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御剑离开皇宫,这次叶莘并没有把剑御的很高,两人就在半空中欣赏着皇城的景色。皇城的房屋大多很紧促,修得华丽又壮阔,少数人家在准备年货,张灯结彩,贴福粘画。即便是寒冷的冬季也有不少行人行在皇城街道上,店铺小摊依旧热闹。乐于想起给白央央买氅衣的事,于是对叶莘道:“叶莘,那个,我能不能跟你借点钱?仙试大会前一定会还给你的!”
叶莘也不问他借钱做什么,漫不经心道:“不用还,帮我刻一个木牌就当是还债了。”
“不不不,应该还的。刻一个木牌根本用不了多少时间,你若是想要,我直接刻给你就是了。”乐于连忙说着。
叶莘语气平淡,他道:“那你刻的时间长些就行了,这些木牌,世上没有几块,也算是稀有之物,物以稀为贵,我不亏。”
这是什么逻辑?不知不觉中又占了个便宜,乐于带着羞耻心接受了,下定决心将这块木牌刻的更更更精致些。于是他问:“那你想要刻什么字?”
没听到叶莘答话,乐于估计他正在想,于是想叫他不急,慢慢想,他还没说出口,就听叶莘道:“我愚钝想不到,不如你替我想想?”像是预料到乐于要说什么,他又接着说,“不必着急,你慢慢想,想出来了也不必问我,直接刻上就行,我都可以。”
乐于仿佛受到了暴击,叶莘居然说自己愚笨……心里再策马奔腾,嘴上还是答应道:“好,我知道了。”
月白缓缓下落,乐于都还没来得及说出目的,叶莘就带着他落到了地面上,还抓着他的手臂往一家裁缝店走去。
直至进到店铺里,叶莘才松开了手。店铺里陈列着各种花色的布料,乐于抬手摸上一匹,柔顺又舒适,应当是块好布。这么冷的天,乐于未着大氅,掌柜一打量就知道他有几斤几两,见他还出手摸布,当即要喝止。倏然注意到了叶莘的目光,他一看,这人也未着大氅,看起来却十分贵气,叶莘的目光幽深,带着不以为意,掌柜不自觉地把到嘴边的话咽回肚中。
“这位公子真有眼光,这是小店新到的货,乃是上好的蚕丝所制,质地柔顺舒适,还不容易粘灰,在这凛凛寒冬的,制成大氅用来保暖最适合不过,我跟你说啊,这……”掌柜一改方才的鄙夷,热情地为乐于介绍着,可惜他还没念完,就被叶莘打断了。
叶莘淡然道:“这些布全要了,素色的按他的身形赶制,艳色的按女子的身形赶制。”
他这么一说,掌柜喜笑颜开,道:“得咧,公子。我们马上就做!小三小四,还不过来。”两个小厮应声而出,开始搬运铺子上的布匹。
乐于急忙抓住布匹的一端,阻止他们往里抬,他对叶莘道:“叶莘,这,这也太多了,只要一件给我娘就行了。”
两个小厮受到了阻力,不禁回头看着乐于。叶莘走过来轻轻将他抓住布匹的手拔开,示意小厮们抬走。然后对乐于道:“不全是给你的,还有其他人也受着寒。”
这么一说,乐于便想起了。确实,除了他和白央央缺冬衣,还有很多无家可归的人也缺冬衣,他们甚至没有避寒的地方,他们甚至就在这么繁华的皇城边缘。
为大地披上新裳,大雪纷飞的冬日对一些人来说是阖家团圆的预示,对一些人来说却是磨难的开始。乐于小时候与白央央住在城外时也见过不少跟他们一样的人,每逢冬日,大家都没有暖和的衣裳穿,有的甚至衣不蔽体。
大多人都窝在漏风又漏雪的屋中,没有足够的粮食,也没有足够的衣裳,饿死冻死的不在少数,他们的尸体通常要过完冬日才会因为恶臭难挡而被发现,发现了也只是挖个大坑,把人丢进去,再把土填平,就算他们在这人间彻底走完了一遭。
乐于能活过那段日子全靠白央央不要命的关心与照料。若不是宋植将他们接回逐仙门,乐于也不知道他和白央央能够再撑过几个年头,这份恩情一直都记在乐于心中。算起来,他们算幸运的,因为那短短几年,对他们母子二人而言,磨平的是心性;对一些人来说,磨灭的是他们的性命。
乐于静默颔首,接着又抬头对上叶莘的目光,道:“我能去看看吗?”
“可以。”叶莘从鲲鹏袋中拿出三锭金子,转头隔空放落在展柜捧着的手心,吩咐道,“五日后名叫莫宣的人会过来盘点,到时候你跟他商量。”
掌柜收了钱,笑得合不拢嘴,见叶莘与乐于要走,连忙躬送他们出店。待两人走后,还不忘乐呵呵地从袖中掏出那金锭子咬上一口。
出了店,叶莘并没有御剑,撑伞与乐于并行在街道上。
走了大概一炷香时间,两人走到皇城外围。这里的房屋虽然算是完整,但比起城中的楼阁府衙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矮小且密集。这里大多房门紧闭,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乎几户开着。
乐于透过某个微敞的门缝看到一个穿着单薄的小姑娘正将一个大碗递给床上的母亲,那母亲面色蜡黄,两颊凹陷,看起来就没什么精神气。
不过这已经比从前好多了,虽然并不宽敞,但好歹有个落脚之地,也不用风餐露宿了。这些房屋肯定不是他们自己搭建的,且不说他们能否有银子搭建这屋子,就是这块土地他们也买不起。乐于想,这些都是叶莘办的吗?
