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饮宴已毕,宾主尽欢,兰瑟带着苏珊和一众女侍回到了鸢尾花庭院,刚刚走到鸢尾花中庭,一个女侍从后面急匆匆地赶过来道:“王后请留步。”
兰瑟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还在喘息不停,忙着低头施礼的女侍道:“什么事这么慌张?”
“阿图尔亲王,想到鸢尾花庭院,问候王后。”
兰瑟高昂着头,如云的红发,随着一阵夜风飘起,她冷冷地说道:“就说夜已经深了,不方便亲王过来了。”她的话音刚落,就听鸢尾花庭院的门口,响起了一个威严而深沉的声音:“王后,别来无恙?”随着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庭院的门口,正是穿着一身黑色礼服的阿图尔·格里菲斯,他礼服上金色的腰带和龙形的金色暗纹,在夜晚的星光下,闪动着如丝绸般的流光。
兰瑟看着慢慢向中庭走来的阿图尔·格里菲斯,低声对苏珊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没有叫你们,不要过来。”苏珊等人施礼之后匆匆地退去。
阿图尔身材伟岸,精心修饰的灰白色胡须,显得他更像一个看透世事,与世无争的老者,而不是一个冲锋陷阵,身经百战的将领,只有他那双筋肉暴起的双手,还有敏捷如同年轻人的步伐,才能看出他就是谷地王国大杀四方,令所有敌人胆寒的龙息堡城主,在他的礼服上,有一个十分显眼的族徽:一条黑龙,盘在一座白色的城堡之上。他来到兰瑟的身前,一双铁灰色的眼眸看着兰瑟,并没有说话。
兰瑟也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靠近了阿图尔,凝视着他,和自己一样的铁灰色眼眸。
“兰瑟,你一切都好吗?”阿图尔问道。
“我很好,可以说非常好,我的亲王阁下。”兰瑟依旧冷冷地说道。
阿图尔看着兰瑟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来这里,是为了要告诉你,不要自作主张,你昨天晚上的事情,办得,很不明智。”
兰瑟看着他说道:“我是被逼的。”
“你完全可以用这件事,把萨基赶下国师的位子,为什么要这么冲动,让那个刺客去杀麦克呢?”阿图尔的声音里,透着一种冷酷的严厉。
“他要杀我的儿子!我和伊斯特的儿子!我要让他得到报应!我要让他用自己的刀,杀掉他最喜欢的人!让他知道他这样做,会是什么下场!”兰瑟低低地怒吼道,甚至从她状若疯狂的眼神里,都可以看出她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
阿图尔看着兰瑟,摇着头,“你太冲动了,太想要报仇了,我们当时说好不是这样的,而你那个两面三刀的萨瑟兰,巴不得把这里搞得一团糟,才会给你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他同样严厉地低吼道。
兰瑟低下头,语气慢慢放缓道:“当时说好又怎么样?那出事时你又在哪里?你还不是在龙息堡里过着你的好日子,像过去一样,把我扔在这里不管不问?”
阿图尔走近兰瑟,低下头看着兰瑟,试图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却被兰瑟一转头闪开了。
阿图尔叹了一口气,收回了自己的手,他回过头看着兰瑟,悄声地说道:“秋日庆典后,我们会择日出兵北征雪廷,”他在自己的唇边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让兰瑟不要开口,“我会在出兵前,替你把后患扫除干净,但是有一条,你不能再自做主张,一切,都要听我的命令。”他的声音虽然已经缓和了许多,但是声音中带着的威严,却是丝毫未减。
兰瑟看着阿图尔,突然之间,她眼中的冷酷和疯狂报复的呐喊,如同一座坚硬无比的冰雕城堡,在春天的和风里,突然瞬间融化,她的眼神和声音,变成了,一朵紫色鸢尾花的软弱和渴望。
“那,就不要离开我,好吗?”她低下头,声音颤抖地问道,随后又猛地抬起头,问道:“可以吗?”
