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叶莘咧嘴一笑:“我有些后悔了。”
他突然说这么一句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他身后有动静传来,他微微偏头看了一眼,随后收回目光道:“后会无期,明年的今日便是你们六位的忌日。”
假叶莘说完,往后退了几步,融入身后的黑暗中,立马就没声没息了。
宋林望想要追上去,却被叶莘拦下了。叶莘现在脸上毫无血色,脖颈上白衣上的血触目惊心:“别追,追上去你没有胜算。”他的声音微弱,不再是往日那般气定神闲。
经他这么一说,宋林望用冷目看了他一眼,思忖片刻后收回了脚,接着把锐之也收了回去。
忽然,脚下的石板开始剧烈晃动,两侧本就破烂不堪的石墙轰然倒塌,整个墓室一片混乱。
严知节刚捏了火诀,火球才飘出,就被莫宣一掌拍出。
“诶,莫……”严知节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遏制住了。
随着火球飞速砸过去,几人看清了墓室里翻天覆地的变化。墓道里一道又一道的石墙直接往下缩进地里,而随着石墙的全部下落,地面上所行成的图案也越来越明显。
很快,周围的石墙就全部落下,被墓道分割的墓室瞬间成了一间宽阔的空墓室。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听到了一声嗤笑,有灵力的几人瞬间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打出好几个火球。
空墓室很大,火球飞了一会儿才到了墓室的一角,墙角有一道开起的石门关上了,打出的火球尽数砸到了石门上,随后掉落在地。但他们刚才都看见了,一个黑衣人进了石门。
宋林望又升起了好几个火球,火球向四方散去,这偌大的墓室渐渐显露出它的面貌。落下的石道在地上形成了一道道浅沟,整体观去,形成了一个复杂的法阵,而法阵的中央正是他们所在之处!
“小心,有诈。”
这声音是叶莘传出来的,他的声音微弱,人也是靠莫宣才能站立,但即便这样,他也站得腰背挺直,端正如松。
乐于赶紧过去帮忙扶他,叶莘却仍是微微避开,像是跟他有了隔阂。乐于伸出的手落了空,他将手垂下,眼中暗淡了几分。
乐于不知道他是嫌弃他自己,还是觉得早就不该和自己扯上关系。
此时的宋森然和严知节就像惊弓之鸟,四处探望着。不过虽是这样说,可墓室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见没异状,严知节紧绷的身子一下就松懈了下来,他从鲲鹏袋中翻出了几个软垫,随意地将它们丢在地上,一边招呼他们坐,一边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坐下后他就舒服了,用剑一下一下地敲着脚边的石板,懒洋洋地道:“叶莘,你别一惊一乍的,现在我们几个都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墓室了,再说了,这里就我们几人,谁能还能闹出什么花样?”
他将一个软垫推到叶莘脚边,继续道:“我看这一时半会也出不去了,大家不如先休息休息,养精蓄锐后再想办法?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嘛!再说了,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我们这儿……还全是诸葛亮呢!”
严知节的话乐于完全没听进去,他在想叶莘的话。
“还有变故,你们注意些。”
叶莘又添了这么一句话,他嘴唇开始泛白,说这么一句话似乎都有些吃力。
乐于借着火光俯视着地面上的法阵,从远及近。直到看到了脚下的图案,他忽然明白了过来,顿时觉得背后发凉,他没想到那人竟会算计到如此地步!
他们为什么会正好在法阵中央?是因为那人正好将带乐于到了这里,然后叶莘追了上来与他大战一场。叶莘分明不是他的对手,而且明明知道很有可能会有帮手赶来,他却依旧没有转移场地。还有那火光,乐于本以为那是他的疏忽之举,却没想到是为了将他们引到此处来。
他早就算计好了,想把他们一网打尽。可见此人心思颇深,考虑精细。
严知节他们不知道是那人先把乐于带到此处的,当然想不到其中的杀意。乐于决定替叶莘把这些推测说出来。
“叶莘说的对。其实你们不知道,是那人把我带到了这里,然后叶莘才在这里跟他打了起来,再后来你们也到了这里。”
几人不是傻子,立马就明白了其中的一些缘故。
“怪哉!那我们岂不是被他玩得团团转?”严知节说着,腾得一下从软垫上站起来。
就在这时,细细的流水声响起。低头望去,地上的浅沟里有水慢慢流了过来。
乐于环顾一圈也没有发现是哪里流出的水。他看向莫宣,莫宣也是摇头。
水很快就溢满了整个浅沟,乐于正细细观察着,浅沟里的水忽然溅起,高及室顶,成了一层水帘,他们所处的中心位置被彻底包围了起来,水帘接水帘,层层阻碍。
还未来得及探探那水帘有何作用,脚下的石板又发出了亮光,刺得乐于不得不用手去挡。然而就在他抬起手的同时,石板猛然碎裂,乐于随着碎石一同下坠。
“乐于!”
是叶莘的声音。
乐于睁开眼睛,仰头在顶上渐行渐远的光亮中看到了一个黑影。
“叶莘你回去!”
