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CH.135 面对柔软地看着他、可怜兮兮地冲他撒娇的小男朋友,蒂博能说出一个“不”字吗? 他……不能。 所以他只能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顺从地跪坐到草地上,担忧地问:“哪一条腿?” “左腿。”特奥说着,屈起手臂把自己撑起来。 蒂博低低“嗯”了一声,挪过去扳直他的腿,摁住他的脚底,立刻听见特奥不由自主地闷哼了一声。他看去时,小朋友已经抱着右边膝盖死死咬住了下唇。他又心疼又觉得好笑,数落道:“让你逞强。”手下却放轻了力度。 特奥当即不服气地回嘴:“我什么时候——嘶……” 这小祖宗(What a sweet nightmare)①!蒂博赶紧忍着笑哄他:“好好,你没有。嘘,别说话,让我们快点搞定你的腿。” 二人就这样安静地维持着拉伸的姿势。不时有队友从他们身边经过,有的投来调笑的或暧昧的眼神,但他们毫无所觉。 忽地,特奥说:“我感觉好多了。谢——”他突然反应过来,局促地快速瞟了身前的门将一眼,干咳一声,“不,其实我是想说……”他又瞥了眼男友,深深吸了口气,盯住他的眼睛。 “我很抱歉。” 这声“抱歉”显然不再是因为那粒乌龙球了。至少,不全是。蒂博听着,心里却知道特奥没有改变他的决定。他没有说话,直到特奥忍不住询问地看向他,他才站起来,俯身递去一只手,“明天上午,一起去见娜塔最后一面,然后我们再讨论这个。好吗?” 特奥怔住片刻,拉住他的手站起身,神色郑重地点了下头。 —— 翌晨,施特鲁特神清气爽地起了个大早。虽然对于昨天特奥的表现还是有批评声,但因为那奇迹般的10分钟绝地逆转,所有文章的结尾无不都落到了“瑕不掩瑜”这句话上,极大地减轻了他的工作量,造福了他的睡眠质量。 他微笑着走出房间,看见特奥正坐在餐桌旁吃他的白煮蛋、黑咖啡、低脂黄油和全麦吐司,心情瞬间更加愉悦。至少从球员职业性的角度看,特奥是再让他满意不过了。他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早上好,特奥。” 仿佛被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特奥顿了一下,才微微一笑,“早安。厨房里有你的早餐。” 经纪人十足意外地愣了愣——这一周以来,这小孩可是一直在和他闹别扭,笑脸都欠奉,但,“今天怎么这么贴心?” 特奥像是听不出来他揶揄之下的探究意味,扯出一张纸巾擦了下嘴,搪塞了句“祝你用餐愉快”便起身走人。 好吧,错觉。施特鲁特看着他走向客厅的背影,不由无奈地耸耸肩。 等他从厨房走出来,却见特奥已经穿上了羽绒服,蹲在玄关处换鞋。他一惊,立刻放下餐盘,问道:“你们今天上午不是休息吗?” “嗯。”特奥随意应着,换了只脚。 “那你要去哪儿?”施特鲁特面色严肃。心说就知道你小子不可能忍得住不去找库尔图瓦,终于被我逮到了吧哈哈哈!!!哼,我可不…… 特奥起身往头上扣了一顶棒球帽,平淡道:“医院。” “……”施特鲁特慢慢张开嘴,“什么??!!” 他着急地两步迈过去拽住特奥的胳膊,上下打量他,“哪儿受伤了?队医怎么说?还是你感冒了?发烧了?别乱吃药知道吗?” “喔,喔,福尔克尔,你冷静点。”特奥吓了一跳,哭笑不得地打断经纪人的连环追问,解释道:“我没问题,真的,我好得很。我只是去看——我、我朋友的狗。” 远处,斯黛拉叫了两声,然后一连串“哒哒”的跑动声音传来。她可能以为主人是在召唤她。 施特鲁特这才放心,他闭眼长出一口气,松开特奥,抱臂抬起下巴,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他的眼睛问:“你-朋-友-的,huh?” 斯黛拉凑到二人腿边嗅了下,歪头望着主人两秒,又无趣地跑开了。 特奥的脑袋不自在地动了下,错开对视,算是默认了他的猜测。他盯着自己四处撒野的小博美片刻,轻声叹息,“我们去……送别她。” 闻言,施特鲁特不由愣怔一瞬,多少有些尴尬地摸了下鼻子,一时无话。面前的男孩眼中含着忧伤。他无声叹息,默默地张开双臂,但特奥摇了下头,“我没事。谢谢。”他便只拍拍他的背,安慰地说:“Kid,死亡和悲伤是不可避免的结局。但最终,一切都会过去。”