞刀略过她的耳边,钉在营帐的木桩上。
栗浓慢慢直起身,四下里仔细找了一圈,连个鬼影都没看见。
她再去看那飞刀,飞刀下还钉着一张纸条。那飞刀实际上并不能说是飞刀,不过是一截断掉的刀刃,绝对无法从这截刀刃上倒推主人身份。
这……这怎么看怎么像个陷阱。
说不准她才一抬手取下了飞刀,下一刻就有一堆人冲出来抓她,说她是细作什么什么的。
栗浓着实迟疑了一会儿。
诶呀,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栗浓扯下纸条,摊开一看,看乐了。
上头只有六个字:
杀席狗,护大宇。
栗浓:“……”
席狗……
不是她挑刺儿,这个传信的人,把她当智障也就算了,写的破纸条还有歧义,‘席狗’究竟是指狗东西席若泽,还是指席若泽的狗?
栗浓看了自己怀里的口粮一眼,口粮不认字,一脸可爱地朝她吐舌头。栗浓忍不住笑了,搓了他的狗脸一把,便放他去玩了。
她转身进了营帐,将纸条往席狗面前一摊,笑道:“你仇家可真傻。”
席若泽自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一眼,看得一脸疑惑。
字是用烧黑的木炭写的,写的挺认真,但好像是用左手写的,很狗爬。
看来他和栗浓戏演的不错,果真引出了个看他不顺眼的鬼来。可惜是只笨鬼。
他以为栗浓是坚定的保卫大宇者,所以还知道煽动栗浓爱国情绪来杀席若泽。
可是啊可是,大宇那边的人,怎么知道栗浓这号人物的?
可笑。
栗浓捧着脸,还挺感兴趣的:“你说,这回是谁想杀你?”
“嗯……”席若泽想了片刻,说出一个人名。
这个人栗浓不认得,席若泽又解释了一通,总之是个职位比他低入府比他早的谋臣。
这脑子还当谋臣……
栗浓来回翻看纸片,没看出什么显示身份的地方,问道:“你为什么确定是他?”
“因为他人比较傻,还跟我有点矛盾。”
“什么矛盾?”
“刚入幕僚的时候,他拉着我说周军师的坏话,我没说。”
栗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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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