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四百一十章 首辅陶潜稚

    大燕近来连绵雨下,行人匆匆,铺天盖地的萧条之气,突厥战事连连失利,朝堂之上亦是如此。
    接连战败,兵马皆损,天子大怒。
    “不过区区一个突厥,斐彦却接连战败,兵马两万,粮草充足,却被敌军打的伤亡惨重,简直是让天下人耻笑!朕和百姓如此厚待,就是让你们贻笑大方的吗?”
    天子发怒,朝堂之上,噤若寒蝉。
    当朝首辅陶潜稚抬头看了眼脖颈通红的年少天子眉心微戚,一旁的摄政王北堂修却老神在的拨弄手上的玉扳指怡然自得。
    北堂辅黎摸着龙椅的手微微用力,语中带刺,“王叔倒是好定力,现在还能稳坐如山,斐彦可是王叔当初力谏的,却也不过尔尔。”
    北堂修掀了掀眼皮,余光却是看着陶潜稚的方向,“突厥来敌八万,几乎半国相战,斐将军只率两万兵,力所不能及是常事,首辅大人说是吗?”
    陶潜稚丝毫不动,定定的看着龙椅上的人,北堂修也不恼,似笑非笑。
    天子拍向案边的奏折,“斐将军这些年真是越发活的回去了,怕是读的都是些纸上谈兵,依朕看来他这定国大将军的位置不坐也罢,革职改换他人吧。”
    北堂修看着他,“哦,不知道陛下想要何人担任啊?”
    北堂辅黎挺了挺胸膛继续道,“依朕看来,曹将军就很不错。”
    “是很不错,三年前洛阳一战,曹将军屡败屡战,让我大燕一度劳财伤民,陛下居然还能如此信赖,看来陛下的圣贤书也读的不错。”
    “大胆!”北堂辅黎猛的站起来,看向北堂修,“朕觉得曹将军行,曹将军就行,其他人如何看?”
    王尚书弯着腰站出来,“陛下,臣觉得曹将军甚好,斐将军虽然战功赫赫,但到底是一介普通人,天子为万民考虑改换人选也是为天下着想,方才摄政王那些话直贬圣上,非议王驾,未免太过有失体统。”
    还没等天子点头,摄政王就回身看着王尚书,“王尚书这一番话说的可真是激昂非凡啊,也句句在理,非议王驾,果真有失体统,来啊,将王尚书带下去。”
    话落,他顿了顿,看向一旁的陶潜稚,唇角缓缓勾起,轻飘飘的两个字传了出来,“杀了”
    “摄政王!”天子直接站了起来。
    带刀的御前侍卫却径直上前将王尚书拖了出去,不消片刻就有惨叫声和血腥味传了进来,衬的朝堂之上越发素重。
    一时之间,文武百官,议论纷纷,却再也没人敢出来进谏。
    天子气的眉目通红,北堂修径直走到那自早朝开始就不发一言的人身旁,“风首辅对本王的决定可有什么意见?”
    天子受了这么一大番委屈,听着此言,也满含期待的偏过头,希望老师能替他出一口气。
    谁料陶潜稚举着玉笏道:“斐将军这么些年来征兵在外,屡建战功,定有常人所不能顾及之处,况且主帅领兵在外,将士早已熟悉,临阵换帅,恐扰乱军心,臣以为,不可。”
    “老师!”天子握紧双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北堂修又道,“风首辅觉得若是不临阵换帅,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陶潜稚闭口不言,北堂修大笑道,“本王都忘了,风首辅乃是文臣,喜舞文弄墨,最是厌恶杀伐之气,什么人在什么位置做什么样的事情,自己理当心知肚明才是。”
    他这话中有话,连带着将天子损了一遍,在文武百官各异的神色中,大笑着辅黎长而去。
    天子亦一挥袖,连退朝二字都懒得言语,直接向御书房走去。
    陶潜稚下了朝赶到御书房时,地上已一片狼藉,少年还在摔,诗词字画,瓶桌茶具落了一地。
    他低叹一声,握住少年的手腕,“陛下…”
    少年回过头,目中还带着未散的怒意,此刻看着陶潜稚,只觉得内心的委屈之气翻涌上来。
    “老师,今日连你也不帮我。”
    陶潜稚将人拉至一处干净的地方,又返回去俯身收拾地上的碎片,“陛下今日行事太过鲁莽了。”
    “北堂修管理朝政多年,朝堂之上,多少人早已被他收服,况且斐将军一生忠君爱国,为我大燕出生入死,陛下仅仅因几次战败,就革了他的职,未免太过让人寒心了。”
    天子自知不妥,却丝毫不想悔改,“可是那斐彦是北堂修的人!他的心根本就不忠在朕的身上!”
