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齐晋二六九年春,禁地钥匙


        【殷家念】 菪山山顶,殷家念坐在那块公孙滕龙常常待着的那块打坐石上看着如同方外的远山,公孙滕龙没地儿坐,只好站在一旁。 谁叫人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一开始就是公孙滕龙自己不要当这个黄旗旗主,司马琮才开心地把这个旗主交给了殷家念,殷家念也就开心而又顺理成章地接过了这个旗主。 “老头儿,呼延剿是个甚等样人?” “是个难对付的人……不,是只难以对付的鬼魅。” “几个星期前,欧阳青说有一个重大疑问,托我去了一趟桁山谷,你猜我发现了什么。”殷家念笑嘻嘻地问。 公孙滕龙挑了挑眉,殷家念留的悬念往往都挺可怕的。 “是钥匙,开启禁地的钥匙,那可是不得了的宝贝啊,当年阎王大殿就是靠着这把钥匙才召唤的北彗禁地怨灵。九拆岭古埭口桁山谷,就是那把钥匙的入口。我现在有理由怀疑呼延特会被困在桁山谷是因为他要做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而且如果不是上一任钥匙守护者选出来的新守护者,是没办法从桁山谷把呼延特救走的,所以呼延剿的妈妈雅娘是钥匙守护者,这就是呼延特掳走雅娘真正的原因。呼延剿这混血儿没有混到他阿娘的柔情,只混到了他阿娘体内的那股子以邪压邪的至邪之气。” 公孙滕龙沉思良久。 要说至邪,可没人比殷家念这个小丫头更邪了吧,明明才十九岁,看起来温和可人、人畜无害的,身世却一片空白,武功却相当了得,章法霸道果断,连天下挂帅公孙滕龙刚刚和殷家念过了三招就给打得认输,毫不难以启齿地承认过是她的手下败将。 放眼大鞅,殷家念几乎没有敌手,要是殷家念会受伤,那多半是装的。 公孙滕龙不知道司马琮从哪里招募到这样一个绝世高手,仿佛大鞅要遭几年的旱灾才能受到这样的武神降临。 她要是带兵上阵,和呼延剿也就只差一队雷虎军团。 “那么机密的秘密,怎么就被你发现了?” “我有个朋友,叫聂宫。” 人皮刺客聂宫,人尽皆知。 公孙滕龙看着殷家念这干净的黠笑,如果他是司马琮,也断然不会拒绝这么可爱的女孩给自己充门面,但他不是,他是三十年的长胜将军,能把每一粒沙的走向看得清楚,也能将每一颗人心看得透彻,没有背景的殷家念往往才是最可疑的,因为聂宫可能是殷家念,殷家念也有可能是聂宫。 但事实上的确如此,殷家念的脸是自己刮伤的,好让李大娘产生同情心,将自己救进谷里去——她没想到自己的困扰不是成为别人的手下败将,而是那股毒瘴的手下败将,于是只能出此下策,让本就是谷中之人的李大娘带自己进入。 进入古埭口之后,她便调查到了守着桁山谷入口的,是一个叫做牛叁的人,桁山谷里藏着一把钥匙,这是古埭口人尽皆知的事情,牛叁必须是钥匙的守护者,因为他是煞日煞月出生,是双煞之人,体内同时拥有两股真气,至阳至阴相交,便是世界上的至邪之气,才能压制住那把至邪的钥匙。 她用机关术做了一个假人,为假人贴上聂宫的皮,再为聂宫贴上了牛叁的皮,这样一来,她就能在所有人怀疑自己杀死了牛叁眼皮子底下洗脱自己的嫌疑,将嫌疑转到聂宫身上,然后再给猩红谷配上一个猩红色的故事——反正桁山谷的人不知道什么是猩红谷什么是清樱堡,她乱说一通也能让那群单纯的人相信。 聂宫的脸,是她得到忘川禁器人皮书之后第一张得到脸皮,之后她便常用聂宫的身份掩藏自己的真正模样,不过她到底杀过多少人、已经拥有多少张脸皮,她自己也没有数过,说不定“殷家念”这个身份也是她用着得到的脸皮,假装殷家念而活着。 鹬蚌村神机庄百年之前出过一个叛徒,她知道公孙滕龙一直怀疑自己就是那个叛逃者,而公孙滕龙也知道她知道自己的怀疑,这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又或许这是三个人之间的秘密…… 【柳雨沫】 走到皇宫后院,柳雨沫感慨良多,上一次从这里偷偷溜进去,还是七年之前和欧阳寮打赌,可是他们俩那时候的轻功都做不到。 