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通(4)


        菲尔德和奥佛林被霍夫曼说的都不好意思了,此时他们也听懂了,可是他们还是有顾虑啊,毕竟,项目规模可以说太大了,他们不得不谨慎啊。一旦项目公布出去,在德国可是不缺挑刺的人,那些人连白的都能说成黑的,何况尚有疑点? “风险既然是万丹建筑来背,可万一要是它背不下去了怎么办?看看这上面写的,万丹建筑的总资产也不过只有区区300多亿欧元,用这么点资产去撬动千亿的项目,还要让德国的股市为其兜底吗?我看,这个申请在德交所就很难通过,至少我认为不行,我不会支持这个方案的。”菲尔德做出了明确的表态。 “可是……要是有一个世界上排名靠前的保险公司担保呢?也就说说,万丹建筑将会为自己接受的所有项目投保,一旦出现为题,保险公司负责理赔……” “谁会为这个公司担保?你说的太不现实了!”奥拉夫摇晃着脑袋不信。 “你们没听清楚啊,是万丹建筑自己去买保险,对每个项目分别去买,大大小小几十个项目,总不至于所有的项目都会发生问题吧?综合算下来,哪个保险公司都不傻,都可以好好的赚上这一笔钱,而这个费用是要摊进建筑成本中的,所有说,真正感到压力大,困难的并不是我们,而是万丹建筑,也许你们还不清楚或者说不知道,万丹建筑并不想上市,他们现在干的挺不错,别以为人家手上没有项目,在波兰、捷克以及匈牙利等国,同样有着不少项目,只要可以有市政的每年拨款,这样的生意人家就不怕,还有塞尔维亚等国家,许多地方被炸烂了,几十年没有修复,这样的小生意人家根本不愁啊。”霍夫曼摊开了双手说着。 不知不觉中霍夫曼慢慢把各自的角色给调换了,接下来的话让两个政客不得不重视起来,甚至在后脊梁上有那么一股阴森森的寒气,他们的态度也变了。 “我拉万丹建筑到德交所上市,无非是想借机给自己赚点钱,如果就按照当前的规模,控制在眼下合理的一个数额上,你们会觉得这个上市很难吗?一点都不难,股民指望的也就是赚点小钱而已,而万丹建筑上市的理由完全可以用投资东欧相关国家的基础建设,实际上玩的还是我们刚才讨论的招数,不过是规模小,风险小,那实际上等于是把这次的好处让给了别的国家,等到万丹建筑运行成熟了,再回头来增发股票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增发股票能像新上市公司那样一揽子交易吗?显然不能。这一点是毋容置疑的,你们现在等于是推掉了一次机会。” “你的意思是着急的是我们而不是万丹建筑?”菲尔德听出味道来了。 “当然啦!万丹建筑是一个纯商业性质的建筑公司,他们做大做小都取决于自己的能力和市场上的需求,这两条缺一不可,现在是,市场有需求,哦对!就是你们的需求,而他们自己的能力不够,偏偏你们又可以帮助他们提高能力,在这个时候,到底是谁该着急呢?奥拉夫先生想要在自己退休前办点事,想给汉堡的民众造福,菲尔德先生想借助优秀的业绩进一步在德国政坛上前进,我没有说错你们吧?奥拉夫先生面临的是最后一次机会,而菲尔德先生恐怕也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失去,你们一个黯然退休,一个嘛……还不知道要蹒跚到何时。” “够了!你说的足够了!”菲尔德有些不高兴的沉声说道,“你先回避一下,我与奥拉夫先生商议一下,也许,我们需要深一步的了解你提供的这些文件。” “很好!我给你们的时间不多,毕竟,我们也是要吃饭的,三天时间,三天后没有得到你们认定的答案,我将会把另外一套上市方案提交,到时候就与你们想策划的项目没有关系了,好,祝你们有个好胃口。”霍夫曼洋洋自得的离开了。 要说对西方社会的人心把控,还真是这些西方人才行,那个买保险的点子就是郑德勋提出来的,许多投资和运作,当人们在怀疑的时候,只要买了保险,那些怀疑就立马烟消云散,尽管在次贷危机中,保险公司也垮了不少,可西方人还是这样记吃不记打的。