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认识？”
孟青神色一喜，她朝盛喜蓉看去，却见她眼睫垂了下来，一副底气不足的模样。
这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孟青谨慎地没有再作声，探究的目光却一直在赵意和盛喜蓉之间徘徊。
赵意作为叶开的大学室友，盛喜蓉自然是认识他的，两人不算熟，但当初她和叶开分手、以及桑明的存在，他都知道。
盛喜蓉极力想要表现的自然一点，可心知理亏，脸皮发热，只得将头埋了下去。
赵意眉头皱成川字，死死盯着盛喜蓉，一张脸硬邦邦的，并不和善。半响，他转开目光，对孟青说道：“走吧，去火堆旁。”
说罢，他率先转身朝叶开和许又凡的方向走去。
孟青拉着盛喜蓉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盛喜蓉不知怎么回答，只说：“是认识的人。”
“你们应该不只是认识的关系。”孟青摇头，见盛喜蓉脸色绯红，猜测道：“你和他以前是不是在一起过，他是你前男友？”
孟青是敏锐的，但又不够敏锐。
盛喜蓉摇头道：“不是，我和他其实不太熟。”
这时，孟青却在想，盛喜蓉和赵意认识，赵意和叶开是好友，那她此前在车上说的话是真的。她和叶开确实是朋友。
或许不仅是朋友，叶开在车上说的那几句话，是显示了他对盛喜蓉的在意，至少很在意她之前跟的男人。
孟青突然握紧盛喜蓉的手。
盛喜蓉问：“怎么了？”
孟青目光严肃地看着她，“盛喜蓉，你之前一直躲在地下，很多事都不知道。卡列林市是一个很好的去处，但近期对城市外来人口的审查越来越严，如果你想顺利、体面的进入卡列林市成为合法公民，那么最好在这几天和叶开或者赵意打好关系。”
在白天叶开出手弄死那个男人时，孟青就清楚叶开是进化者。进化者地位很高，一般会在各自所属的城市担任重要职位。而刚才，停在他们那辆汽车旁的军用皮卡也证实了她的猜想。
叶开和这些人应该是卡列林市的军官。
孟青死死拽住盛喜蓉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前方坐在火堆前的那几人。
盛喜蓉被她握的手掌生疼，但暗自忍耐着没有将手抽回去。
她只是在想‘顺利进入卡列林市’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要用‘体面’这个词？如果不体面会是什么样？
孟青见盛喜蓉眉头轻轻蹙起，似乎并没有理解她真正的意思，便说：“有的话我只能提点到这，你和他们早就认识，比我有优势，之后该怎么做还是看你自己。”
说罢，她松开握着盛喜蓉的手，大步朝前方走去。
盛喜蓉默默跟了上去。
.
军靴踩在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许又凡将捡来的木柴扔进火堆，听见身旁的叶开问：“有烟吗？”
许又凡不抽烟，但想到之前司徒丢在旁边的包，顺手一摸，果然摸出一盒进口香烟。他将烟递给叶开，把想了一整天的事问了出来，“常磊的事要上报吗？”
常磊作为正规军叛变，一旦上报会被记录在册，日后卡列林市的军人遇见他，有主动出手狙杀的义务。
叶开蹲下身子借着火堆把烟点燃，看着猩红的烟头缓声说道：“他去不夜城找他姐，这事我们也没拦着。”
这话的意思就是将常磊叛变的事瞒下来。
正规军未经申报投靠别的城市是一个无法洗脱的污点，日后再无进入卡列林市的可能，但这与背叛队友相比就是一件小事了。
他们四人一路走来，互相之间的感情比旁人深厚。许又凡又是一个心软的人，闻言终于松了口气，低声道：“他姐还活着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这世上多的是家破人亡，亲友离散的例子。常磊能和他心心念念的姐姐重逢，意义总归是不同的。
许又凡痛恨常磊的背叛，但在某方面，他也能理解常磊的选择，只是兄弟是做不成了！当初他们三个是跟着叶开才顺利活了下来，如今叶开做到这地步，对常磊来说已经很够意思了。