“这里都是赵世足在管。”叶莘再次回答了乐于心里的疑问。
乐于想起莫宣说过赵世足刚正不阿,救助了不少人,猜测他救助的应该就是这些人吧。
乐于笑道:“圣泽五子果真名不虚传。”
“称呼而已。”叶莘慢慢召出月白,对他道,“既然看过了,现在放心了吧?我们该回去了。”
话语间叶莘将剑御好,拉乐于上剑。剑身上抬,慢慢加快了速度。看得出来,叶莘与严知节的关系比较好,与赵世足似是点头之交,他好像很了解圣泽五子。
“叶莘。”
背后的叶莘用鼻音哼出一个“嗯?”
乐于道:“我感觉你很了解圣泽五子。那你认识这最后一位‘天降神人的皎晢殿’吗?”
“他啊,认识。”叶莘轻笑一声,反问道,“你可知他们是如何得到这些称号的?”
乐于习惯性地摇头,想起叶莘再背后看不到,他道:“不知道。”
叶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道:“他们五人中,除了严若渴外,年纪都一般大。也是皇城世家,十几年前他们本就小有名气。到了入学的年纪,尚书府的太傅为了考验他们,特地给他们出了道题。”
“什么题?”
当时邻边小国来访,给皇上献了个盒子。那盒子外嵌满了珠宝,看起来十分宝贵,但那来使说他们打不开这盒子,也不知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绝世珍宝,称听说圣泽国人才济济,想必定有能打开它的人。
这表面上是献礼,实则是刁难。若是没人打开这盒子,那么圣泽国就相当于狠狠打了自己的脸,堂堂大国也不过如此。这些乐于都明白,他倒是好奇这五位是如何化解的。
“你应该知道考题了。”叶莘似乎莞尔一笑,“可有主意?”
乐于垂头思量了一阵子,忽然心中明了,右手在左手锤下,他笑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既然他们给出了一个难解之物,那也回赠一个难题。”
“你这法子可想却不可用。”叶莘再一次看出了他心思,“你想让两国同舟患难,顾全双方的面子。可是它是小国,解不出便解不出,泼皮耍赖也无人可说,可圣泽国是大国,是周边饿狼眼中的肥肉,且若解不出于民心不利。”
“这样啊。”乐于心中有所思,治国抚民的事他不懂,但叶莘说的句句在理。要破解之法也不是没有,但乐于好奇这“圣泽四子”是如何处理的。
想得入神,后背传来一阵闷痛,乐于的脸霎时又白了几分。他脚下一动,毫无悬念的一脚踩空了!
慌乱之中,乐于伸出的手本能地要抓住什么,抬眸却看到了剑上少年白皙英俊的脸,他又慢慢地将手指蜷缩了回来。
身体打破的结界化为点点星光,伴随着冰冷刺骨的风霜坠下。就在这瞬间,叶莘御着月白飞速下降,他接住了乐于,然后将乐于放回剑上,只是留了一只手紧紧揽着乐于,因为这力道,乐于只好侧身靠在他身上。
乐于忍受着身上的疼痛,抬起头来,用惨白的脸看向叶莘,浅笑道:“不好意思啊,刚才脚滑了。”
只见叶莘微微低头看向他,眉头轻皱,只一眼他就把头抬了回去,目光直视前方。
察觉到不对劲,乐于岔开话题:“那他们四位是怎么做的啊?”他一边说着,一边努力站直身子。
可他刚一动,揽住他的手就微微用力,将他再次带入怀中。两人面上都是风平浪静,一如既往,实则正相互较着劲,一人推一人捞,如此反复几次,乐于身上疼痛难挡,放弃了挣扎。
叶莘这才回复他道:“没什么。严知节把那来使说得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王倚可想出了打开盒子的方法以及条件;赵世足直接打开了那盒子;计皎晢跟他们说清了利弊,就这样。”
似乎也只是将他们的特长发挥出来罢了,但容易被忽视的是那时的他们才刚入学。
看叶莘这个样子,乐于咽了咽口水,笑着小心翼翼道:“叶、叶莘,人各有命。你看,他们都是圣泽不可或缺的栋梁之材,但对我来说,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
人没有吱声,乐于倒是感觉抓紧他的手松了些许。
没过多久,身体的疼痛消失了,乐于僵着身子,感觉有些累。他正要睡过去,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一句“对不起”拂过耳畔。
叶莘他说:“对不起,是我逾越了,方才……请恕我方才的无礼。”
其实叶莘的心思乐于能明白一些,乐于由衷地感到高兴。叶莘已不再禁锢他,他站直了身子,轻轻道:“不是的,是我该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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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