阿图尔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鸢尾花庭院在夜幕下,高高耸立的角楼,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要过了秋日庆典才回龙息堡,这两天住在龙骨城,你知道地方的,有事可以派人来找我。”说完,他就转身走向了大门,留下兰瑟一个人站在繁花似锦的鸢尾花中庭里,呆呆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托尼·加图拉尔是一个人来到“军火库”酒吧的。酒吧里吵吵嚷嚷的,满是参加庆典后,尽情痛饮的人,他穿着一身灰褐色的便装,披着一件深灰色的斗篷,像一个普通的行旅过客那样,坐在靠墙角的窗边,尽量不引人注意地,坐在那里慢慢地小酌。看着桌上鹅黄色的蜡烛,还有窗外经过的那些,已经喝得大醉,却还大声唱着不成调的歌的醉汉,托尼·加图拉尔独自等待着那个,神秘的内应。
昨天的接头,是他和内森一起去的,但是内应并没有出现,只是派人告诉他,情况有变,不能见面。只有托尼知道,今晚的这间“军火库”酒吧,这才是会面的真正地点,第一次的见面,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骗过和他一起来的内森和克里夫而已。
托尼让内森和克里夫去探查龙骨城,对他们说自己要在客栈里休息,等到他们出去了,自己才到了这里来和内应会面。这个内应,是父亲在成为冰峰王国的大将军之后才找到的,是一条他花重金才买通的暗线。托尼这次来谷地王国,名义上背负的使命,是作为冰峰突击队的队长,来探查谷地王国的虚实,并安排与在龙骨城的内应见面,摸清谷地王国国王伊斯特·麦克法兰的军队动向。但是实际上,他是与这个内应,来谈另一件事的。“找到他,和他接上头,得到他的承诺,他也许是,决定我们能否成为冰峰之主的人。”父亲只跟他说了这些,即使是派自己的儿子来见面,他也说得像一只习惯于沉默的冰原豹一样少,但是他话里的每一个字,都让托尼·加图拉尔记忆深刻。
托尼·加图拉尔一边默默地喝着自己的甜谷酒,一边默默地想道,现在的冰峰王国,早已经今非昔比了。过去强悍而英勇,令北方人人人敬仰的冯·雪廷,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在雪庭王宫里里闭门不出,每天疑神疑鬼的君王,觉得他身边的每个人,都在觊觎着他的雪王座,最让人寒心的是,曾经雪廷的能臣武将,被他以各种的理由,下狱的下狱,斩首的斩首,外逃的外逃,已经折损了大半,庙堂之上人人自危,他却毫不自知,在他的面前,父亲这个大将军的位子,每天也是坐得万分小心,不敢稍有差池。托尼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何止是父亲,就连他这个冰峰突击队的队长,雪廷的少将军,现在也是要处处刻意地提防,即使是自己的亲信内森和克里夫,他也不敢相信,只能把他们蒙在鼓里了。
托尼正在想着,忽觉面前的的蜡烛光微微一荡,烛光跳动了几下,似有风吹过,他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深灰色斗篷,戴着黑色兜帽的矮个男人,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托尼端着自己的酒碗一动未动,看着来人,无声地坐到了自己的对面。
托尼·加图拉尔盯着矮个男人的兜帽,和映在墙上他身体的影子,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地问道:“请问,你是,魔桶?“
“是我,托尼·加图拉尔。”男人回答道,他声音尖利得,让托尼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很像是一只会说话的公鸡。
“我的父亲,”托尼就说了这四个字,然后小心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我的父亲,冰封王国的大将军,安东尼·加图拉尔,需要你的承诺。”
“如果你说的承诺,是我们原先的约定,那你回去可以告诉他,最迟在初冬,在飘下第一朵雪花的时候,谷地王国的大军,就会出兵北伐。”
“我能相信你的话吗?”托尼·加图拉尔问道,他确实无法把握,这么重大的一件事,由眼前这个说话尖细的矮个男人说出来,他能相信多少。
“你不相信我之前,你应该问问你的父亲。”矮个男人的声音,显得更加尖利了,让托尼听起来很不舒服。
“我知道我父亲是相信你的,但是这件事太重大了,关系到太多人的性命,我的回话不得不慎重,而且你说最迟,那如果提前了怎么办?你又怎么告诉我们?”
“确切的时间,我会提前七天告诉你们的,只要有一个自称谷地王国来的人,到你们的门前,叫卖塔斯德利特精铁的匕首,你就把他叫进去,他就是我的传信人。
“七天的时间太短了,我们需要准备,需要更多的时间。”托尼·加图拉尔看着矮个男人说道。
“不要太贪心了,年轻人,”托尼对面的矮个男人似乎是轻声地笑了一下,“你要的,是谷地王国的北伐大军出征的消息,只能提前七天。”
托尼看着眼前这个嗓音难听的男人,很难相信他会有这样的能力,而且,做事一贯稳重父亲居然相信了他,矮个男人似乎看穿了托尼此刻的想法,他倾过身子,看着托尼·加图拉尔,托尼只能看到他兜帽的黑暗里,两只如同猫一样闪着诡异光芒的眼睛。“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但是安东尼派你来,不是让你来怀疑我的话,而是来得到我的承诺的,不是吗?”
托尼点点头,心里暗自吃惊,这个人可以这么快就看穿自己的心思。
“好,为我们的联手,在这个庆典之日,我们应该干一杯。”这个神秘的矮个男人似乎兴致很高。
托尼端起自己的酒碗,却发现对面的男人,端起了桌子上的一碗水,托尼问道:“你不喝酒?”
“我从来不喝酒,我随时随地,都要保持清醒。”男人低声地说道。
托尼喝干了自己碗中的酒,看着男人有些好奇地问道:“魔桶先生,我想问一下,是什么原因,让你会成为我们的内应呢?”
矮个男人放下手中的木碗,说道:“你还真是个好奇的年轻人啊。”他又是无声地笑了一下,托尼只能从他映在墙上抖动的影子,才能判断出来他是在笑。
矮个男人站了起来,如同一个黑色的影子一样,悄悄地走出了酒吧,临走前,他丢下一句话:“成为冰峰王国的首相,够吗?”
托尼愕然地看着这个男人毫无声息地离开,我自己酒碗里的酒一饮而尽,是的,也许只有这个筹码,才能让这个男人如此地铤而走险。喜欢莱安娜之剑请大家收藏:(663d.com)莱安娜之剑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