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几人一下马车便看到了面前的“忘归楼”。
门口一个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刚送完客人,一看到他们就甩着丝帕扭动腰肢走了过来。“哟,严公子来啦,这后面几位是您的朋友吧。”她一一看过去,用丝帕掩面,娇笑道,“瞧这一个个的,张得可真俊啊!来来来,快请进,丁香百合金桔还不快些出来接客人。”
她冲里面一吆喝,立即跑出三个女子,皆是浓妆艳抹,一看到他们眼睛都亮了,立马扭腰弄姿向他们奔来。
严知节知道叶莘的脾气,立马拦住这三个姑娘,对那老鸨递出一袋银子,笑道:“他们眼光高啊,非书雪姑娘不见,劳烦燕姐姐安排安排。”
老鸨接银子的手一顿,她收起笑容道:“严公子啊,这怕是不好安排啊,书雪姑娘风寒未愈,现下还不能接客呢。”
“那这样吧,我们自己进去慢慢挑,若是寻到了满意的,定会记得感谢燕姐姐的。”严知节直接将银子塞到了老鸨手中。
老鸨连声应是,连忙让一个妓子请他们进楼。宋森然非要跟来,等听到了这话,她才从马车里走了出来,老鸨看到她时,眼中一亮。宋林望挡住老鸨的目光,护着宋森然往楼内走去。
“严知节。”忽然,一个声音响起,端的是字正腔圆。
正要踏入门槛的几人回头,只见一个健硕高挑,身着黑袍,肩披黑色氅衣的少年站在后面,少年五官线条硬朗,棱角分明,唇色很淡,生的高大又英俊,颇有英雄气概。
“是猪?”严知节朗笑着脱口而出,察觉不对,立马改口朗笑道,“世足,你找我做什么啊?”
从严知节喊他“世足”,乐于等人立马就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少年就是“铁面心热赵世足”。
赵世足大步迈过来,对严知节翻了个白眼,铁着一张脸道:“你几日没回家了?你在这风流快活,你爹找你都找到了我府上……”
严知节却不以为意,“有几日了。”他先答的随意,接着又一边观察着揽客的老鸨,一边凑近赵世足耳语,“我今日是有要事办,才不是来寻花问柳的!”
“有什么事要在青楼里办?”赵世足不信,外放着声音,中期十足。严知节见他说得大声,生怕前面的老鸨听到了,上前狠狠捂住他的嘴。赵世足却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开了。
严知节急得咬牙,他连忙将手指搭在嘴唇上,朝赵世足挤眉弄眼,小声道:“嘘,小声点。你若是不信,你问叶莘。”他侧开身子,露出后边等着的几人。
叶莘上前对赵世足浅笑点头,赵世足亦然,叶莘道:“他这次所言是真的。”
“这下信了吧!”严知节刮刮鼻子自信的说道,“怎么样,现在有兴趣进去坐坐吗?”
“……”赵世足黑脸沉默。
几人不便在门口再多留,当即往屋中走去。
楼内一片嘈杂之声,嬉戏打闹的男女到处都是,还有一些男女衣衫不整地在楼里走来走出,一些男人左拥右抱,嘴里大多也说着污秽的话语,完全一副奢靡之态。
其间可能有严知节认识的人,引得他不断摇头对赵世足小声嘀咕道:“啧啧啧,刘员外看着刚正不阿,实则……诶,还有这李老爷,家中都已经有七位夫人了,还来这里寻欢作乐……那个不是王……”
“你不是也经常来吗?”赵世足打断他,无情地揭穿。
严知节正色道:“我是怕有良家姑娘在这样的地方受委屈才是时不时过来探查的。”
他们一进楼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这些目光里最多的便是贪婪与艳意。几人默契的将宋森然护在中间,用余光注意着周围,妓子快步带他们上了楼,然后为他们连着推开了好几扇房门,媚声道:“几位公子请进,我这就去喊些姐妹来伺候你们。”随即,她既羡慕又难为地看向宋森然,“……这位小姐,你也要一间吗?”
宋森然还沉浸在第一次来青楼的喜悦之中,她四处打量着,笑道:“不用了,我跟他们一起。”
严知节递给妓子一锭银子,道:“不必了,你下去休息吧,我们先自己看看,有事再叫你。”
妓子接过银子,笑得花枝乱颤:“多谢公子!”她福了福身,扭动腰肢退下了。
待她走后,几人随便选了个屋子进去。
一进屋乐于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熏香味,这味道太重,混着胭脂水粉的味道让人有些昏沉。层层红纱挂在屋中,应着桌上的红烛和床上的红帐,床边的小案上还摆着鞭子,绳索等不可明说之物,活脱脱的一个温柔乡。
莫宣快步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清新的空气涌进屋子,遣散了些熏香的味道。
严知节干笑道:“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倒是宋森然从小养尊处优的长在逐仙门里,看什么都觉得稀奇,她看到那床边小案上的东西,指着那些东西,疑惑地问道:“那是做什么用的啊?为什么要放在床边?”
“……”几人沉默。
“咳。”严知节走到她旁边,昂首挺立,跟她瞎扯道,“这你就不懂了吧,青楼里的女子都要靠耍鞭子来强身健体的,不然怎么维持好身材。”
“是吗?”宋森然走了过去,“让我也试试。”
宋林望冷着脸微蹙眉,训道:“小然,过来!”