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特奥轻轻苦笑了一声,“我明白。我当然明白。” 他怎么会不明白呢。 —— “……我们首先会注射足量麻|醉,确定她在睡眠中,然后才会静推药物。因此,请您放心,技术上说,过程中她将不会感到任何痛苦,安然地离开这个世界。” “……” “那么,如果您没有其他疑问,且已经在深思熟虑下做好决定,请您在本份《知情同意书》上签名。请您注意,这是您最后一次可以反悔的机会。” 蒂博陷在沙发里。这坐垫很软,软得像是可以让人无限地坠落下去。他花了一点时间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不禁觉得荒谬。 兽医的嘴唇不断张合,他注视着他,却感到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每一个词只是清晰地滑进他的一边耳朵,再从另一侧原封不动地滑出去。但是这无关紧要。这几段话,他已经听过一遍、两遍,而如今是第三遍。显然,医院希望尽可能地确保人们清楚地意识到接下去将发生什么事情。 只是他不确定,只有他会屏蔽声音吗?还是所有坐过这张沙发的人都会这样掩耳盗铃? 忽然,他感到左手背被一个温暖而干燥的物体覆盖住了,紧接着,它被紧紧握住。那股柔软的力量沿着血管流进他的心脏,再传递给迟钝的大脑,让他清醒过来。 是特奥。特奥在他身边。他一下感觉好受一些了。而且,他不是没有过心理准备的,不是吗?从娜塔步入她的14岁开始。他直起身,而兽医已经将协议书和笔摆在他的面前,耐心等待。 他抬起手,然后他听见笔尖磕磕绊绊地滑过纸面的声音,纸张彼此擦碰的声音,最后是医生的话语: “二位,请跟我来。” 他点点头,又点点头,而后才迟缓地站起身,声音低沉,“好的,谢谢。” “好的,谢谢。”特奥几乎同时这样说道。 蒂博有些讶异,他侧过身,什么都还没说,特奥就瞪着他道:“你想都别想。”话是如此,他的语气倒并不严厉或者蛮横,随即表情也怅惘下来,“怎么说,我都养了她一个半月吧。” 沉默延续了片刻,因为回忆漫上眼前。而后蒂博安静地笑了下,“好吧。那我们走吧。” 距离不远,他们推开门时,娜塔从台子上站了起来,尾巴高兴地摆了摆。 “别——”蒂博急忙大声阻止她。但他一个箭步迈过去时,西高地白梗已经又不由自主地倒进毯子里,饱含痛苦地哀哀低叫了一声。 一向那样理智而冷酷的弗拉芒人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他俯身搂住爱犬的脖子,与她额头相抵,几乎颤抖起来,一下下地抚摸她的背。 特奥在门口愕然注视着这一幕,发现娜塔瘦了好多好多,以前沾着灰尘泥土也光泽靓丽的皮毛和永远乌黑漂亮的眼睛全都黯淡下去,丝毫看不出来曾经活力无限的调皮样子。他一下子意识到,情况是真的有那么糟糕。 “骨质增生、关节炎、肾衰竭、白内障……” 他扭头,兽医不知何时站在他身侧,慢慢地轻声说着,目光怜悯地望着那条白狗,又转过脸看着他,耸了下肩。“其实上次体检情况还可以。但是老年病就是这样。很不幸运,状况突然加重。安|乐|死对她、对他都是一种解脱。” 特奥木然听着,感到口腔里似乎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浓烈苦涩,恍惚意识到这一个礼拜他将恋人丢在了怎样的痛苦中独自承受。 “抱歉,我,”他猛地开口,忍住泪意,向兽医草草点一下头,“我先失陪了。” 他几步到了蒂博身旁,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胛,感到手掌下的身躯在轻微地颤抖。他喉咙不禁哽了一下,转而再次紧握住恋人搁在台子上的手。弗拉芒人没有抬头,只是用力回握。这是他极少数的脆弱时刻。 眼泪慢慢地平息时,他们拥抱在一起。 “她感觉很痛苦……”蒂博在他的肩头哑声道:“我本来想要手术,但他们说风险很大,而且,就算成功了,她还是会很痛苦。” 特奥无言地缩紧手臂。他的脑子里闪过很久以前那个昏暗的夜晚、医院的消毒水味、保姆嗡嗡的絮语、和落在他头顶的怜爱的吻。 “一切痛苦都会过去的。”他喃喃说。 “是啊,我想。”蒂博说着,从他的怀里出来,重新看向趴在台子上的娜塔。他看了她许久,险些又要落泪,伸手慢慢地摸了摸她的头顶,“娜塔,我的好女孩,很快你就可以不痛了。” 