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停电了,不过停电了外面倒是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不知道大人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我这个孩子,估计还有他们“都特别”喜欢停电的夜晚。
在没有停电的夜晚,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把饭端在路口,大家各自蹲在自家的大路边,面对面畅谈着。
都是这些大人们大声的扬着声音说话,我们小孩子顶多会跟着坐一会儿,就跑回家看喜欢的电视剧了,因为有电的时候,大部分孩子都是作在家里看喜欢的电视剧的,在外面跟大人蹲在一起的孩子,人少,又不是自己喜欢的玩伴。
现在好了,都停电了,大家伙,都出来玩了!郁闷同时也有另一种开心不是!前面等着你的再也不是噪杂的但是能将你带入剧情的电视,但是有另一种热闹在等着你哩!这是最原始的快乐!
不知道何时路的中央已经点起了一堆又一堆的篝火,这如果不是热情的孩子按照常例热情的杰作,就是大人们,给大家方便吃饭聊天点的。
那一堆隔着一堆的篝火,映照着大人们,被快乐冲刷的脸。
他们大声洋溢的说着话,在这里,在这个并不是上层社会的世界里,你可以很豪气的吹着牛,大家不会对你鄙夷,顶多只是觉得好笑,或者当笑话听而已。
大人们这样的欢声热闹,使孩子的心更加疯了。
他们显然都放开了性子,准备放肆的玩!
夜色中,有一两个孩子,他们率先走了出来,抑扬顿挫的大声叫喊着,谁谁谁,快出来玩啊,别逼在家里了!快滚出来玩!
我被快乐冲刷着,跑出来的时候,正看见小伙伴们跑来跑去的玩。
我们围在一起合计着,终于商量出来了,大家都喜欢,都能一致参与的游戏,而且人越多越好,这个游戏就是老鹰捉小鸡。
安小庆被安责刚强迫着做老鹰,安责刚则是喜欢做保护小鸡的老母鸡。
他宽宽的身子挡着小鸡们,再也没有比他做老母鸡更让我们这群小鸡心安了!
大家时不时发出惊慌声,圆滚滚的眼睛在黑夜里一闪一闪的,很害怕被捉到。
没想到安小庆会这么灵活,我们这么多小鸡,快被他捉光了。
也没想到本来最后掉车尾的我,也这么顽强灵活,竟然只剩我一个小鸡抗争到最后,我紧紧的握着安责刚的衣服,安责刚拼命的保护着我,我呢极小心又极紧张的闪躲着。
但是安小庆是什么人啊,他贼灵活麻溜了,我算是见识了,我和安责刚顽强的来来回回躲了十几回,我就被安小庆抓住了。
第二轮,安责刚说自己做老鹰,让我做母鸡。一直老老实实几乎是唯命是从的我,当然点点头默认了。
安小庆他们倒是很开心。
连连几场下来,全都是老实从不抵抗的我做母鸡。
我无意中看见,黑暗的一角坐着一个人。
如果不是离我们不远处的篝火,勉勉强强照上了他的一点身子,在他的前半边身子上照上了一束,黄中带暗的火光,我是看不见他的,因为他蹲在最黑暗最不起人眼的一处,他靠在哑巴家的墙上,他的旁边还种着一排树,加上树影那里不是黑暗极了,他蹲靠在墙上,抱着身子,在黑暗中看着我们,看着我们在那篝火旁肆无忌弹,大声放笑的玩;因为这是我们的村庄,我们熟悉的地方,我们的根就在这里,我们的亲人围绕在我们的身旁;而他只是一个误入到这里,没有任何依靠的孩子,甚至这个世界都不能给他熟悉的气息。他仓皇不安的待在这里,尤其是夜里吧!
他的仓皇,是我们这群孩子无法理解的,还有那些和他没有关系的大人们,谁会想他的感受呢?谁会在乎一个他呢?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我慢慢的走过去,带着疑惑,带着探寻,然后我呼出一口气,发现竟然是小明。
我咧着嘴笑,“小明你也跟我们一起玩吧,很有意思很好玩的。”我二话不说拉起他的手,举起他的手道,“我想再加入一个人!”
“你不会是说他吧!好了吧,别闹了。他会跟我们一起玩吗?”安责刚不以为然的说,他显然不相信,小明会参与进来。
我默默的拉着他走过去,把他的手放到我后背的衣服上,我没想到,我惊喜的发现他竟然也配合的抓紧我后背的衣服了。
当然这一发现,除了我其他人都没有看见,兴许太暗,他们看不见,或者他们根本没往我们这里看。
然后令大家都开心的是,大家看见小明竟然不是一个木头人,他没有扫大家的兴,他会在老鹰试图捉他的时候然后利落的闪躲——这个游戏因他的加入而变得更加有趣,让人难以忘怀,也变得有点意义。
从那以后,大家好像跟他比跟我还熟一样,总是频繁的出入哑巴家,找他玩,主动的拉走小明的手,热热情情的要和小明一起出去玩耍。
但是那段时间小明并没有说出过一句话,从来到这个村子里就没有,难怪哑巴一家全部认为他是哑巴,村里任何人也都这么认为。
只是我固执的保持怀疑态度的认为他是会说话的,我怀疑他会说话,但是这种怀疑也会随着时间越长我们相处越久,越被否定。我觉得我们关系好,我每次觉得我们关系好了更好了,我就会想会期待他能对我敞开心扉的说什么,不是说什么,至少说话;但是这种想法总是在我抬头期待的看着他时,见他还是牢靠的锁着嘴的样子,就落空了,我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了猜测,我猜他有可能真的像他们说的他是一个哑巴。那不然我对他这么好,这么温柔,却仍走不进他的心呢?
