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如今的顾先生不容易

    尽管那海浪声并不是很大,可顾怀谨依然担心会吵到自己的意中人,于是将房间的窗户关上了。
    很快,窗外的海浪声就隐匿无踪。
    这还不够,顾怀谨还体贴地将窗帘拉上了,就像到了深夜,每一个人都该休息了那般安宁。
    这是顾怀谨习以为常的习惯,他比较喜欢寂静黝黑的环境休息,因为他感觉那样的话,就可以蜷缩成一团,好好地休息,不被外界打扰。
    漆黑的角落里,顾怀谨隐约可以从穿透窗帘的渺茫光芒,看到窝在被窝里的女人。
    她睡觉的习惯不好,腿总喜欢抬在高处,手指紧紧地抓住被子,往右边卧着,不压迫心脏,同时还会弯成一团,仿佛被子里,只有她团成一团的地方是温暖的。
    顾怀谨推着轮椅,到了对方跟前,伸手把那缩成一团的腿往外拉了拉。
    一拉,这倒好,脚直接放在他的腿上了,而后就听得那迷糊的丫头嘴里莫名嘀咕着几个字。
    顾先生,顾先生?
    她的梦里全是他,完了,顾怀谨觉得,自己心花怒放,意识已经不受控制了。
    就在这个时刻,姜九媚忽然伸手,拢住了顾怀谨的手,紧紧地握着。
    一掰扯,人被生生拽到了身旁。
    顾怀谨都有些佩服她,一只脚在身上,却还能游刃自如地起身把他拽过去。
    力气之大,真是难以置信。
    九媚的手心很暖,但有虚汗,顾怀谨注意到了,也察觉到自己的手冷彻如冰。
    贴着墙壁,可以听到对方近在咫尺的心跳声,以及外面海浪拍击岩石的声音。
    一点,又一点。
    像音乐般,在耳边缱绻。
    或许靠着她,太安心了,顾怀谨也没力气起身,就这么贴在身旁,跟着睡去。
    迷迷糊糊的,不知深浅的睡眠。
    质量极好。
    可能过了几个小时,姜九媚迷迷糊糊地蹭到顾怀谨的身旁,很是伤心地哭。
    “顾先生,顾先生?”
    她是在梦中哭的,人昏昏沉沉的,压根无法睁开眼睛。
    顾怀谨倒是被这似哭泣似痛楚的声音惊醒了。
    他抓着姜九媚的手臂,低沉磁性的声音宛若大提琴,一声跟着一声地呼唤着九媚,九媚。
    最后,他却发现怀里的人没醒,眼角泪水润湿了被褥,她嘴里说的话是。
    顾先生,我腿……麻了。
    呵呵,竟然是腿……麻了。
    顾怀谨差点笑出声,最后抬起手臂,紧紧地捂住了嘴巴。
    “腿这样放着,能不麻么?”他自言自语着,伸手将姜九媚的腿放到了一边,手指轻轻地捏了捏,还将自己兜里的纸搓成一个木棍,塞进姜九媚的鞋子里。
    他像自己母亲一样,把昔日腿麻时母亲说过的歌谣念出来,安抚腿麻的人。
    “脚麻上树,钉钉拐拐挡住,脚麻上树,钉钉拐拐挡住……”
    一遍又一遍,直到熟睡的姜九媚沉沉睡去,再也不抽噎,说难受了。
    “果然我的法子好用。”
    顾先生以前是不相信这些的,实在是因为自己的腿麻时,母亲学着外婆的办法,也这样做过。
    她拿了一根木棍过来,扎在他的鞋子里,默念着歌谣,没过几分钟,自己的腿便好了。
    这听起来有些虚幻,但因为时间的原因,他过于思念亲情,那些没什么作用却温馨的回忆,便如潮水一般涌上来。
    久久不能忘却。
    不用理智就被顾少好好对待的女人,除了去世的亲人,就只有姜九媚。
    也唯有姜九媚。
    他害怕心爱的人是梁寒的人,同他信不信任没有任何关系,那仅仅是因为他内心深处的矛盾,害怕孤独。
    一个人的世界太苦了。
    苦地伸出手,都抓不住日光。