当然,郑德勋也不会白提供点子,那套规模庞大的上市计划就是出自他的手,提出的交换条件就是戴琦公司要占有一定的股份,并且作为霍夫曼证券公司的合作伙伴,在德交所一起成为推荐人,当然,如果这个计划最后没有实现,那霍夫曼用另一套方案推荐上市的事情就与戴琦公司无关了。 霍夫曼是玩弄金融的老手,他一点也不担心那俩政客最后不低头,毕竟诱惑太大了,而且,两个政客担心的事情他都做了答对,尤其是他知道那个方案是戴琦公司的郑德勋搞的,对戴琦公司霍夫曼还是心里有数的。 接到方案后,霍夫曼还给希尔顿打了个电话核实,结果希尔顿一口就认了,同时还给霍夫曼放出了诱饵,就是两家政券相互换股,这样就更加增大了保险系数。同时,也是结成伙伴关系的一个表示,对此,霍夫曼是很满意的。 “我们在这里商议是不会有个结果的,我觉得,还是去找找你们汉堡大学的哈维史密斯,我觉得,这已经不是个经济问题了,而是一种……怎么说呢,是一个文化上的差异,你别忘记了,万丹建筑是华商公司。我现在是对万丹建筑看不透啊,这里面似乎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关节。”菲尔德在霍夫曼走后对奥拉夫说。 “嗯,你的这个说法是对的,如果纯粹按照我们欧洲的观念看,霍夫曼提供的这个方案可谓是无懈可击,几乎所有的风险都在即将上市的万丹建筑那边,这样的风险,在欧洲是找不到哪个企业愿意承担的,可是万丹建筑却是一口答应,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是想不明白啊!”奥拉夫尴尬的说道,“哈维那里我来联系,那个该死的霍夫曼只给了我们三天的时间,我现在就给哈维打电话。” 菲尔德能够想起哈维来,是他想起了这几年法兰克福的变化,想起了万丹建筑是一家华商公司,对于华人,菲尔德已经领略到了与西方人不同的神奇,就拿现在来说吧,那些烂尾工程明明看着不好弄,可是人家就弄了,还弄的挺好,到底这些华商有什么诀窍?这是菲尔德一直想探究的一个课题,可惜,他不懂汉语。 很快,哈维就到达了法兰克福,作为一名著名的汉学家,他当然愿意与人讨论华商的一些行动了,何况,这还关乎于汉堡的基础建设呢?又是市长亲自打来的电话,等于是出公差了,能够走出校园,有人出钱聘请去当顾问,好歹有收入。 哈维把那些方案研究了几乎通宵,第二天中午才去与两个政客共进午餐。 “怎么样?哈维,你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吗?为什么华商敢如此冒险?这几乎就像大航海时代的冒险家了,我不能理解,在我印象中,华商是保守和沉稳的,他们从来都不会去搞无把握的事情,而这次,我看不到他们的把握在哪里。” 一见面,菲尔德仗着是老熟人,率先开口提出问题。可是哈维却是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一口喝下后才似乎有了点精气神,开口说了一个词,“变通”。 “什么?变通?是我们还是说他们?”奥拉夫略带惊愕的问道,“不管是谁,在这种事情上我认为是不可能变通的,因为各种法规是严丝合缝的,几乎没有空子好钻的,你这个说法的含义到底是什么?难道说华商准备挑战我们的制度吗?” “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也不要那么紧张。”哈维摆摆手,“制度也好,规定也罢,实际上永远都是有漏洞和灰色地带的,人们在生活中也是不断的进行修正和弥补,有些,也只能是两权相害取其轻而已,用我们的话说,你想得到什么就必然要付出什么,对不对?同样的,在这个策划里,你们实际上没有付出什么?要说付出的,就是你们的支持和默许,这个方案实施,甚至都无须你们出面,只要让霍夫曼按照规则去办就可以了,而奥拉夫市长可以在各种场合发表演讲,痛斥过去的不作为,对现有的烂尾大发感慨,接下来的事情让媒体去做好了。” “你,你这是个啥意思?你把我们说的更糊涂了!”菲尔德瞪眼看着哈维。 “一开始我也没看明白,经过一夜的思考,我用华人的思维模式想了一遍,终于是搞明白了,也怪我们德国人太过古板了,把本来并无直接联系的几件事弄到一起去想,难免就会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这个事情其实很简单的,当我想通了之后,我才发现,我们是‘身在此山中,不识真面目’啊?”哈维又给自己倒酒。 “哈维先生,你能不能简明扼要的给我们剖析一下?”奥拉夫恳切的问道。 在旁边的菲尔德也是用焦灼的目光看着已经有些得意的哈维了,他知道,哈维是破解了其中的奥秘,否则,以他这样的人今天不会如此的“贪酒”。实际上哈维史密斯是因为一晚上的疲劳,到了天亮才迷糊了一会,当下是要用酒刺激一下自己的神经,否则,以他的年纪怕是顶不下来了,毕竟已经六十多岁了。 “汉堡的庞大工程项目和万丹建筑公司上市有直接关系吗?你们不用回答,我知道你们一定以为是有关系的。可实质上,这两个事务是没有直接关系的。如果说有,那就是万丹建筑是以垫资接受汉堡项目,可是汉堡项目有要求万丹建筑必须上市筹集资金吗?显然没有,作为发包方,只要你同意了招标的条款,你拿来垫资的钱是从哪儿获得的对发包方来说无所谓,也关系不大,就算是你用的是黑钱,那也是你承包公司的事情,与发包方没有关系,对不对?”哈维看着两人。 两个政客想了片刻就知道这里面的确没有直接的联系,两个人在年轻时都当过律师的,对这些法律界线是清楚的,于是两人点点头,认可了这个判定。 “万丹建筑在德交所上市,名头是接纳更多的工程,公司需要垫资接单,这在建筑行业里也是普遍现象,公司想接单,可是实力不够,怎么办?向社会集资,这是最早股市建立时候最典型的方式,也是成立股市的初衷。至于说,这个集资能不能成功,也就是说,股票能不能正常发行出去,那也是要看商业运作,就算是没有按照计划足量发行,倒霉是谁?是上市公司和推荐商,所以说,与你们似乎也没有关系,可是,当你们利用手上的舆论工具和自己的政治地位做表态的时候,对股票的发行是有好处的,对不对?”哈维再次看向两人,没等两人回答就继续说道,“当民众得知,工程不仅有市政拨款保底,可以长期获得市政的财政拨款,还有保险公司承保这些后,这样的原始股你们认为没有人去认购吗?尤其是在当下国际金融很微妙的时候,还有比保有优良股票更安全的保值办法吗?” “可是……霍夫曼说万丹建筑是承担了所有的风险,按照你这个说法,他们似乎也没什么风险啊。”奥拉夫毕竟老奸巨猾,他听了哈维的分析后觉得不对劲。 “那是金融家的说法,诚然是,一旦出了问题,万丹建筑可能会倒闭,一些个人的名誉会受到损失,甚至还会追责到他们身上,可是,你们难道忘记了,股市有风险,谁能保证任何股票都是铁定赚钱不会赔的?而且类似的例子还少吗?” “你是说,实际上这个风险是分担到了股民身上了?”菲尔德警醒的问道。 “风险和机遇是同在的,股民会在一开始赚钱,甚至赚很多钱,这都是常态,可是,到最后是啥样谁能说得准?再说了,根据相关规定,上市公司必须保留不可上市的股票,推荐公司也是一样,从这个角度上看,他们也是风险与机遇同在,而万丹建筑承担的最大风险不是在股市上,而是在项目上,毕竟,那都是一些烂尾的,甚至是一些空想的项目,他们在工作中面临的不确定性是非常多的。” “如此看来,这的确与我们没有直接关系,霍夫曼找我们,实际上就是叫我们站台,敲边鼓,使一开始的股票发行产生巨大的溢价……金融家永远是掉进钱眼里的,他们实际可以拿很多其他工程说事的,根本不可能缩小规模上市!”奥拉夫总算是看明白了,“他为万丹建筑说那么多好话,无非是在我们面前装可怜,最后来的那个哀的美敦式的话语,那就是耍我们玩!该死的资本家!” “哈哈哈……”菲尔德顿时大笑起来,“其实,这都是变通的结果,人家是想明白了,把整件事情分开,一个个的去对应法规,只有我们傻乎乎的捏到一块!”     喜欢紫色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紫色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