可是一切从那天起,他开始说话了,我们都知道了,他不是哑巴了
——那是一天中午,吃过饭那会儿,大概十二点钟过后的样子。
安责刚他们来找小明玩,小明看着他们,就是不跟他们走,用眼神拒绝着和他们一起出去玩。
燕子倒是兴奋极了,说她和哥哥一起去跟着他们玩。
燕子硬拉着小明的手,跟着他们来到要游戏的中心,是一条河,他们要洗澡,洗澡前要玩一个游戏,那就是他把他推进河里洗。
就是这样一个幼稚的游戏,甚至不能称之为游戏的游戏。就是不要自己亲自跳进河里洗澡,大家要排成一个长队,后面的人把前面的人推进河里洗澡。
小明站在河边,一下子始料未及的被人推进了河里。
待他从水里扑腾着钻出来,发现小伙伴们都一脸惊愕的看着他,他随着他们惊愕的目光低头,发现自己的周围全是血,一片片鲜红悠悠荡荡的飘浮在他的周身。
“呜呜呜~!哥你的身上流血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发现自己的胸膛下正在汩汩的流着血。
他自己一时间也是愣住了,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流这么多的血,许是伤的太重了,他都麻木了并没感觉到什么疼痛。
燕子哭的很凶,“呜呜呜……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会非要带着你来了,你这样我们的妈肯定会怪我。”燕子说着就跑走了。其他人也跟着她胆怯的跑走了。
只留下了一个男孩儿还呆呆傻傻的站在原地,这男孩儿正是把他推进水里,害他受伤出血的人。
许是被吓傻了,缓过神后那男孩儿被吓得嚎啕大哭。
他因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都没哭,他倒是像是受了欺负一样的哭了。
这哭声引来了男孩儿的妈妈,她一把抱起男孩,母鸡护崽一样的警惕又仇视的看着水中的他,“滚!你这鬼孩子!”那男孩儿的妈妈恶狠狠的瞪着他说。
他呆住了,那一刻他深觉得自己是一个独立的存在,他深觉得自己是飘零在这个世界里的一缕孤魂。那样的形单影只。
他坐在岸上来往的人好奇的打量他——他身上的血分明是那样鲜明啊,他穿的虽然是暖黄色的衣服,难道这样的颜色让血看的不够分明?
他怔怔的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明你怎么在这儿?你妈叫你你没听见吗?她在叫小明小明。呵呵!我听她语气都叫烦了我猜你回去要被打屁屁了。”安峦迎着阳光而来,嘴里咬着生病得来的山楂丸,幸灾乐祸的看着他笑。
待她走近他,她变的满脸的惊愕,和他们一样的表情。
“你身上的,是.......是血?!”
小明低着头,看着自己的伤处,又抬头看着她。
“呜呜呜呜!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我要打死他。”安峦握着小拳头。
说着她转身跑了。
“你干么?”
这是第一次他开口说话,他的眼睛竟然可笑的流出泪来。
“呜呜呜……!我要找我爷让他带你看医生。”
那一天的安峦深深的烙进这个男孩的心里,脑海里层层叠叠怎么样也抹不去。
那天开始他会说话了,或者说他愿意开口说话了,他甚至主动到我家找我玩,这使我意想不到,我瞪大着一双眼睛,站在堂屋口,看着那个显然精神比任何时候都好了很多的男孩,跨进我们的门里。是的他比我见到他的任何时候都开朗了,就连刚才跨进门槛里的动作,都带着一种跳跃。
他来我家的次数是那样的勤,那样的亲切,他的嘴角微微弯着,带着点喜气。
我们变得越来越亲近了,或者说越来越紧密,我的游戏世界里似乎只有他了,而他也只有我这么一个朋友,无论怎么样他都喜欢待在我身边,或是跟我一起画画,或是跟我一起看电视;我每次看向他时,他嘴上都是带上了一抹笑的,不知道他是否是一直都在笑着。
就连他的沉默,都变得不那么忧郁了。我很为他高兴。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总是不知不觉的。
无奈的是我要上学了,我们不得不短暂的分开。
不过我们尽量的见面,一天三顿饭他总是把饭端进我家里吃,和我一起边看电视边吃,直到我要去上学了,他才跑回家,他说他要回去刷锅了。
我放学回来,竟然在快要到家的半路上看见了小明,他就坐在我们屋后种植河边的柳树上,边吹着喇叭边看着我。
我差不多每天下午放学都看见他,坐在我们家屋后的柳树上遥遥看向我这里,在等着我。
我在不远处看见了他就笑。这种感觉很奇妙,我对他的友情,竟然比上了从小和我一起玩到大的伙伴,而且是“唰唰唰”很快的上升,就像流星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所以我总是在放学后,习惯性的看向那个地方,带着迫不及待加心喜的笑;第一次没看见他在哪儿等我了,已经习惯这样的我,未免失望有一点疑惑,我回到家就照例看动画片,从天微黑,等到天发紫,再到天发暗,在我实则暗暗期待中,他终于“噔噔噔”已经用他那,轻快轻盈的步伐跳跨进门槛,跑进院子。
我没有问他干么去了,为什么不继续在那个地方等着我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有了答案,他是到地里干活了,才回来。
他在哪等着,我就惊喜,不再哪等着我就自然的认为,他是被哑巴妈带到地里干活了,或是在家里被哑巴妈指使着忙呢!喜欢我爱你光请大家收藏:(663d.com)我爱你光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