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谈了一阵,严知节便捶着肩膀回房了。
他一走,且徐行立马坐到了乐于旁边,对乐于写下:“你这朋友也并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我不信你没察觉。”
“这……”乐于写着,忽而笑了,他继续写下:“谁都有不愿说的秘密,你我不也是如此吗?若是全都说清道明,摆露眼前,有时太过直白,说不定是有害无益,还不如现在。所以又何必刨根问底呢?况且,我想知节不让我知道也定然有他的道理。”
“……”且徐行闭嘴了,一口一口地塞着糕点。
当日伴晚乐于跟严知节就要出去调查,以且徐行的性子,两人本以为他会选择呆在客栈中,没想到他居然也跟了出来。
一下马车,且徐行便看到赵世足站在不远处,他四处转了一圈,认出了这儿正是那晚恍惚之间看到的司律堂。
严知节与乐于也相继而出,严知节一看到赵世足便笑着走了过去。他笑着与赵世足说了什么,赵世足只是微微点头,随后同严知节走了过来。
“里面请。”赵世足对且徐行说完,便先进了厅,严知节也搀扶着乐于紧跟其后,且徐行瘪了瘪嘴,也跟了进去。
他们在厅中没坐一会儿,就有人来报:“将军,人已安排好,将军何时出发?”
赵世足放下宗卷,捏着眉心道:“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你去告诉兄弟们,今晚去垂涎楼,记我账上。”
厅中那士兵大喜,道:“多谢将军。”
“去吧。”赵世足在宗卷上落下最后一个字,将桌上的一堆宗卷摆好。
“我们走吧。”严知节说着走到赵世足的旁边,随手从那堆宗卷中抽出了一卷,刚摆好的宗卷瞬间乱了。
赵世足将目光缓缓移到严知节脸上,严知节看到这张无语的脸,嘿嘿笑着将宗卷悄悄放了回去。
且徐行原本以为赵世足会对严知节凶几句,没想到赵世足只是收回目光,将宗卷重新摆好,之后长腿一迈,走下台。
几人出去后奔走了半日,不知别人如何,就乐于而言,遇到的人依旧如从前那样,一提起叶莘,他们大多都不会理睬,就算有人停下,也是提醒他别问了,赶紧回家。
夜幕笼罩了大地许久,严知节才将不依不饶的乐于拖上了马车。
一进马车便看到了摊倒在马车中的且徐行,完全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严知节无力地嘲笑了两声,也摊在了马车中。
赵世足不愧是将军,这般劳累后,他仍精神奕奕,骑着马在外面奔走。
之后三日,他们又辗转了各个地方,依旧一无所获。几人一商量,都觉得不能再这样找下去了。
客栈中,乐于对严知节写到:“知节,能否将八年前的事从头到尾的说一遍?”
严知节将乐于所写转述给了赵世足和且徐行,随后边说边写:“那时叶莘让我回岛,我想着岛上也无趣,所以就回家了。没想到几个月后忽然传来了叶莘走火入魔,被各门各派就地正法的消息。叶家的人马上就去接他了,可接到却是叶莘的尸身。叶家人本想找莫宣问问,可是把整个圣泽找遍了也找不到,没有办法,最后只好放弃了。再后来叶老爷选了那个冰室,将叶莘放在了里面,保叶莘尸身不腐。没了,就是这样。”
且徐行跟赵世足听了这话皆将唇线抿紧,不置一词。
“莫宣……”乐于心中想着这个名字,顿时如坠冰窖,他苦笑一瞬,顿了片刻才对严知节写到:“知节,那你可知叶莘是在哪里出事的?”
严知节并没立刻回答,他观察了一下乐于的神情,见乐于一脸平静,这才慢慢写下“逐仙门”三个字。
写完,他看到乐于明显怔了一下,严知节心道:“我就知道。”
“知节,不如我们兵分两路,我去古玄派找古元,你们继续在皇城调查,如何?”乐于写下。
“你要去找那个古元?你找他做什么?”严知节不满,快速写着,“不行,你不能去,人家肯定连门都不让你进。”
乐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然后写下:“既然发生在逐仙门,又与仙门各家有关,古元多少会知道些。”
“就不能换其他人问问吗?”