娜塔轻轻叫了一声,乌黑的眼睛里,似乎也含着泪水。 —— Can death be sleep, when life is but a dream, 如若生命只是一个梦,那死亡便可是昏睡一场, And scenes of bliss pass as a phantom by? 甜蜜的场景只是途经的魅影吗? The transient pleasures as a vision seem, 倏忽的快乐仿若幻象, And yet we think the greatest pain's to die. 然而,我们将死亡视作最深重的痛苦。② 最后一个护士也离开了。她关上门时回头冲他们悲悯地微笑一下,动作轻轻的,似乎怕打搅了一室死寂。 一丝风穿过,带起帘子。 “你知道吗,”蒂博突然说,眼睛木愣愣地盯着不远处那张空了的台子,“前两天,安娜问我说,娜塔去哪儿了?为什么在医院?她病得严重吗?……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还有尼克。他最喜欢他的白色大狗狗了……” 他把脸埋进手掌里,叹息着,“噢,上帝,我要怎么告诉他们?告诉他们娜塔离开我们了?” 特奥转过脸,犹豫着,还是说:“就这样告诉他们……真实地、痛苦地。” 蒂博抬起头看向他,愣了一下,“但是——” “Love,”特奥打断了他,“他们都是聪明的孩子,不要用‘善意的谎言’欺骗他们……”他的目光黯淡了一下,忙晃了下脑袋,接着道:“因为,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娜塔究竟怎么了。知道真相是很痛苦,但等待一个虚幻的、不可能的归来只会更加痛苦。” 蒂博似有所感地一直看着他,此刻,他握住了他的手,“……抱歉,抱歉,baby.” “为什么要说抱歉?”特奥不明所以地微怔。 “我让你想起——我让你难过了,是不是?” 特奥眼中闪过浅浅的悲伤,但却是笑意留下,“不,我还好。真的。”他捏了下男友的手指,“你呢?你还好吗?” 蒂博耸耸肩。“我?我很好。” 他迎接着男友不相信的眼神。又是一丝风,冷冽干燥,吹得他眼睛很痛。他连忙偏开脸,使劲眨眨眼睛。 “好吧,是的,我一点都不好。娜塔……从根特到伦敦、马德里,再回到伦敦和马德里,这么多个城市,这么长的时间,她一直陪着我。但是这个调皮的坏姑娘,每次一出家门就只知道撒欢似的疯跑,在切尔西的时候,为了管住她我得求着艾登和迭戈帮我遛狗。哦还有,你知道吗?她总是咬坏家里的沙发布和拖鞋。明明我给她买了那么多种磨牙棒,她就是视若无睹。”他突然顿住了,然后特奥听见他干咽了一声,“Oh fuck, oh, fuck...我已经开始想念她了……” 沉默袭来。 过了一会儿,特奥站了起来,走到蒂博面前,张开手臂。 “仅限今天,我可以当你的拥抱熊(cuddly bear)。” 蒂博看着他,表情看起来又想笑又想哭,没有动。他的拥抱熊于是笑道:“Venez!(来吧)”他低下头,肩膀耸动了下,站起身紧紧抱住了他。 “Thibu, 你看过《Coco》吗?” 特奥感到蒂博摇了下头,弗拉芒人的发丝蹭过他的颈侧。 “那部电影说,the real death is that no one in the world remembers you. What’s remembered lives.(真正的死亡是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记住你。没有忘记,就没有逝去)③所以,死亡不是诀别,遗忘才是。” 蒂博轻轻笑了,“是吗……如果是真的该有多好。” “谁知道呢?也许,真的是真的呢?我一直相信,妈妈现在肯定在天堂某一处莳花弄草,老爸呢,就——噢糟糕,他不信教……但没关系,也许妈妈把他也偷|渡上去了,他就一边开会,一边把手机藏在桌子下偷偷看球……” “真的?他会这样做?”蒂博声音含着笑意。 “当然啦!他亲口和我说的。” 他们于是一起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儿。 “Babe,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现在,你想到你的父母,还会很难过吗?”