“哦。”
宋森然应了一声,乖乖走了回去。屋中有桌椅,但几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坐下,就这么开始谈起了正事。
乐于问:“你们上来的时候看到人了吗?”
其余几人摇头。莫宣道:“若不走近,根本看不清楚,而且这楼上楼下,屋里屋外这么多人,都需要一一确认,不好办。”
方才严知节在茶馆就交代清楚了,上次那个会师的时间是从忘归楼里查到的。严知节当时废了不少力气,各个茶馆、客栈、青楼等地方都安排了人手,即便这样也全无消息。直到好几日后,忘归楼的头牌唐书雪突然要给自己赎身引起了点风波,这被探查的人注意到了。
唐书雪刚来忘归楼不久,因为容貌出众,琴技了得,碾压忘归楼的其他妓子成了头牌。她是老鸨的摇钱树,老鸨将她紧紧套在手里,赎身契的价格肯定不低。然而,她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凑够钱,显得可疑。老鸨不想放她走,又担心她这钱是偷来的,带着楼里的妓子愣是将她的钱抢了,还把她打了一顿。
唐书雪被打时一直嚎着这钱不是她偷的,是一个外乡的客人与她两情相悦,给了她银子替她赎身。老鸨不信,唐书雪便说那人是来皇城寻宝的,那人的老辈给他们在皇城留下了宝物,等他与其他四个门派拿到了东西,那就是吃穿不愁了,这点钱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打探的人听到“门派”,便事后禀告给了严知节,严知节派人去询问了唐书雪,并承诺可以帮她赎身。唐书雪感激不尽,就告诉了他们那个男人的消息。
那个男人是不久前才来皇城的,他出手阔绰,有些才情,又怜惜唐书雪的身世,就给了唐书雪一些银子,想要与她双宿双飞。唐书雪对他知之甚少,只知道他是哪个仙门的,此次来皇城就是为了与几个门派汇聚后,找出老祖宗给他们留下的财宝,再问多了,那人就不答了。
再问唐书雪那人的面貌,她说那人长相平凡,但他右耳有颗肉痣。后来严知节便叫人转知唐书雪,说是可以帮她赎身,但她得等上几日,等那人再来找她时记得把消息传出来。
唐书雪连声应是,可那之后也没有消息传来。叶莘告诉严知节只用看守忘归楼后,严知节才又派人盯着忘归楼。唐书雪是头牌,除非出高价之人她要去陪之外,她一般都安坐在房中。而今日探查的人见唐书雪三番五次地上下楼,觉得不对劲,这才禀报了严知节。
赵世足不知内情,他道:“把楼锁了,直接盘问。”
不知为何,他说完这句话,严知节冲他使了个眼神,道:“我们人不多,也没那个权利啊。”
而叶莘则道:“此人是来寻宝,定然不想让外人知晓,若是直接抓人反而会打草惊蛇。”
赵世足颔首,“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那怎么办?我们进来的时候会不会已经被发现了?”严知节抱头道。
莫宣直言道:“本来不会,但宋三小姐来了就不一定了。”
宋森然走到莫宣面前,指着他,有些气恼道:“怎么又怪上我了?我,我这次没惹你啊。”
莫宣道:“若真是来寻欢作乐的男子,谁会带个姑娘一起来。”
其实乐于觉得莫宣说得对,唐书雪自说与那男子两情相悦,此事多半是真的,不然那人也不会帮她赎身。严知节上次的问话,那个男人也未必不知道,此后必定提高了警惕。而今日他们带着宋森然与宋林望,两人在修仙界颇有名气,认识他们的修士不占少数,他们还是打草惊蛇了。
严知节道:“那还是按右耳有肉痣去找吗?万一唐书雪说的是假话呢?”
乐于想了想,道:“应该不会,你派人询问她时,她应该还没有和那人联系,那时候说的应该是真话。而且我们不能再等了,再等说不定他就跑了。”
叶莘颔首,道:“用美人计。唐书雪多次下楼,人多半在楼下,以防万一,楼上也要查。”
说道用美人计,严知节与赵世足的目光自然就落到了宋森然身上。却听到一直没吭声的宋林望冷声道:“小然不行,也不准去。”
严知节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也是,小然然一个弱女子,让她去确实不安全。”
不,怕是那人把宋森然惹急了,宋森然直接一把将他推出数十尺。乐于想着,忽然感到了四道目光打在他身上。一旁的严知节不解为什么除了赵世足外,其他四人都盯着乐于,于是他带着疑惑也细细端详起乐于来。
眉清目秀,气质温润,肤白若瓷,清秀俊雅。严知节朗笑起来,正打算开口,就听叶莘淡然道:“乐于不行,他身体不适。”
乐于不想再像上次那样穿着女装东躲西逃的,于是他昧着良心点了点头。
这下所有的目光又整齐地移到了严知节身上,看得严知节毛骨悚然,他抱住自己边退边到道:“你,你们干嘛,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绝对不可能男扮女装的!”
几人收回目光,宋森然还白了他一眼。
赵世足忽然把严知节拉到一边,对他低声说了些什么。话一说完,严知节面露喜色,他转头看了一眼几人,对赵世足嘿嘿笑道:“真的吗?”
赵世足颔首。
接着严知节就出了房间,莫宣问赵世足:“赵公子,严知节他这是……”
“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赵世足依旧不笑。喜欢不孤不辜请大家收藏:(663d.com)不孤不辜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