    他一把叩住陶潜稚的手,眸中却带着几分紧张,“老师今日为何一直替那北堂修说话,莫非真是与他之交和旁人不同。”
    少年人还没长大,力气却不小,陶潜稚被抓的疼了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就听见对方继续道。
    “学生听闻好几日那北堂修都驾临相府,快至黎明时方才离开。”
    陶潜稚心头漏了一拍,“陛下听谁说的?”
    “老师不要管朕听谁说的,朕只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天子像是在战斗中的野兽,浑身散发着戾气,仿佛一句话就可让他万劫不复。
    陶潜稚抿了抿唇,继续道,“陛下要相信微臣,臣这一生只忠于陛下。”
    天子定定的看了他半晌,似揣摩又似打量,方才笑了出来,“那便好,老师,朕最相信你了,你切莫要欺骗朕。”
    陶潜稚回到府上时华灯已上,他方脱下外袍就听见窗户处的响声。
    北堂修翻身而至。
    见人背着自己丝毫不乱,北堂修凑过去挑起他的头发放在鼻尖轻嗅了下,“怎么,白天首辅大人就对我冷冰冰的,到现在还这么爱答不理的模样吗?”
    陶潜稚抿着唇不开口,对方突然捡起案边的书砸过来,他刚躲开就被人钳住双手扣在了桌上,书册散落了一地。
    北堂修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眸中却没有光,黑的可怕,“怎么不说话,和本王就真的无话可说吗?”
    见他不答话,北堂修扯开他本就松松垮垮的衣带,唇压了上去,不多时便听见上面的人发出的轻喘声,他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不跟本王说话,待会儿就让你哭着求我。”
    快至黎明,摄政王才翻墙从相府离开了。
    陶潜稚瘫在床上,过了许久才把陶青唤了进来,陶青红着眼替他擦试完后,忍不住抱怨道,“这摄政王如此对待公子,平日里又与公子极为不对盘,公子你为何还…”
    “陶青,够了。”陶潜稚摇摇头,趴会床上,陶青是从小陪他长大的,看着他如何一步步位极人臣,实在为他不值。
    “陶青就是不满,那摄政王对公子根本不是真心!公子你如此糟践…”
    “够了,下去!”陶潜稚生的一股书生气,眉目温和,就连生起气来也只是眉眼厚戾几分。
    陶青心知他的心情不好,亦没再言语,方替他收拾好,便听见他道,“替我把纸墨取来。”
    纸开磨研,陶潜稚坐在案旁,拿起笔只着青衣卖力的写道,“微臣陶潜稚尽忠肯谏,我大燕虽兵强马壮,但长年累战毕竟劳财伤民,斐彦将军乃是朝中重臣,文休武略皆在常人之上…”
    越发写到动情处,陶潜稚就更加激动,时不时轻咳两声,陶青方替他将灯擦亮,就见公子一口血喷了出来,洒在刚着丹青的纸上,烧人眼眸。
    “公子!”
    “莫要惊慌,把药取来吧。”
    “是。”陶青急匆匆的去取药。
    陶潜稚毫不在意的将纸换去,又重新铺上一张,他身中奇毒,命不久矣,岁数乃人不可强改之事,他并不介怀。
    只是天子毕竟年少气盛,朝中各臣又心怀叵测,他放心不下,不过好在北堂修也活不长了,那年的大战终归是毁了他二人,现在大家不过都在苟延残喘罢了。
    服了药,无视陶青的劝阻,陶潜稚继续埋头书写起来,是以书信传至天子手中时,除了泼墨的香味,隐隐还带着血腥之气,天子在气头上浑然不觉。
    他展开书信看着那熟悉的笔迹,心中的郁结之气却越发难消,发泄半晌,才回复到,“学生谨记,老师勿多加挂怀。”喜欢花都兽王请大家收藏:(663d.com)花都兽王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