许又凡想的又多又杂。叶开的心思却不在这件事上，他缓缓起身，目光幽深地看着朝这边走来的几人。
许又凡顺着他的视线朝那边看去，他先看到了赵意，因天色昏暗距离较远，赵意身后跟着的那两人便有些面目模糊。直到孟青和盛喜蓉走近，他看清后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立即朝身旁的叶开看去。
盛喜蓉看见许又凡时也很惊讶，而且和面对赵意时一样，她脸上一热，心虚的不行。
见许又凡和叶开站在一起，她迟疑良久，没上前和许又凡打招呼，只默默地走到一旁坐下。
和盛喜蓉不同，孟青言行一致，主动上前和许又凡打招呼，态度热络，尺度把握的极好，在和许又凡互相认识后她才走到盛喜蓉身边坐下。
许又凡的视线没有离开盛喜蓉，但和赵意冷硬的目光不同，他眼中更多的是好奇与探究。
当年叶开去外地实习，许又凡等人却留在A市。一天，盛喜蓉和桑明来往时，不慎被他们撞见。
那时，她还没向叶开提分手。
盛喜蓉紧张地握紧双拳，朝对面的叶开看去。
叶开没看她，他略略低头，额前的碎发搭了下来，衬的他眉眼愈发冷峻，在深深吸了口烟，过了烟瘾后，他将没吸几口的香烟扔进了火堆。
赵意在一旁吞云吐雾，见他这般，打趣道：“怎么，你这是准备戒烟了？”
许又凡和他们两个烟鬼不同，不习惯烟味，默不作声地提着垫背的军用背包朝旁边挪去。
叶开抬眸看了对面的盛喜蓉一眼，他的眼睛很黑，认真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会显出一抹侵略的意味。此时，他的目光像刀子般毫不留情地在盛喜蓉身上刮过。
盛喜蓉不由自主地坐正了身子，小学生似的，一动也不敢动。
赵意顺着他视线看去，轻轻抖落过长的烟灰，问：“要不去旁边抽？”
叶开和赵意走后，盛喜蓉礼貌地和许又凡打过招呼，就一个人安静的待着。
失血过多让她体质变弱，昨天夜里也没睡好，白天叶开一个人在高速上开车，她放心不下，挣扎着没睡觉。此时坐在火堆旁被火熏烤着，一直强忍的睡意终于来袭。
盛喜蓉双手抱膝，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叶开在不远处抽烟，但一直关注着这边的人，察觉盛喜蓉一脸衰样，大步走了过去，“是不是要睡觉？”
盛喜蓉揉了揉发沉的双眼，点头道：“有点困。”
“去帐篷或者车上睡。”
身后不远处支着一个帐篷，灯光映出了里面人的身影。
“帐篷里面有人？”盛喜蓉问。
许又凡说道：“司徒在里面照看安枫。”
司徒应该是个男的，盛喜蓉想，说道：“我睡车上吧。”
“那我把车开过来一点，这样夜里也安全一些。”许又凡主动起身说道。
叶开却伸手取过他手中的车钥匙，“我去。”
盛喜蓉起身，想要跟上去，但叶开身高腿长，步子又大，转瞬就走出好几米，她有些疲惫，便又坐了回去，等着叶开把车开来。
这时，司徒从帐篷里走了出来，见场上多了两个陌生女人也没在意，只是问许又凡，“叶开带来的？”
“嗯。”许又凡看向司徒，问：“你怎么出来了？”
“安枫不让我照看她。”司徒一脸颓废，有气无力的叹气。
他在许又凡身边坐下，伸手捋了捋前额的碎发，神色郁闷，“你说我追了她这么多年，铁树也得开花吧，可她偏不。”
他说这话一点也不害臊，说完，还夸起自己来，“我人长的帅、脾气好，也没不良嗜好，虽然人类进化的小概率事件没轮到我头上，身体素质差了点，但怎么说，我也能得个八十分吧。”
许又凡不知道怎么接这话，孟青听了却是十分讨巧地回道：“她也许不是不喜欢你，只是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司徒朝她看来，“你是？”
“孟青。”孟青自我介绍，说完又指着盛喜蓉道：“她叫盛喜蓉，是我朋友。”
司徒‘哦’了一声，顺着她的话去看盛喜蓉。
盛喜蓉没有留意司徒探来的目光，她的心思全落在那句‘人类进化的小概率事件’上。动物‘变异’，人类却是用了‘进化’一词？
这个差别显示出了人类的傲慢。
盛喜蓉心中不安，一股微妙的情绪从心底深处缓缓升起。
