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负的乌鲁克之王啊,直到现在你依然还觉得仅凭一己之力便能挽回注定的结局吗?妄图违抗命运与神的意志,拥有如此空前勇气的你,居然还抱有这般愚蠢的想法。」
「少在那里沾沾自喜了,愚神。真正自负的家伙是你们这些自诩圣明的神吧?妄想让人主成为受你们操纵的傀儡却发现能力不及而感到气急败坏了吧,你们滑稽可悲的表演还真是令本王忍不住都要笑出声来了。」王张狂大笑起来,面对着神明而显露出逗弄小丑般的神情,「所谓的命运也早已被本王看透了本质,但是这世界的终路中,你们却是绝对的败者,真是毫不意外的结果。」
「……不可一世的吉尔伽美什,身为人类的你也定然有一天会遇到无法阻止的事情,那时候你将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悲痛。」
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一般,远坂时臣从远处传来的不可置疑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以令咒之名,吾之从者,听从吾之命令——吉尔伽美什,杀了你面前的从者与其御主!”
吉尔伽美什的脸色瞬间阴寒下来。
下一瞬,像是水浸透漂浮的薄纸般,来自圣杯的强大魔力疯狂地席卷而来,那身为英灵绝对无法违抗的力量猛然将他侵蚀。
从未如此强烈地抵抗过令咒,吉尔伽美什后退了半步,踉跄的步伐令他身上金黄的盔甲发出清脆的声音。
太可笑了,居然被区区令咒驱使,这种事……
他死死地攥住手,强行与相连的契约进行对抗而带来的巨大痛苦令他的唇微微发颤,他慢慢地低下头,过长的金发遮住了他的红瞳,昏暗的光线在他的脸上打落下模糊的剪影。
不可原谅。
脑中疯狂地叫嚣的思绪,像是被突然扼住了咽喉,被瞬间截断在某个呼吸间。
吉尔伽美什感觉到身体中的魔力不可抑止地流泻出来,成千上万的武器渐渐在他的身后遍及天际。刺眼的金光在身后闪烁着,数不胜数的宝具从中显露出利刃。
“Archer?”程安予似乎觉察到了不妥,他谨慎地后退着,试图想向吉尔伽美什问清楚现在状况的突发原因。
那唯我独尊的王此刻紧握成拳的手居然在颤抖,他身后的宝具在金芒中摇摆不定,像是蓄势待发,又像是被什么硬生生阻止了攻势。
“不顾一切地……”
吉尔伽美什嘴唇翕动着,声音低微地无法令程安予听清。
“你说什么?”程安予皱着眉头,虽然依旧搞不清目前的状况,但他还是极快地往后退去。
“……听不懂吗?我叫你——”吉尔伽美什闻言抬起头来,他布满血丝的眼微微一眯,“不顾一切地逃啊!”
程安予迅速地转过身,飞奔向守在远处的蒂娜。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吉尔伽美什身后一串银色锁链不受控制地射出。锐利的楔子擦着王者的脸颊飞驰而过,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紧接着,远处的少女周围也出现了刺眼的金光,她还处于茫然的状态中,数以万计的宝具便已突破桎梏,携带着恐怖的巨大威压,如同意图将人吞噬湮灭的洪水,汹涌着从天空呼啸而下,拖着华丽的金光,如同流星烟火,美得不可方物。
英雄王静静地站在原地,不曾挪动半分,他看见黑巫师惊慌地远远在少女四周设下保护的结界,在这片万丈光芒中微弱地像是在风雨中摇曳不定的烛火。便是在那分神的几息之间,银色的锁链牢牢束缚住了那人的双脚。
那名为「天之锁」的锁链可是连天神都无法挣脱,而为保护那小丫头而大耗魔力的你又如何能逃脱呢,吾爱?