“能,”乐于笑着写下,“不过怕是连门都碰不着。”
“为什么?”严知节眨了下眼睛,转而写到,“要去也是我去,你留在这里。”
“因为在修仙界,我算是只过街老鼠,而你好像也好不了多少。你与古元不熟,你放心好了,古元虽不喜我,但看在小然的面子上,他应该还是会跟我说上两句。”
严知节困惑不已,他什么时候这么不讨喜了?疑惑之余,他写下:“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乐于收回手想写字,严知节却直接写到,“哎呀,不用担心,这边有他们在,难道你还信不过赵大将军吗?”
写着,说着,严知节冲赵世足一扬眉。
乐于笑着点点头。
听到这话的赵世足面无表情地瞥了严知节一眼,没有说话。
且徐行不知是饿了还是困了,没有吱声。
翌日一早严知节与乐于便出发了,有严知节在,衣食住行都不是问题。来时是他照顾且徐行,突然有了这么一个人照顾他,乐于反而有些不自在。
马车跑了一日,马累人也累,天黑之后严知节才找了个客栈,带着乐于歇息。古玄派距离皇城有些距离,就算有马车估计也要跑上三日,且因圣泽严禁修行,古玄派说不定也搬离了原地。
他们此行也算是去碰碰运气。
“那我回房啦,你也赶紧休息,明日还要赶路。”严知节写完这话就推门而出,还贴心地为乐于关上了房门。
乐于撑桌起身,打算上床歇息。突然,撑在桌上的手背上传来微凉的触感,乐于停下脚步,将手心外翻。
手被托起,有指尖在手心划动,写下了“别再走了,古玄派选了新址,早已搬到了它地”。这让乐于一个激灵,本能地将手缩回了一点,缩完反应过来后又立马不动了。
“原来如此,多谢殿主提醒。”乐于浅浅一笑,继续写到,“不过人间之事还真是逃不过殿主的眼睛,古玄派如此,我亦如此。”
房中沉静了片刻,未荼回到:“若非如此,如何行脑中所想,全心中所愿?”
像未荼这样,在冥界一鬼之下万鬼之上,位高眼阔,心中所图定然不小。乐于看不透也猜不到,不过惹不起躲得起,他又坐了回去,将腰间的鲲鹏袋取下放在桌上。
他欲写字,未荼也恰合时宜地托住他的手,于是乐于写到:“里面的东西想必很珍贵,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上次……”写到这儿,乐于感到很尴尬,红晕占据了两边的耳垂,他理了一会儿思绪,才继续写下,“之前一直没机会还给殿主,今晚算是得偿所愿了。”
“一把扇子而已,谈何价值。”未荼写着,“既已送出,不如遵从礼尚往来?”
乐于摇头,写到:“我欠殿主太多,负债累累,没有东西可以当做回礼,还请殿主收回。”
“若我说你有的是还的资本,你可愿意?”
“什么资本?”乐于问到。
“罢了,不要也好。”未荼写完,指尖稍顿,继而又写到,“不过你可要我带你们去古玄派?”
这话可把乐于问傻了,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刚说了不想再欠人情,立马就有求于人了。虽说严知节也能查到,不过估计也要个好几天,内心仅挣扎了一会儿,权衡利弊后的乐于红着脖子写到:“殿主若是有空的话,那便麻烦你了。”
“好。”未荼写完,又接着写到,“明日你们只需一早坐上马车,其余什么都不用管,日落时分就能到。”
这么快,想必未荼有咒法可用,乐于想着,写到:“有劳殿主了。”
“歇息吧。”这三个字一写完,掌心微凉的触感就消失了,想来未荼可能已经走了,乐于这才上床睡觉。
第二日一早乐于和严知节就上了马车。乐于并没有把未荼的事告诉严知节,并非因为未荼的身份,严知节不在意这些,而是事关叶莘,他未必会相信未荼的所作所为。
想到这里,乐于这才发现自未荼说出这件事起,他竟是从未想过真假。他摇了摇头,想着大不了白跑一趟,即便是这样想,潜意识里他还是认为未荼说的就是真的。
“乐于,你怎么啦?头疼吗?”严知节在乐于手中写到。
乐于又摇头,写下:“我没事,只是在想事情。”
肩膀上有轻拍,乐于猜测严知节多半会错了意,以为他在为叶莘的事忧心。乐于对严知节报以微笑,写下了“没事”二字。
日落之前,马车忽然停了,严知节打开车帘,探出个脑袋问道:“怎么突然停下了?”
