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让他有些遗憾的是，没有看到相昀和余狸的孩子的出生。
相昀很难形容此刻二长老看自己的眼神。
一个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者如今用一种时日无多的眼神看着他，这让他的心里很难受。
“如果不能带着你离开，我们都不会愿意走。谁都做不出将你一个人放在这儿的事情。”
相昀低声道。
但是二长老却只是摇摇头，“谁说我会一个人在这儿？”
他指了指外面那些依旧不愿意离开的顽固派们，“不是还有那些头脑顽固、一心想等到雨水下来的家伙吗？你就放心好了。”
“这些人虽然 头脑顽固了些，可是都是一等一的心肠好，就算你们走了，他们也会将我照顾好的。”
虽然如今缺水缺得厉害，但是靠着山泉，还有地里的地瓜，以及前两年余狸拼命攒下的大量的食物，撑一段时间还是没有问题的。
二长老拍了拍相昀的肩头，虽然力道很轻，但是却让相昀感觉到如千钧一般。
“跟着你离开的人也不少，相昀，扶余族的未来都把握在你手中了， 你要将这群人都照顾好。”
“我一定会的。”
见二长老已经是不愿意离开了，相昀也只能叮嘱他照顾好自己，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等他回去之后，将二长老的决定告诉了余狸。
余狸沉默良久。
“二长老这是不想拖累我们，也不想在路上太过劳累。”
她知道上了年纪的老人，身上总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病痛，如果强行担着二长老离开，只会让老人家身体上的病痛更加严重。
“我们走了之后，族里的人数会大大减少，山上的山泉水应该也能支撑他们过上好长一段时间，更不用说我们族中的食物本来就充足。”
见相昀似乎有些不忍心放二长老一个人在这里，余狸将眼下的情况分析给他听，“说不定他们还可以支撑到雨水来临。”
在那之后呢？两个人都不愿意往下说了。
一旦离开，便意味着再也没有交集了。
两个人都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余狸最后还是主动伸手握住了相昀的手。
“会好起来的。”
因为二长老不愿意离开，那些本就坚持留在这的顽固派更加得意。
他们以为这是二长老的支持。
正当他们四处游说其他的族人也留下来的时候，一直缩在自己房子里的老人缺水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他忍不住抬起相昀给他做的拐杖敲了敲为首的那个正在四处游说的人的头，笑着骂道：“要是老头子我再年轻几岁，我也就跟着走了！”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惊了惊。
二长老虽然身体上常有病痛，但是精神却一直都很好。
他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人，“我不走是因为我时日无多，经不起长途的跋涉，俗话说，落叶要归根，我不过是想死在故土上罢了。”
这话让正在争执不休的众人纷纷沉默了。
“但是你们这些都是年轻人！不跟着出去闯一条活路、非要跟我这个糟老头子一起留在这里做什么？都去收拾东西！”
说完，二长老就拄着拐杖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不得不说，虽然还是有些顽固派固执己见，但是二长老的这番话让更多的人坚信，跟着相昀一起离开是正确的决定。
在自家屋子外面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的余狸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之前的时候，她因为二长老对自己和相昀在一起的阻挠，对这位古板固执而又不近人情的老人不是很喜欢。
但是现在看来，除了为人都有的那一点小私心，二长老的的确确是为了整个扶余族着想的。
“怎么了？”
正在地里翻捡着地瓜的相昀带着地瓜回来，余狸看着他那一脸关心不解的神情，最后还是破涕为笑。
“没事，只是沙子迷了眼睛而已。”
很快余狸就开始了每天傍晚都往返于马族和扶余族之间的生活。
也许是上天眷顾她，她虽然没能如愿地见到顾新城，但是却见到了阿清。
这几天往返马族，让她更加确信了，顾新城就是被关起来了。
在一日自己来得还比较早的时候，正好是马族在吃晚餐的时候。
看着他们将烤好的肉最好的一部分切下来，让一个身体瘦弱的少女送过去。
那时候他们就是叫她阿清。
余狸跟着拿着肉一路往顾新城的房子去的阿清到了跟前。
瞧着远处他们都在吃饭、对于这边似乎不怎么关心，便悄悄地将旁边的草揉成一团，丢到了阿清的脚边。
等阿清警觉地看过来的时候，她从身旁的干草垛旁边探出一张脸，冲她摆了摆手。
阿清见到是扶余族的那位大巫医，多半也猜到了她是为了顾新城的事情来的。
在将手中的肉从门口的小洞里递进去之后，阿清擦了擦手，趁着无人关注这里，赶紧几步躲到了草垛后，跟余狸成功地会面。
“你怎么来了？现在族中到处都是警戒，如果你被抓起来了，也会被关起来的！”
看着眼前的余狸，阿清惊讶地道。
“我已经往返扶余族和马族好几天了，但是一直没有见到顾新城，他是不是又被关起来了？”
想起刚才阿清将肉递进去，余狸问道。
提起这件事，阿清的脸色就有些黯然，她叹了口气，“顾和首领说起了天气干旱的问题，说我们应该迁徙，但是首领觉得他是受到了你的蛊惑。”
这怎么还跟自己有关系？
余狸一脸的蒙圈。
“其实是因为首领和族人太害怕失去顾了，从前马族连足够的盐巴都不能换回来，但是自从有了顾，族中的生活都改善了不少。”
阿清看着眼前的余狸，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但是余狸似乎对于自己跟顾新城之间的事情没有什么自觉。
“我和顾新城就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姐姐和弟弟的关系，我怎么蛊惑他了？”
只觉得莫名其妙，自己都已经和相昀在一起了。
再说了，她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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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