人类，说到底不过也只是更高等级的动物罢了。
一旁，孟青遵循着要和这些人打好关系的准则，热络道：“你喜欢的人是病了需要照看吗？我是女的，要不我帮你进去看着她吧，也不知道她病的重不重，如果是夜里喝水翻身什么的，有人在旁边也方便些。”
司徒担心安枫夜里发烧，也有这个意思，可他直接忽略了孟青，反是伸手一指闷着头不怎么吭声的盛喜蓉，说道：“你进去照看安枫吧。”
司徒选盛喜蓉没别的原因，纯粹是看她话少，不会吵到安枫。
叶开还没回来。盛喜蓉朝许又凡看去征询意见。
许又凡低声道：“去吧，帐篷比车上舒服，叶开回来了，我会给他说。”
盛喜蓉便乖乖地进了帐篷。
安枫察觉有人进来打开手电筒朝来人照去。盛喜蓉伸手挡住眼睛，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小声解释道：“是那个叫司徒的男人让我进来照顾你。”
和盛喜蓉海藻般的长发不同，安枫为方便打理，留着一头齐肩短发。她伤的不重，但精神压力大，就算是躺在帐篷里休息，一张脸也总是严肃的。
她借着灯光打量盛喜蓉，唇瓣张合，声音低而冷硬，“我没事，不需要照看。”
说完，她就关上手电筒，安静的等着这人离开。
盛喜蓉却没走，刚才借着灯光她打量过这个帐篷，睡两个人绰绰有余，于是商量着问：“可是我有些累，今晚可不可以睡在这里面？”
帐篷比车上舒服，她不想睡车上。
黑暗中，安枫似乎挪了挪身子，随后，她的声音缓缓响起，“在旁边躺下吧，我睡眠浅，你不要吵我。”
盛喜蓉听了，回身将帐篷的拉链拉上。没多久，安枫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在干什么？”
“脱裤子。”盛喜蓉说。
安枫诡异地沉默下来。
盛喜蓉一边脱一边好学生似的解释道：“刚才在地上坐了一会，裤子上有灰。”
“不要脱。”安枫突然将手电筒打开，照向盛喜蓉，见盛喜蓉真的在脱裤子，她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虽然安枫也是女的，但被她用手电筒照着，只穿了内裤的下半身大刺刺地暴.露在她面前，盛喜蓉还是有点害羞，忙道：“你别照我。”
安枫立即按熄手电筒，听着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说道：“别脱了。”
“身上脏。”
“夜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到时候你如果想穿着内裤逃跑你就脱吧。”安枫低声道。
盛喜蓉听了吓了一跳，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感觉实在是有损形象，忙将裤子提了起来。
帐篷里漆黑一片，盛喜蓉在安枫身旁躺下时，安枫似乎朝她这方看了一眼，但她什么都没说。
盛喜蓉闭上眼睛睡觉。安枫的声音却在一旁响起，“是不是没有衣服换？”
盛喜蓉：......？
她睁开了眼睛。
安枫：“跟着叶开来的？”
盛喜蓉：“嗯。”
因为叶开有在半路捡人的习惯，安枫误会盛喜蓉是逃难的流浪者，沉默了一会，说道：“我有多的衣服，明天给你。”
虽然声音仍旧冷硬，但态度已有了细微的变化。
盛喜蓉是个敏锐的人，察觉到这一点后翻过身在黑暗中对着她的方向说道：“我有衣服穿，在车上。”
不仅有，还挺多的，装了满满一个行李箱。
说罢，她又问：“你是病了吗？是哪里不舒服？”
“如果晚上你有不舒服或者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直接叫醒我。我一般睡的比较死，如果我没应声，你多叫我几下我就会醒的。”
“我叫盛喜蓉。”
安枫没有理会盛喜蓉，她一直沉默着没再说任何话。可同时，因为身旁女人的声音轻柔娇媚，十分动听，她也没有出声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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