吉尔伽美什感觉到自己脸颊上的伤口有些刺痛,猩红的鲜血从他的眼角迤逦而下,滑落至下巴,最后滴落在地。
长长的血痕在他白皙的脸上,显得怵目惊心。
令咒的威力稍有减弱,但吉尔伽美什身体中的魔力还是在渐渐被抽空,万千宝具丝毫不减攻势,蒂娜周围的房屋早已变作了一片废墟。
吉尔伽美什握住出现在他手边的乖离剑,剑身上散发的微微红光照亮了他面无表情的脸。他执剑缓缓地踱步过去,动作是从未有过的僵硬。
程安予皱起眉,他用仅剩的少许魔力将魔杖变形为一柄长剑。他双手持剑,虽然动作生疏,但好歹勉强接住了吉尔伽美什猛地劈下的一剑。
双剑夹杂着强大的气流碰撞在一起,摩擦出火星的同时,金属清脆而延绵不绝的声音震耳欲聋。
程安予有些不堪承受这强劲的气流,一向没有表情的脸色竟露出些许的痛苦。
他几乎要拿不住他手中的剑柄,手指被震得生疼几乎要失去知觉,但吉尔伽美什的锁链还桎梏着他的双腿,根本不能逃脱,他便只好咬牙坚持下去。
吉尔伽美什加注于剑上的力道更大,那强大的气流便立即将剑卷离程安予的掌控,抛落在远处。
下一刻,吉尔伽美什将那柄斩裂苍穹的乖离剑刺穿了所爱之人的胸膛,暗红的剑身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光芒,迸射而出的鲜血沾满了他的双手。
他颤动着喉咙,在程安予耳边低喃:“吾爱啊——”
令咒的束缚力已耗去一大半,乖离剑与天之锁并那些无数的宝具一同消散殆尽,无数的金芒如同燃尽飘起的火星,将夜空冻结。
吉尔伽美什抱住面前的人,听见对方轻咳着,呼吸却越来越轻。
“吾爱啊……就算这只是你暂时的沉睡,”王微微哽咽着低语,“我也永远无法原谅给你带来如此痛苦的自己了。”
尽管想要竭力挽留,妄图出现奇迹。然而随着怀中之人身形的消散,双手间已是空无一物。
吉尔伽美什佝偻着从来直挺的背,他脸上的伤口已不再疼痛,转而传来一些瘙痒的感觉——它在愈合。
可他却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有些伤口恐怕永远也不会愈合了。
「你内心曾触摸过的快乐,被蛆蚕食,他充满了尘埃,如地上的裂缝。」
「你爱的人,他的胸口被圆锥钉在墙上,即使痛哭,也无法逃脱。」
「你饮下的甘露,却分明是毒酒,那只令你发狂,令你失去所有。」
数千年前,乌鲁克的先知曾为他所做下的预言铭刻于石板之上,他只是手持着鲜血般的醇酒,咧开嘴笑了起来。
数千年后,英武圣明的乌鲁克之王啊,一边大笑,却又一边泪流满面。
春意料峭,屋檐上的积雪还未有消融的迹象。身着艳丽和服的女人伫立于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她百无聊赖地以桧扇轻点着自己的下巴,红色的双眸焦距涣散。
“什么嘛,真是无聊死了。奈落那家伙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来去匆匆的,居然没空搭理我们这些下属。”
说起来,奈落最近的反常似乎与新上门的客人有些关系哦?
女人一边如此想着,一边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走廊最幽深的那边,她很清楚那里是整座城池的最后方,也是她的绝对支配者奈落下令不允许任何人踏入的「禁地」。
“但是新来的那两个客人却几乎一天到晚待在那里呢……”女人喃喃自语着,毫无自觉地朝她望着的方向踏出一步,连她自己都被这个动作吓到,但尔后却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一般,她不但没有退缩,反而继续朝那个她本不可以踏入的领域前行。
虽然她的同伴早已提醒过她绝对不可以进入「禁地」,并且她也见到过擅闯进去结果变成尸体抬出来的人,但是她可不是城里那些普通的人类,再怎么说,她也算是奈落亲手创造出来的分.身。
风之使者,神乐。顶着这样头衔的自己当然和那些死掉的人类不一样。
如此在心里胡乱地想着,其实神乐在来到走廊尽头时就已经后悔了,正因为是分.身,她实在太清楚奈落对待不安分下属的手段了。
看来还是回去吧。
恐惧战胜了神乐一直以来对于「禁地」的好奇,可是她刚想消无声息地离开,便听见从那漆黑紧锁的房间深处传出了细微的人声。
她脑中顿时一片空白,竟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将耳朵贴近紧闭的房门。
“喂,你又过来这里干什么,不是和你说过了不要随便过来打扰我们吗?”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神乐猜想应该是那两个客人之一,“我研究召唤法阵是要求有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如果又不小心把安予的灵魂弄丢了,你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吧?”
他说话的口气显得很不耐烦,态度中还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傲慢。
面对这样的无礼之徒,奈落应答的语气却相当平静:“我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只是例行来查看情况而已。”
“例行查看?”傲慢的男人嗤笑了一声,“你对安予的掌控欲还真是强到让我恶心。”
“每天待在这里的人没资格这么说我。”奈落不依不饶地嘲讽回去,转而问道,“和你一起来的另一个人呢?”