落下的人置若罔闻,在乱石中精准地一把搂住他,随即一脚踩在一块落石上借力,一下跃起又踩在上面的一块落石上,如此踩了五六块。
再往上却偏偏无碎石可踩,乐于能感受到腰间的手一紧,随后两人就如利箭破疾风一样直直地往下坠去。
乐于抓住叶莘衣裳的手也一紧。
“别怕。”叶莘的嗓音轻轻,却很有安抚力。
叶莘的鲲鹏袋忽然闪起了灵光,里面各种各样地东西都被召唤了出来,往下坠去。
乐于双手用力,却被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一声巨响后,两人终于触及到了实地,乐于倒只是被震了一下,因为叶莘给他当了人肉垫背。
虽然到了最后叶莘施了些法术减缓了落下的速度,但他们还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乐于赶紧从叶莘身上爬起来,触地的瞬间,摸到了一些柔软的东西,一片一片的,很薄很薄。
不过乐于没有纠结是什么,叶莘已经一动不动了,于是他在黑暗中把叶莘扶了起来。
触及之处一片温热潮湿。
“叶莘!叶莘!”乐于试图把叶莘摇醒,可叶莘迟迟没有反应。
乐于正为没有光亮而苦恼,忽然感到腰间的石莲在颤动,有了前车之鉴,乐于把石莲取了下来,任它作为。
黑暗中只听到一声清脆的相击声,膝边突然有了光亮,乐于垂首看去。只见石莲落到了叶莘腰旁,与叶莘的月白紧紧挨在一起,两剑周身都散发出了冷光,而且越来越亮。
乐于这才知道铺在他们下的竟是一层薄薄的花瓣,周围还有着零零散散的几本书、几个精致且样式不一的小瓷瓶,还有一把伞。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总算有了光亮,乐于赶紧看向叶莘。
叶莘唇色全无,面色白得不能更白了,胸口的伤估计又被伤到了,不断有血冒出,白衣被染成了血衣,塌散的青丝也沾到了几滴。而他就像是躺在花瓣中睡着了一般,并无痛苦之色,连平日的不近人情也一并消失了。
“叶莘。”乐于轻轻呢喃了一声,连忙起身将周围的瓷瓶都捡了过来。他打开一瓶,凑近鼻尖闻了闻,立马又换了一瓶,又是打开闻了闻,随后无力地将小瓷瓶放下了。
他不认识。
他在闻识楼看到的都是各种草药的模样,制好的药混了太多药材,他识别不出。
顿了顿,乐于从袖中摸出了带来的药。这药内服外用皆可,虽然功效不如其他药,但这时也别无选择了。
乐于看了一眼叶莘的淌血的伤口,伸出手开始解叶莘的衣裳。
先是腰封,再是外袍,再是中衣,最后是里衣,每一层乐于都格外小心,生怕不小心碰到了伤口。
褪去上衣后,叶莘的好身材一展无遗,一剑宽的伤口在白皙的皮肤上异常显眼。乐于在自己身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一块干净的帕子。
他豁然脱下了自己的青衫,又脱了中衣,然后双手一用力,中衣就被摧毁成了几段白布条。
用一段将伤口周围的血擦干后,乐于先擦了擦自己的手,再倒出了数十粒药,把它们在手中碾成粉末。
粉末撒下,叶莘眉头轻皱,手也攥紧了些。
虽然叶莘听不到,但是乐于还是安慰道:“叶莘,你忍忍,血快止住了。”
于是手下的动作更麻利。
撒完药,乐于先轻轻将叶莘抱起,再用白布条一圈一圈地缠好伤口,他才如释重负。
叶莘自己的衣服都是血,肯定不能给他穿上了,乐于拿起了旁边自己的青衫给叶莘先穿上。
做完这一切,乐于又试着叫了叶莘两声,依旧没有回应。
他又将手搭在叶莘光洁的额头上一探,没有发烧,甚至还有些冷。
乐于的心又放松了一些,就在这万籁俱寂的空间里,他忽然听到了滴滴答答的声音。
这声音若不是仔细听根本听不到,乐于刚才太过集中精力,完全没注意到。这会儿听到了,这声音让他本能的觉得不太妙。
将叶莘轻轻放下后,乐于拿起紧挨在一起的两把剑,顺着声响走过去。
这间石室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与大户人家的卧房一般。
乐于很快就找到了声音的源头,是水滴在石壁上发出的响声。抬头看去,石室的一角正有水流沿着墙角流下。
有水便有通道!
乐于终于露出了笑容,他伸手摸向那水流,就在即将触及到时,溅起的水花落到了手背上,手背立即传来灼烧感,乐于觉得不妙,立马收回了手。
再次看向手背时,手背上已经被灼烧出了一个浅洞,周围一圈的皮肤都是焦黑的。
脚下的鞋底似乎变薄了,乐于立马退开,只见走过之处皆有水印。
这不根本不是水。
脚下的鞋底还在变化着,乐于一看,这液体已经快流到了石室中央,一些边缘的花瓣在触及到这些液体时一下子就融化消失了。
脚下的靴子已经经受不住了,乐于赶紧后退。上岸后他干脆把鞋底薄如蝉翼的靴子给脱了,赤脚走在花瓣上。
他将叶莘向里面移去,远离那些液体。
但那些液体仍像是饥饿又贪婪的猛兽,不断向他们逼近,没有办法,乐于只好将叶莘又移到离得最远的一个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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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