蒂博忐忑地问完,飞快补充道:“当然,如果你不想回答也完全没关系。” “不,我没事。”特奥摇摇头,沉思着缓缓说:“悲伤……实话告诉你,仍然有,哪怕已经9年了。But what is grief, if not love persevering(如果不是有恒久的爱,悲伤又怎么会存在呢)④?至于痛苦、愤怒、怨恨,几乎消失了。所以,都会过去的,哪怕有时你不想让它过去。我只是,仍然很想念很想念他们。” 蒂博愣了下,不确定自己听对了,“Babe你说……愤怒,和怨恨?” “Uh, meh,”特奥有些慌乱地支吾两声,“没什么,我只是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找个迁怒对象。坏习惯,你知道的。噢说起来这个……Thibu,那天那句话,我真的很抱歉。我当时的情绪有点失控了,我不是真的那么想。所以……忘掉它,好吗?” 蒂博紧了下手臂,“好的,我答应你。”他的手指移上去,轻轻摩挲着特奥的后颈肌肤,“但是,你仍然要结束合约,是吗?” “是。”特奥毫不犹豫地坚定说着,放开了他,微撤一步拉开距离。 “Baby...” “嘘,”特奥打断他,竖起一根手指放在他唇上,“也听我说一说我是怎么想的,好吗?” 蒂博怔愣了下,目光复杂地点点头。 “其实,那天你说的那些我可能损失的,金钱或是名声,在做这个决定前,我都已经考虑过了——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幼稚、不理智,是吧?我说我他妈的不在乎,相信我,那是因为我真的这么想。你可能想问,为什么?如果不在乎,最开始为什么要同意?” 特奥说到这,深吸了一口气。 “当初,福尔克尔是把这个作为他允许我们谈恋爱的条件之一提出的。但我不是要为自己找借口。因为,既然我现在可以一意孤行要结束合约,那时我也可以置之不理,不是吗?事实是,我那时想的和你们一样,这对我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但是当我真的开始扮演那个角色,我发现我他妈的做不到。 “我也觉得很奇怪。我又不是什么道德圣人,又不厌女,but shit just happened,我感觉我仿佛被割裂成了两半,一小半是真的、一大半是假的。除了在你面前,大部分时间我都得当那个假人……我他妈受够了,你明白吗?没错,我是想让你开心——好吧,事实证明我还失败了。但是……实话是你只是一部分原因,我结束合约,是因为我想要这样做。” 说完,特奥低下头避开蒂博的眼神,扯了下嘴角,“严酷的事实(harsh fact),不是吗?” 蒂博从惊讶中回过神,忙不迭地摇摇头,然后意识到特奥看不见他的动作,便又快速道:“不,没有……”但是接下去该说什么他却还不知道。 “...Anyway,”特奥抬腕看了眼表,“快到时间了,我要去训练了。噢,我会帮你请假的。” 蒂博立刻拉住他,“我送你。” “不用。去陪陪安娜和尼克吧。”特奥轻轻把手抽出来,看着他,“如果你……总之,打给我,如果你需要我——嘿,这真的还需要我说吗?” “当然不。”蒂博露出微笑,“How about my cuddly bear(那我的拥抱熊呢)?” 特奥使劲抱了他一下,“Fuck yeah!” —— 特奥推开门进屋时,施特鲁特正戴着眼镜在日落余晖中翻看推特,“由于Covid-19疫情形势,公司决定延长对……”而后他听见斯黛拉叫唤了两声。他抬起头,看见特奥光芒中愈加耀眼的金发。 “你回来了?”他不无意外地问:“我以为训练会更长一些。” “我也以为。”特奥敷衍地应着,走过来,把空酒瓶里的康乃馨抽出来,换成新买的一捧粉蔷薇。而后他蹲下身揉了两下斯黛拉,把她抱起来,走向了楼梯。 施特鲁特盯着他看了全程。他看起来极其平静。没有眼泪、没有笑容。德国人忽然想起来好几个月前,他和托尼有一次不知道为什么谈及了特奥,皇马中场说:“其实我觉得……不,我问你,福尔克尔,你看得出来特奥的情绪吗?” “有时。为什么这么问?”他说。 “好吧,我的答案是极其偶尔。你不觉得他一点不像18岁的小孩儿吗?”托尼直言不讳地说着,耸耸肩,“至少我18岁的时候,绝对比他简单多了。” 那时他只笑了下,没有再说什么,心知特奥不那样简单的原因就是他不能而已。 但后来他慢慢发现,并不尽如此,有时特奥又会天真幼稚得正像一个青少年。 