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流破叶(捉虫

 
    “吃吗?”沐挽风将怀里的烧饼递了出去,这是他出城之前,在城内最有名的烧饼店买的。两文一个,他一口气买了五个,路上吃了一个,眼下递给了钟长卿一个,剩下三个,还在他怀里揣着。 钟长卿显然是认出了他,泛红的眼尾微微上翘,拧起了眉心,满脸都是防备。 沐挽风打开布包,掰了一些放进嘴里,再将剩余部分递过去:“真不要?” 钟长卿望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沐挽风轻笑了一声,刚想收起来,路边却走过来几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子。他们那副灰头土脸、一身泥污的模样,比钟氏兄弟更像难民。 “小兄弟,把你烧饼拿出来,给我们分分?”一个刀疤脸站在最前面,居高临下地望着沐挽风。 沐挽风仰头扫视了众人几眼,从怀里把烧饼布包拿了出来,摊开之后露出里面剩余的三个烧饼,又把手中的放了进去,一点点包好。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把东西递给刀疤脸时,沐挽风又把它揣回怀里,站起来,面带微笑望着众人,道:“不要。” 刀疤脸眉头一皱:“不要不识好歹。” 沐挽风依旧淡淡微笑。从他拿着烧饼出城的时候,这几个人估计就盯上他了吧。 钟长卿坐在旁边,看着两方对峙,心中有些纠结。这事本与他无关,可这群人抢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定然也不是为了几个烧饼那么简单,他身上随便一个物什,都足够他们过三五个月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那群难民里面就有人举着柴刀冲向了沐挽风。 “小心!”钟长卿大喊了一声,原本面对着袭击者的沐挽风,竟然还转过来朝着他眨了眨眼,眼神中略带诧异,那把柴刀就举在他头上,马上就要劈下来了。 慌乱间,钟长卿随手摸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朝着举刀的人扔去,正巧砸在那人下巴上。 听到惨叫声,沐挽风回头看着托着下巴倒在地上流鼻血的樵夫,反而一脸疑惑:“怎么躺下了?我可没碰到你,别讹我啊……” “臭小子,多管闲事?”周围几人有的拿棍,有的拿石头,忽然围了上来,将钟长卿视为沐挽风的同伙,打算将他们一起收拾了。 钟长卿把昏睡着的钟长儆背上,朝着沐挽风大喊:“愣着干嘛?还不快逃!” 沐挽风气定神闲,略带委屈地摇摇头:“我腿不好,跑不过他们的。” 钟长卿看着冲过来的一大群人,艰难抉择之后,咬牙跑走了。 可没跑两步,他还是觉得不妥当,便停下了脚步。正当他想回头之时,身后却传来了一阵阵惨叫。 方才袭击沐挽风的人,身上全部裹着暗红色的火焰,一点点灼烧着他们的衣物,无论那些人怎么在地上打滚,火焰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正中间的地上,仅倒着一个樵夫,惊恐地看着沐挽风,脚后跟一点点蹭着地面往后挪动,双唇打颤,不停求饶:“饶命,绕绕饶饶命,我我我我不敢了,再再再也不敢了……” 见着钟长卿回头,沐挽风清朗一笑,从指间弹出了一簇暗红的小火苗。火苗追着逃跑的樵夫而去,落在他的后背上的一瞬,如花朵般瞬间绽放,在樵夫的尖叫声中将他整个人都湮没了。 “不错啊,还知道回头看看。”沐挽风戏谑道。 钟长卿难以置信:“你,你是神仙?” 沐挽风噗的一下笑出声:“神仙哪有那么好遇到的。” 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终于是把钟长儆吵醒了。他闷哼了两声,慢慢睁开了眼睛,入眼便是一大片猩红火焰,还有伫立在火焰中的那抹素白身影。 “哥……”钟长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哥……我看到,好大一片火,我是不是,掉到火海地狱了……” 沐挽风耳聪目明,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他抬手弹了一个响指,地上的火焰瞬间熄灭。之前被烧的几人已经变成了干尸,只有两三个受了重伤,尚且清醒。 “滚罢。” 沐挽风轻声说完,幸存的三人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钟长卿把钟长儆放到了地上,扶着他站好后,向着沐挽风发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沐挽风负手走到他们跟前,掏出了那个布包,再次递到钟长卿面前:“吃吗?”他说,“吃了我就告诉你。” * 三人又回到了先前的田坎边。钟长儆狼吞虎咽地咬着烧饼,钟长卿心里却还是有所顾忌。 “你是说,方才的火,是一种法术?”钟长卿不确定道。 “这个吗?”沐挽风再次从指间燃起一簇火苗,同时纠正道:“这是术法,不是法术。”只有仙人所施之法,才能称作法术。 正在咬饼的钟长儆愣住了。他之前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可现在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指尖出现了火苗,顿觉不可思议,连吃东西的也顾不上了,屏住了呼吸,仔细听着两人的交谈。 “那,你是人,还是……”钟长卿小心翼翼地问道。 