“里德尔对魔法阵兴趣不大,所以就亲自去找安予的灵魂了。不过相对于他那样没头没脑地寻找,果然还是靠我研究出召唤法阵比较快……说起来,”男人拖长了尾音,恰到好处地将他的不屑与那优雅的谈吐结合起来,“你这家伙是最没用的那个呢。”
神乐被这言语惊得睁大眼。
要知道若是有哪个分.身敢这么和奈落说话,下一秒绝对会是被触.手捅个对穿。但是里面的那个男人却安安稳稳地继续留在这里,奈落甚至没有再说话。
听到脚步声响起,神乐立刻藏到一旁的围廊下,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正好看到奈落走出来,沿着走廊离去,脸上满是阴郁。
……总感觉知道了很秘密的事情。神乐若有所思地看向那紧锁的门,房间里已不再传出声音。
“安予?安予……”她低声喃喃着,不禁更加好奇那藏在城池最深处暗无天日的房间中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能让那个奈落那样关切紧张的人,会是什么样子呢?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神乐竟觉得自己本不该存在心脏的胸膛中似乎有什么痉挛了一下,从奈落身上继承的少许鬼蜘蛛的意志似乎也影响了她。
忽然之间,非常想要见见他。
但是,好像他的灵魂还遗落在外啊,究竟是去了哪里呢……
另一个世界的几个小时前,作为英灵降临的黑巫师程安予已作为圣杯战争的失败者退场,在职阶为Archer的英雄王剑下消逝无影,回到了所有英灵所在之处的英灵界。
而作为Archer御主的远坂时臣原该是因胜利而在远坂宅中暗自得意才对,毕竟他拥有的英灵是绝对的强者,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就连他自己也清楚得很,毫不夸张地说,在他成功召唤到英雄王的那一刻,这场战争,就已经结束了
但远坂时臣从没想过,他退出圣杯战争的时刻,不是以最终胜利者的身份,而竟是以一种如此狼狈的姿态。
胸膛被数把钝器横穿,喷溅出的鲜血点落在金发英灵阴沉的脸上,他那双猩红的眸子清晰地倒映出远坂时臣不可置信望过来的神情。
“为什么……”
“你该死。”吉尔伽美什冷冷地开口,他那双蛇一般的眼瞳直对过来。尽管在昏暗的房间里,远坂时臣依旧能将吉尔伽美什那足以令所有人胆寒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混杂着巨大压力的杀意几乎像是扼住了他的咽喉般产生了窒息感。
“不,简单的死完全不足惜。”吉尔伽美什走上前去握住刺穿远坂时臣胸膛的其中一柄剑的柄手,在他被贯.穿的胸膛中翻转搅动,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翻搅声,鲜血混杂着些许的破碎内脏从利刃与伤口的缝隙间流出,“你这胆敢犯下滔天罪孽的男人,便是将你被四分五裂的惨状呈现在本王面前,也只会令本王恶心
仿佛这个情景终于令英雄王的心情稍有纾解,他缓缓地勾起唇角,双眸却更加冰冷。
“你不过是被王暂且允许活着的爬虫而已,竟敢擅自左右王的意志。”他拔出沾满鲜血的刀刃,感到厌恶般皱起了眉,“真是肮脏得连奴隶也不会升起怜悯之心的男人。”
随着失去支撑与生命的快速流失,远坂时臣最后的记忆便是王无情憎恶的言语。
“这么容易就死了?”吉尔伽美什轻蔑地冷哼一声,将利刃嫌弃地丢在一旁,兵器发出了清脆的落地声,“言峰绮礼,你就在门外吧。”
言峰绮礼闻言推门进入,却没有看一眼地上远坂时臣的尸体,脸上是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平静表情。
“老师做的是没有错的。命令你杀掉违反规则出现的第八者,这样既可以得到令咒,又能使圣杯战争恢复正常。”言峰绮礼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捡起扔在地上的匕首,仔细用纸巾擦拭着上面的血迹。
“那又如何?”吉尔伽美什冷冷瞥向言峰绮礼,“就算他是本不该出现的第八个英灵又如何?他是本王承认的存在,本王便是规则。”
“但他也是不被任何人容纳的**enger(复仇者)。”
“你这个眼睁睁看着老师死去的伪道者没有资格随意评议他。”吉尔伽美什俊美无铸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就算加注于他身上的这份邪恶能将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染黑,就算他曾犯下的罪恶与世界相悖,本王也会与他一同背负。”
“啊啊,精彩的论断与决心。”言峰绮礼淡淡地回应着鼓了两下掌,但对比起之前看见老师死亡而无动于衷的反应,他此刻的样子更像是装模作样,“那么对于我,你是有什么任性却伟大的决策吗?”
“作为为本王提供继续现世魔力的魔术师,本王允许你成为本王的御主,言峰绮礼——这场无趣的战争早该结束了。”吉尔伽美什用着冰冷的语气缓缓道,“就勉强用这些杂种的死状,来迎接吾爱再次降临此世吧。”喜欢[综]予安请大家收藏:(663d.com)[综]予安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