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数次实在看不下去那小姑娘伤心欲绝的样子，催促店员去问问怎么回事儿，相比自己，店员好歹是个女的，虽然是个非主流女孩儿，一天酷的跟个爷们儿似的，但怎么也是个女的，女孩儿跟女孩儿应该比跟他好接触。
无奈他这店员压根儿就不吃老板这一套，准确说是她哪套都不吃他老板的，老板在她眼里整个就是个空气，毫无存在感，她跟那店里的狂拽音乐一样目空一切。
老板大概考虑到十六七小姑娘的敏感性，和多愁善感性，还有自己是个陌生男人的身份，一下午都没去打扰她。
眼看着十点了，老板坐不住了，他在跟店员眼神交流失败之后终于发威了。
“去看看那孩子怎么了。”
“不去，要去你去。”
“你不想回家了？都十点了。”
“回不回无所谓，我睡哪儿都行，反正没人等。”
老板做势要敲她的头，她甩着满头五颜六色的小辫儿轻松躲过。
“还来，就这一招你玩儿不腻啊。”
“玩儿你个头，玩儿，谁跟你玩儿，你爱回不回，但人那姑娘得回吧，学校马上就熄灯锁大门了。”
店员没了声儿。
“一女孩儿在那儿难过一下午了，你忍心看她在咱店里再难过一晚上？”
“你那不值钱的同情心又泛滥了，你要捡回家啊？”
“捡你个头，我捡一个还不够，我还捡？”
“捡你大爷，拜托你搞清楚好吧，是你求着我让我帮你看店的，你以为我愿意啊，一天天耗在这群小孩儿周围，浪费姐姐我的大好青春。”
“好好，你是姐姐，他们是小孩儿，你能不能发挥下姐姐的作风，安慰安慰那小妹妹。”
店员把手里的抹布往老板身上一甩。
“事儿多！”
就晃着她那五颜六色的小辫儿朝着何锐熙走了过去。
“同学，同学？学校马上熄灯了，我们要关门了。”
店员官方赶人。
“什么我们要关门了，能说人话吗？”
老板接过话。
“你说的好，你说。”
店员嫌恶的白愣了她老板一眼。
老板万般无奈，做老板混到这份儿上真他|妈丢人。
他坐下来，坐在这滂沱了一下午一晚上的小姑娘对面，温言好语。
“同学，麻烦你抬头看看学校被淹了。”
何锐熙闻言抬头，一脸懵。
“啊？”
“说人话行吗？他说你哭的快把学校淹了。”
不愧是老板的好店员，精准的解释了老板的意思。
何锐熙低了头。
“月考没考好？”
老板接着问。
何锐熙摇头。
“和同学闹意见了？”
“被老师批评了？”
何锐熙全都摇头。
“失恋了！”
店员脱口而出，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老板劝人完全没在点儿上，照他这样儿得忙乎一夜。
老板白愣了她一眼。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没你那么不开窍。”
老板做了个你来的动作。
椅子稍微往后挪了挪，给了他店员应有的发挥余地。
店员往前挪了一步，靠在桌上，手指轻敲桌面。
“不就失恋吗？男人多的是，学校这小男生一抓一大把，没了这个再找一个，因为个男人还哭成这样？”
“你倒是老道，不学好。”
老板在店员身侧数落。
“你不老道，你来，就你那劝人的功夫今儿晚上别想回了。”
“你不说回不回无所谓么。”
“无所谓你大爷。”
何锐熙虽然没心思听他俩一来一回，但一句半句的也听见了，突然明白了老板和店员此番的意图。
她抬手看了下时间，十点多了，再有十分钟学校就锁门了，宿舍楼也锁门了。
她仓促扫了下店里，除了她就剩老板和店员了。
“耽误你们下班了，对不起。”
说话间抹了俩把脸上的泪痕。
店员看着她红肿的跟桃子似的眼睛，大概起了侧影之心，竟然难得的好语气。
“不是因为下班，是怕你把我们店里给淹了。”
老板无奈状，对她彻底绝望，不指望从她嘴里听到什么过脑子的话。
老板往前挪了挪。
“同学，有什么事儿回去再说再想，时间不早了，该回了，你是住校还是走读？”
“嗯，我住校。”
“行，走吧，我俩送你到宿舍楼门口。”
“没事儿，我自己回就行，没多远。”
“学校马上就熄灯了，外边黑，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我俩不费事儿捎带脚的。”
“嗯，不费事儿，咱俩从南走，宿舍楼从北走，咱俩不费事儿。”
“不说话你能死啊。”
“死不了，憋的慌。”
“憋着。”
何锐熙看人家为这事儿吵来吵去，急忙推脱。
“真不用，我自己可以，经常黑着走。”
“你是个女的么，还经常黑着走，亮的时候不能走？”
这店员嘴上有毒。
“别介意啊，我这店员就是嘴上没把门儿的，脑子也有点儿问题。”
老板解释。
何锐熙表情示意不介意。
“脑子没问题的赶紧的吧，还有俩分钟熄灯了。”
店员潇洒的回怼了她老板。
三个人关了店里的灯，锁了门就一起离开了。
刚走了没几步就熄灯了，学校里一片黑，三个人借着月光和这城市里其他地方的灯光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
“他叫往南蹿。”
店员抢先报了他老板的名字。
“蹿你个头蹿。我叫王北川，认识一下。”
“哈哈，往哪儿蹿不都一样吗？南和北有区别吗？蹿儿哥？”
店员调侃。
“别听她瞎扯，王北川，北面的山川。她叫。。。”
“盛男，你呢，认识一下。”
店员主动向何锐熙抛来橄榄枝，只是这橄榄枝有点儿像板儿砖。
“何锐熙。”
“哪俩个字？”
“锐气的锐，熙阳的熙。”
“好名字，锐气又光明。”
“不是，xi yang的xi是哪个西。”
店员一脸懵。
老板一脸绝望。
“熙熙攘攘的熙。”
何锐熙解释。
“明白了，这么说多好理解，你们这些好学生说话太费劲，还有这位，还光明，这熙是光明的意思？”
老板白愣了她一眼，显然不想搭理她。
“哪个班的。”
“高二六班。”
“文科尖子班！可以啊，小姑娘。”
“他曾经是你们学校理科尖子班的。”
店员横插了一句。
老板无语，哪儿都有你。
“怎么了？你不就想宣扬你那点儿光辉历史么，我替您说，您多有面儿，没人不知道您曾经也是一中的大神。”
“懒得理你。”
何锐熙不语，她的心思不在看他俩互怼上。
老板也看的清楚，刹住话头，沉默了一俩秒。
“我们会遇到很多事情，以为过不去，最后都会过去的，按着你想的去做就行。”
店员这回终于没接话，低头重重的踩了俩下水泥地面，然后抛出一句。
“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了谁都一样活。”
听着强硬余音却无尽心酸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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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