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CH.116 闹钟响了。 特奥皱着眉,闭着眼,摸过手机,关掉了它。 他坐直起来,感到头又痛又晕,如同一气喝了ten shots龙舌兰之后的宿醉,又或者像是有一支live band正在脑袋里头蹦得令全世界天摇地动。 腕上的Apple Watch不知在什么时候没电了,因此他不知道他昨晚睡了多久、睡得如何,可惜后一个问题他自有答案,毋需自欺。其实不知道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可以告诉米契奇他假期里每天都享受了九小时高质量睡眠。 早知道会这样,昨天他何必滴酒未沾,他们又何必取消那趟去酒吧看乐队现场演出的行程。 但他们只是很诚实地选择了床,选择了性,选择了最后再纠缠几次彼此。 他们。 不,不对。特奥自言自语地提醒自己:“No more US.”(再没有‘我们’了) 说完,他发现自己还挺平静的。你知道吗,他真的还挺平静的。你看,他没有流眼泪、没有灌一瓶威士忌下肚、没有试图打福尔克尔的电话告诉他自己回心转意了,现在就想要离开皇马…… 是的,是的,是的。他很平静。他很平静。 特奥靠着床头熬过了一阵剧烈头痛,摸过手机,关闭消息免打扰,手机立刻震得没完没了,弹出无数的未读信息。WhatsApp里,皇马的大群早已99+,此外还有一些积攒的私聊和群聊,但没有一条来自蒂博;其他APP也没闲着,推送消息一条条刷新着横幅。 而在其中,他捕捉到了自己的姓氏。 1月1日,冬季转会窗开启的第一天早上,整座马德里城疯传着英国老牌报纸《卫报》的头版新闻: 曼城正式报价了。 “Man City confident about the deal with Real on Leterme with the undeniably powerful 70 million pounds in hand.“ (手握难以拒绝的7000万英镑,曼城对与皇马交易莱特姆很有信心) 他嗤笑一声,兴致缺缺,没有点掉任何一个红点,直接锁屏并把手机扔到一边,尽量维持着脊背绷直,不摇晃头颅的姿势下了床,打开衣柜。 空了一半,显然蒂博已经把自己的收掉了。不知道他哪儿来的时间。他甚至在昨晚走之前就理好了。 他如此笃定,是因为如果弗拉芒人去而复返,他一定会知道的,这晚他未曾深睡,也许他在期待什么,也许他只是睡不深。 挺好的。他一点不想知道深睡时自己会梦到什么。这个圣诞节之前,他可丝毫不清楚自己竟然还有预言的奇异能力。 ……但其实他还可以喊他“Thibu”吧?这也不是专属于他特奥·莱特姆的昵称,是不是? 特奥很快把这两个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问句扫出脑海,拿了套衣服,打开浴室门,简短地淋了次浴。 等他关掉水,他不得不遗憾地承认热水澡对头痛没有半点缓解功能。他穿上T恤,走到镜子前,抹掉水雾,正想洗漱,却突然注意到颈上的项链不见了。 他一愣,面色骤变,冲出浴室,从床上床下找到房间里每个角落、每件外套的口袋。 一圈,又一圈,但永远无功而返,他的项链就是凭空消失般了无痕迹,只有他不断加重的爆裂般的头痛真切存在着。 “FUCK! FUCK!!”特奥气得猛地锤了下墙壁,却自己先痛得捂着手直吸气。 冷静,冷静……他背靠着墙站着,不断深呼吸。别着急,它不会丢的,好好想想,只需要好好想想,这是妈妈留给我的,它不会丢的…… 昨天我戴着项链吗?是的;那么,哪个场景需要我摘下来?咖啡馆、草地、连锁餐厅…… 酒店。只有可能是酒店。 他于是又抱着最后的期望找了一遍,依然没放过任何角落。 可是、房间里真的没有啊! 特奥脱力地跪在地毯上,怔怔地懵了片刻,再也压抑不住的憋闷和委屈突然一股脑疯涌上来,宛如海啸。它势不可挡的冲击中,世界在他眼前天旋地转、模糊不清,他的眼泪决堤一般倾泻而下。 “妈妈……”他蜷缩在地上,哭到抽噎着小声说:“妈妈,我把你的项链弄丢了……” 这是这个世界崭新、又陈旧的定律:一切所爱都会背离他而去。 —— 私人飞机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攀升、滑行。特奥头痛欲裂,兼有晕眩和耳鸣,脑袋似乎快要爆炸。他坐飞机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反应。 他厌恶地看了眼待飞时间,望向舷窗外,清澈碧蓝的天空上,云层纯白而圣洁,一切都是无瑕的。多么美丽,多么熟悉。 但这次他没有拍照。不是所有美丽的时刻都值得用相片定格,何况此刻他纵使拍了又能发给谁呢? 舷窗上显出他模糊的、戴着墨镜的面容。他有时也感谢这样看不清的时刻。 在酒店房间他哭了多久?他不知道。他也好奇哪来的这么多眼泪给自己哭。最后离开时,他想要嘱咐酒店工作人员再帮自己找找项链,但一开口,嗓音却微弱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他想此刻自己一定糟糕极了,也许形容憔悴、也许疲惫不堪、也许泪痕满面、也许这些都不足以描述。以至于那个工作人员踌躇着犹豫着还是问:“您需要帮助吗?” 舱内安静得近乎死寂,几排座椅上只有他一个人。 这句话的意思是,Thibu昨晚便飞回马德里了。可笑的是他今天才从机组服务人员口中知道。原来那天他去找那人说话是为了这个。 