但现在,柳雨沫可以了,她踩着墙根,拧腰垫步,很轻松地就从光滑的围墙上翻了过去。 墙下是御花园后一个荒废的院子,那时候她和欧阳寮一起探险过,但是那边大门一直是紧锁着,所以一直没能成功探险到荒宅内部。 这里杂草丛生,灰层厚得已经成了冬天的棉被,柳雨沫不知道为什么要单独把这个院子锁起来,如果把这个院子归到后花园去,还能多几百平米的观赏面积。 从来没有谁来说过这个废院的故事,这个废院只是小时候一个叛逆的借口罢了,所以真的站在着荒废中央,柳雨沫并没有什么期待,也没有如释重负或者失望,因为她从来就没有抱过希望。 走到沉重的大铁门前,她推不开那扇门,有只好翻墙出去,凭借着记忆中的路径,最终找到了欧阳寮的寝殿。 她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已经不知道要用什么借口;毕竟大家都说,欧阳寮已经忘记了自己。 但……如果欧阳寮的记忆也能通过那棵凤凰树找回来呢…… 想到这里,柳雨沫深吸一口气,最终是叩响了那扇门。 华丽的木门从里面被打开,那名与记忆中还有些重叠但已经长得越发英俊帅气的少年站在了门后,柳雨沫的心突然变得更加绞痛。 “姑娘你……你是谁?我没见过你。你怎么进来的?”欧阳寮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将柳雨沫拽进了房间里,然后迅速地扣上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就是觉得眼前的这位姑娘既不是来皇宫寻仇,也不是偷东西的,为了不让她被皇宫内巡查的御钦军抓住,他只好出此下策。 “对不起,刚刚事出紧急多有得罪,不过……这不是你该出现的地方,我不可能一直把你藏在这里,找个机会离开皇宫吧……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欧阳寮瞧见满面愁容的柳雨沫,这多情善感的小脸蛋要哭了似的。 “你……真的不记得我?”柳雨沫鼓足勇气问道,比起对于那座废院,她永远对欧阳寮怀抱希望,看到欧阳寮的那一刻,她似乎明白了在凤凰树岛与袁荽芜寒暄的时候,荽芜那欲言又止的心境。 “我该认识你吗?” 柳雨沫苦笑着:“你去过凤凰树岛吗?” “我……去看过阎子淮。”欧阳寮回答道。 “那你对那棵凤凰树有什么看法吗?你站在树下就没有想起过什么?”柳雨沫着急地不依不饶。 欧阳寮却只能想到不好的回忆,那就是阎子淮冷漠地对他说,他只剩下三年的寿命。 “那你还记得五年之前你的热毒疹是如何好的吗?” 欧阳寮回忆着,他所记得的,人们口中说是那样,有一个神秘人留下了救命的草药。但所有人都对那个名字讳莫如深。柳雨沫抓住欧阳寮的手腕,终于忍不住泣不成声:“是我啊!是我采的草药给你,是我救了你一命!” 记忆就是这么奇妙,有时候你失去了它,你就根本不知道当你重新拥有它时有多么痛彻心扉,柳雨沫本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当那根记忆之线重新被牵上之后,她几乎难受得无法呼吸。 这种悲恸让人忍不住与之共情,欧阳寮也难过地拍拍柳雨沫的肩膀:“对不起,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你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好重新记得我恩人的名字。” 柳雨沫的肩膀抽动着:“柳雨沫。我叫柳雨沫。”     喜欢招幽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招幽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