很快,特奥又回来了,他的手里拿着一瓶酒,躺到沙发上。 “放心,福尔克尔,我不喝。”特奥发现他的视线落点,笑着摇晃了下酒瓶,“你看,空的。” 施特鲁特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哼了一声,“难道我还能管得住你?”他看了眼瓶上标签,不由大吃一惊,“罗曼尼康帝?!” 特奥挑了下眉,“没错。你喝过?” 德国人失笑着摇头,“这酒能抵得上我一辆车了。何况,也不是单单有钱就能买到的。” “哦,那是有点珍贵。”特奥把瓶子对准客厅的吊灯,看那暗色的玻璃,“其实我也只喝过一小口。我以为是饮料,缠着妈妈要,她就给了我一小勺。很酸的,一点都不好喝。但是我爸妈喜欢。他们每年结婚纪念日都会开一瓶。” 施特鲁特知道自己此刻无需说话,静静听着。 特奥停顿了良久良久,放下酒瓶,“后来他们去世了,但酒庄每年还是会送来一瓶。那两个人都不知道这事。我就瞒着他们,把酒倒到墓地,只留下瓶子。……哎,好像有点浪费。” 听着他笑了一声,施特鲁特轻轻地说:“他们一定很高兴。” 特奥摇摇头,直起身看着自己的经纪人,“你知道我明白了什么吗?” “什么?” “Life is a piece of shit.” 特奥说完,像完成了一个成功的恶作剧那样笑了起来。当笑渐渐停下时,他说道:“严肃点,活在当下。毕竟,生命这么短暂,我可只活一次啊。” 施特鲁特下意识感慨地叹息着,点了下头。 然后在心绪难平的安静中他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盯着他的客户一会儿,蓦地摇着头笑了出来,“真有你的。你究竟和谁学的这些谈判技巧?” 被他看破了,特奥倒也不尴尬,低头笑了下,“耳濡目染,我猜。” “好吧,好吧。”施特鲁特叹了口气,变戏法般抽出一沓文件,递给特奥,“我同意可以,但是作为交换,把这些都给我签了吧。” 特奥迟疑地接过来翻了下,Hugo Boss, AB Inbev, Godiva...还有杂志封面和采访,总而言之,全是商业活动。他不由瞠目结舌地失语了一瞬,控诉地大喊道:“你早就准备好了吧!!” 经纪人抬起下颌,推了下眼镜,“快签,别废话。” 特奥倒进沙发,哀嚎:“NOOOO! 这也太多了!福尔克尔,不如我们商量……” “没门。” “但我……” “放心,都在休赛期,碍不着你的。” “我只是想说我没有笔。” “没事,我给你。” 特奥伸手抓住被扔过来的笔,又坐起来,直直看向经纪人,“你确定你同意了?” 施特鲁特叹了口气,正色道:“我同意了。”他又叹了口气,“特奥,你啊,你迟早会明白,不能一直这样随心所欲,任性是会有后果的……” 特奥熟练地悄悄抬起右手,单手紧紧捂住耳朵,左手拔下笔盖,正准备签名的时候,他的手机震了起来。 “[KISS]⑤: 嘿,我也很抱歉,babe. 我太自大、太自以为是了。我希望我当时就能问你原因……我支持你的决定……虽然我知道你不需要XD” “[KISS]: 不,说你需要” “[KISS]: xx” “[KISS]: you are not harsh, you are cuddly. xoxo”(你不冷酷,你让我想要拥抱你。亲亲抱抱) 特奥忍不住笑了一声,他迅速收住瞟了一眼经纪人,假装没看见那枚硕大的白眼,回道:“原谅你。需要你。抱你。Xoxo” 然后,他潇洒地把每一份合同都签上了名字。 ※※※※※※※※※※※※※※※※※※※※ ①欢迎大家贡献更合适的翻译 ②济慈《On Death》节选,翻译:我 ③前句出自《Coco》,后句出自《无1之地》(不是我要恶搞……)翻译:字幕组 ④出自《旺达幻视》,翻译:我 ⑤就是那个iPhone自带的两个小人亲亲的emoji,可以自选两个小人的形象,俺也不知道叫啥。 - 搞定搞定!! 话说,文里现在是2.7哦,有人懂了吗?     《[足球]把天才男友装进提包》无错章节将持续在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六六闪读!喜欢[足球]把天才男友装进提包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足球]把天才男友装进提包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