    还记得那是一个大雪磅礴的天气,他穿得破破烂烂的,跪在雪地里,要钱。
    他所要钱的地方,昏暗,潮湿,有很多来来往往的贵族从他身旁经过。
    心善地,扔几毛一快,目光鄙夷地从身上晃过。
    心狠地,奇葩地上得跟前,踹他一脚,美其名曰,要钱的地方不对。
    挡住了路。
    母亲是个才女,父亲是顾家少爷,他们本应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结果不被家里人认同,然后他们的爱情,被破坏了。
    母亲始终没有被父亲带回家,而父亲也固执地离家出走,当时他有父亲有母亲,有温馨的家庭。
    直到父亲回到那个豪华的宅子里,因病去世后,母亲被定义为克夫的罪名。
    父亲离世,母亲心忧,后来的日子里,为了自己,努力工作,结果也生了重病,身体渐渐变差。
    顾家的人不知道发了什么善,将他和母亲接回。他以顾家孙被带回了顾家没多久,母亲就撒手人寰。
    顾家上下无人善待他,某日放学回家,被人打晕带走。
    究竟经历过什么,顾怀谨已经不想提起,只是他爬到现在这个位置,需要莫大的勇气。
    若一步错,将满盘皆输。
    先前就是因为自己轻易相信韩雪梅派来的那些女人,所以才会在得知真相后,心生惶恐。
    现如今自己对姜九媚动心,自然会走得如履薄冰,谨慎小心。
    “顾先生,你在想什么?”
    姜九媚侧着身,脑袋贴着胳膊肘,睁着大眼睛看着顾怀谨的脸。
    黑漆漆的,虽然没看清,但她似乎发现对方走神了。
    温暖的手指在自己的手背上点了点,“顾先生,你没事儿吧?”
    顾怀谨嘴角翘起,眼睑微缩,眼睛尾部扬高,心情愉悦得很,“我是在笑九媚。”
    “笑我?”姜九媚坐起来,抱着他的腿到自己怀里,伸手轻轻地捏了捏,语气温柔到了极致,“那顾先生为什么笑我啊?”
    顾怀谨的手落在姜九媚的额头上,掩盖了自己内心的痛楚,只拿了刚刚觉得有趣的事儿说笑,“你看看你鞋子里是什么?”
    姜九媚低头,无疑间发现自己的鞋子里有纸捏成的木棍,纳闷了,“顾先生放的?”
    “是。”
    她看着鞋子里的纸棍傻笑,还很吃惊,“可是放纸棍做什么?”
    “刚刚睡梦中,九媚吵着自己的腿麻了,还哭了鼻子。”顾怀谨手抚着太阳穴,无奈又宠溺的口吻,“所以我做了这个?”
    “有用么?”
    顾怀谨重复自己刚刚念的歌谣。
    “脚麻上树,钉钉拐拐挡住,脚麻上树,钉钉拐拐挡住!”
    姜九媚一听,捂着嘴巴,“这歌谣普通话念起来没味道,得用方言。”
    顾怀谨不置可否,“九媚会?”
    “会啊。”姜九媚主动念了两遍,顾怀谨想啊想,想起了自己的外婆……
    “为什么九媚也会?”
    姜九媚眯眼,眉毛收紧,樱桃小嘴下拉着,收紧的下巴,有些伤愁,“我想我外婆了。”
    咚咚。
    门外阿泽的敲门声及时制止了二人的愁绪。
    姜九媚跳下床,整了整衣服去开门。
    “阿泽,怎么了?”
    “少夫人,少爷在么?”阿泽背着身,害怕打扰二人好事,“有……有事儿要跟少爷禀报。”
    姜九媚回转脑袋,打了一个响指,“顾先生,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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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