更可笑的是,他今天险些误机,正是因为他不想这么快就看见那个黑发的弗拉芒人,他唯恐自己会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吻他。 而现在,他当然没有这个顾虑了。蒂博为他排忧解难了。也许值得一句感谢。 特奥转回头,呆坐了片刻,忽然摸出蓝牙耳机戴上,打开spotify随机放了首歌。鼓点和电吉他的旋律一齐响起,利亚姆·盖勒格的声音唱着: “Who will rise?......” 他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哪首歌——《Thank You for the Good Times》。 紧跟着,那个蒂比兹的下午,他们是如何伴随着摇滚乐的旋律向彼此表明心迹,敲定一个半月的恋爱限期的回忆便不受控地从记忆里翻涌出来,搅动起凶猛的情感。 停止,停下来……没有“我们”了,没有了。 特奥一瞬感到难以呼吸,他想切歌,但是他无法动弹,只能听完了它。 鼓点一结束,他立刻深深吸了两大口气,而软件已经自动播放下一首歌。钢琴敲下一个和弦,浑厚的男声轻声地小心地询问: “Two-thirty, baby, won't you meet me by The Bean?” 特奥一时觉得陌生,他不记得自己听过这首歌。或许是蒂博喜欢的? 他摸出手机看一眼,歌名是《Chicago Freestyle》,一首Drake ft. GIVEON的旋律说唱。 说不好真的是蒂博给他加进歌单的,特奥看着一行行滑过的歌词想,说唱他的确一向不太听。 But I do know one thing though 但我的确知道一件确凿的事 Women, they come they go 女人们总是来了又走 Saturday through Sunday Monday 每一周 Monday through Sunday yo 每一周 Maybe I'll love you one day 也许某天我会爱上你 Maybe we'll someday grow 也许某天我们会成熟 …… Thirty degrees way too cold, so hold me tight 三十度实在太冷,所以请抱紧我 Will I see you at the show tonight? 我能在今晚的演出见到你吗? 他看出了大概,所以是个浪子回头,佳人却没有留步的故事么? What a cheesy story. But it looks like someone just fucking sank into it.(多么烂俗的一个故事。但看起来某人就是/刚刚沉沦进去咯。) 特奥自嘲地笑了一下,摁灭屏幕。 —— 下飞机时,马德里的阳光很明媚。灿烂依旧。 所以,梦境总是荒谬的,天气预报也总是荒谬的:西班牙的阳光怎么会熄灭呢? 而相信梦和天气预报的他呢?更加荒谬吧。 可是他就是不想看到阳光啊。他不想走路,他不想奔跑,他不想看见阳光。 于是他一直坐着,坐在到达口外面的椅子上,坐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手机震了起来。有人打来电话。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的时候,特奥的动作很慢,他有点怕自己拿不稳,因为他的手指也随着电话微微颤抖。而原因恐怕无需明说。然后,他却马上失望了。 屏幕上是经纪人施特鲁特的名字。 那头,德国人暗含怨气的声音说着:“嘿,小孩儿(kid),新年快乐。好一个快乐的圣诞假期,哈?” “Kid.”特奥为这个称呼恍惚了。 蒂博这么喊他时,总是很短促。他的声音不是所谓低沉有磁性的那种,但就是很好听。他的语调呢?带着揶揄调侃,含着爱意。 其实他一点不喜欢被喊“小孩子”,也许这就是19、20岁人的通病。但蒂博这么喊他,他却很喜欢、很喜欢。他有跟他说过吗?好像没有。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张了下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依然几乎发不出声音,于是他只很轻地问:“怎么了?” 施特鲁特似乎被他的反应弄得一怔,半晌,才同样放缓了语调,道:“呃,只是想问,你知道曼城——” “我不去。”特奥打断了他。 “……哦,哦,好的。”但他不是要说这个啊……算了。 “还有事吗?” 施特鲁特几乎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kid?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片刻后,特奥无声苦笑着,说:“别喊我‘kid’……请别。” 下一秒,经纪人的“好”刚落地,他便挂掉了电话,继续在等候厅脊背僵直地枯坐着,又一次,不知时间地坐着,直到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特奥?”     喜欢[足球]把天才男友装进提包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足球]把天才男友装进提包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