车夫在前面牵着马回道:“公子,我们到了,你看前面不就是古玄派吗?”
严知节闻言一望,不远处还真有一圈围墙,墙上还挂着一个写着“古玄”二字的大牌匾。
“怎么这么快?这也不像是走错了啊。”严知节小声的说道,紧接着便回到马车中对乐于写到:“乐于,我们好像到了,虽然有点快,但前面好像就是古玄派,我们先下去看看吧。”
知道内情的乐于默不作声,在严知节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走到门外,严知节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也没人应,严知节又用力地捶了两下,里面才传来了声音。
“来了来了,别敲了。”
大门被打开了一个缝隙,缝隙中能看到一个门仆装扮的男子,那男子上下一扫,问道:“你们是谁?来我派有何事?”
严知节灵机一动,笑盈盈道:“小兄弟,劳烦通报你家公子一声,就说熟人来访,务必一见。”
“公子?”门仆露在门缝中的脸看上去很茫然,“什么公子?我们派没有公子。”
严知节立马解释道:“就是那个嚣张跋扈……我是说你们自信满满的古元小公子。”
门仆呸了一声,斜睥他们:“还小公子,现在已经是一派之主了。”
这个消息着实让严知节吃了一惊,他急忙写给了乐于,乐于知道后也有些愣。写完后,严知节凑近门缝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之前他爹的身子还算硬朗啊,怎么突然之间就没了?实在让人惋惜。”
“你才没了!”门仆的声音之大,差点震聋了严知节,“前掌门活得好好的,他早就想把掌门之位传给少主了,只是之前少主只知道玩乐,这几年改了性子,潜心修炼,这掌门之位立马就归他了。呸,你这莽夫,我跟你说个什么劲。”
“你自己要说的,”严知节心中这般想,却连连道歉道,“抱歉抱歉,还请大哥去禀报你们掌门一声。”
许是他认错态度好,门仆说了两句后就关上了大门,估计是去禀报了。
两人在门外吹着冷风等了一会儿,那门仆就回来了,他道:“掌门叫你们报上姓名,他不见闲人。”
“这家伙智力见长啊。”严知节对乐于写完,对门仆道,“那你去告诉他,就说严知节找他有事。”
门仆又是将门一关,过了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掌门说他跟你不熟,不见。”
“……”严知节对着门仆一笑,转身便告诉了乐于,数落古元这翻脸不认人的作为。
乐于劝解了他一阵子,这才让严知节告诉那门仆,就说是乐于有事找掌门,请求一见。那门仆白白跑了两趟,显然不想再动,直接回绝了他们,还欲把门关上。
严知节推着门,在那狭小的缝隙中对着门仆笑道:“小兄弟,别关门啊,我还想跟你聊聊呢。我说小兄弟你也忒有耐心了,若是我碰上像我们这样麻烦的人,跑一趟已是给足了面子,你还为我们多跑了一趟,实在是感激不尽啊。”
见门仆渐渐挂上不好意思的笑,他继续道:“我这人性子不好,最没耐性,小兄弟可有妙招传授于我?”
门仆心花怒放,道:“不敢当,我也就是奈着性子多听几句罢了。你方才不是说乐于见掌门吗?我歇够了,反正也没事,再帮你跑一趟好了。”
严知节连声道谢,连声称赞。
门一关他便写给了乐于,乐于问他怎么做到的,他露出了骄傲的笑容,回答到:“想让人离开,有两种方法,一是让他打心底里不好意思,二是让他打心底里尴尬,这是我自创的《知律》,当然只适用于部分人。等你眼睛好了,我给你看看。”
乐于笑着写到:“但愿有那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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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