沐挽风笑得厉害:“当然是人,不然你当我是什么?鬼?妖怪?” 钟长卿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欲望:“那,那,是不是我也能学会,刚刚那样的,术法?” “嗯……”沐挽风拧起眉头,“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而后看向钟长卿,“你想学?” “想!”这一问题,钟长卿回答得十分积极,就连一旁的钟长儆也诧异于自己兄长的显露在外的慕求。 沐挽风没有回答行不行,只是随手扒了一片树叶,伸到钟长卿面前,道:“来,摸一下看看。” 钟长卿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依旧伸出了手,在树叶上摩挲了两下。当他的指腹碰到叶片侧边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了一阵轻微的刺痛。等他收回了手,才发现,指尖上赫然有一道血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刀刃划伤了一样。 难道,是被树叶划伤的?可那树叶的边缘,明明很圆滑,根本没有刺。 沐挽风把树叶扔给了他,道:“试试吧,若你也能做到,便能学。” 钟长卿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试?我没明白。” 沐挽风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道:“那我给你示范一次,你记清了。” 话毕,钟长卿就感受到,他的手腕处涌进了一股温热的水汽。那股水汽像活物一般,沿着他的手腕血管往手掌流动,又在掌心处散开流往指尖,随后就像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一样,慢慢溢出指尖。 当沐挽风把手收回去的时候,所有的异样感觉顿时便消失了。 “这,这是……”钟长卿看着自己的手掌,觉得奇异无比。 “哥……”钟长儆目睹了刚刚的一切,瞪圆着双眼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描述,“哥,刚,刚才,你的手掌,还有那片树叶周围,都在发光。” “光?”钟长卿确定自己没有看到这样的东西,“什么样的光?” 钟长儆思忖片刻:“像烟雾一样,有些白,但是又很模糊……” 莫非,钟长儆看到的就是那股水汽?钟长卿抬起头刚想询问,沐挽风却已经背对着二人离开了。 临走前,还反手扔给了他们一个小瓷瓶,留下了一句话:“要想有命学,可得记得吃。” “公子!”钟长卿大喊了一声,“可否请教公子大名。” 沐挽风回身,笑靥如风:“赵柽。” 说完,他自己又愣了一下,忽而改口:“哦,不对,现在我应当叫,沐挽风。” * 自那日与沐挽风相遇之后,钟长卿每日又多了一件事情:对着树叶发呆。 他一直在琢磨,当天他感受到的,还有钟长儆看到的,到底是什么。琢磨了许久,还真就给想通了。 他虽未接触过修士,却也听说过神佛。神仙施展法术,需要有法力。那修士施展术法,是否也需要类似法力一样的东西呢? 思索到这里,他就卡主了。他是人,从小到大会用的都是有形之物,忽然间让他去领悟一种缥缈存在的白光,他确实毫无思绪。 除此之外,他还很在意沐挽风留下的瓷瓶。不知是提醒还是嘲讽,那瓷瓶上面竟然还贴着“解毒丸”的字签。所幸,这三个字,钟长卿恰好都认得。 他回忆起沐挽风说得话【若想活命,就得吃下它。】那是否说明,他与钟长儆已经中毒了?可又是谁对他们下的毒呢?毒害他们的理由又是什么? 思考想去,钟长卿都只想到了一个结果,而李四近日的表现,似乎也正印证着他的猜想。 李四开始生病了,有时上吐下泻,有时高烧不止。虽然很快就会自愈,但是病痛却从未断过。 钟长卿无力去顾忌他,有时候甚至在想,要是他就这么病死了,他的世界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反观钟长儆,咳嗽开始慢慢减轻,脸色也红润了许多,有时候还能跑跳两下。 两个人依旧保持着出门散步的习惯。钟长儆吹风拔草,钟长卿就蹲在田坎上盯树叶。 “哥,你一整天都盯着他,不嫌烦吗?”钟长儆抱怨道。 “没。”钟长卿回答得有些敷衍。他在极力回想着那天触碰到沐挽风时的感觉。想得久了,他竟觉得那股热流有些似曾相识。 钟长儆自觉没趣,就在一旁张着嘴喝春风。才吸了没两口,忽然蹲了过来。 “哥!”他激动说道,“是那个味道!” 钟长卿停下手中动作,转头看着他:“什么味道?” “就是那个白光的味道。”他把钟长卿拉起来,让他对着轻拂而来的微风,“你闻,就是这个。” 钟长卿闭眼,细细地感受着从自己皮肤上划过的风流。慢慢的,他察觉到了,这春风中夹杂着一股湿润柔和的水汽,在擦过他的皮肤之时,他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的血液正在加速流动,似乎还有什么东西从血流中溢了出来,却又像云雾一样,让他无法捕获。 “哥!”钟长儆的叫声唤醒了他,递了一片树叶给他,兴致勃勃地炫耀:“看!是白光!” 钟长卿当然是看不见的,但是他却好奇地将手伸了过去,打算看得仔细一些。可手指在触碰到叶片边缘的一刻,就被划伤了。 这下,惊讶的不再是钟长卿一人。喜欢被徒弟二杀后[重生]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被徒弟二杀后[重生]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