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可能有诈……”华歆盯着那个艄公,整个人露出戒备的神色,又看了看那看似平静的湖面,低声提醒夏平安,“我们的神力在这里被封住了,这湖水里不知道有没有别的东西,如果湖水里有鲛人或者是其他水怪,我们上了船,驶入到湖中,那就危险了,这有可能是一个陷阱……”
华歆说的有她的道理,只是她的道理仅仅是建立在她自己的判断和对这里的环境认识上的,和夏平安对这里的认识,完全是两个层面的。
“我觉得应该没什么危险,如果我们不去看看,可能就要困在这里了!”夏平安笑了笑说道。
华歆警告道,“你要去?有可能是自投罗网,这神宫内有诸多不可思议的房间,不少房间暗藏凶险,进入这些房间的人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送命……”
“这些房间里同样也可能有特别的机会,华师姐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夏平安说着,没有再犹豫,身形一展,犹如大鸟一样跃起,整个人在旁边的树枝上轻轻一点,就飞跃十多二十米的距离,稳稳落在了那艄公的扁舟之上。
扁舟上落下夏平安,只是轻轻上下晃荡了两下,在平静的湖面上泛起一圈涟漪。
“哈哈哈,这位公子好身手!”那艄公笑着称赞了夏平安一句。
“哪里,混口饭吃而已!”
华歆没想到夏平安如此“冒失”,看到夏平安飞身上了船,她想起师傅说的那些话,微微一咬牙,整个也飞跃而起,紧跟着落在了扁舟之上,和夏平安立在船头。
“这位公子和小姐坐好了,老汉要划船喽……”那个艄公说了一声,就摇起橹来,小船在湖中轻巧的调转过头,就朝着湖中那雾气蒙蒙的岛中悠悠驶去,艄公一边摇橹一边扯开嗓子唱了起来。
“耨银云,锄璧月,栽得寒花寄愁绝。阳和一点来天要,春满江南谁漏泄。珊瑚作树玉为肤,沉水熏香檀吐屑。野桥横,寒涧洁,斜梢舞破屋角烟,老树压残墙角雪。风流不肯王谢俦,孤高尚笑夷齐劣。萧然与俗最无缘……”
就在那艄公的歌声之中,扁舟悠然穿过宁静的湖面和那薄薄的一层雾气。
夏平安在体会着这湖心亭看雪的悠然意境,此时此景,那“……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的淡然意境,简直妙绝。
而华歆却体会不到这些,她全神戒备,整个人像绷紧的弓,盯着水面和艄公,随时准备出手。
片刻之后,艄公歌声一歇,那扁舟就来到了湖中的一个岛屿边上。
岛中有一亭,亭中有人独坐人,有茶,有炉,有各种精妙茶具,那人正在烧水煮茶,亭外处处寒梅吐芯,暗香浮动,那人在观雪,也在煮茶,好不雅致。
“这位公子小姐,我家主人正在亭中,两位自行上去就可……”那个艄公说道。
“多谢老丈引渡……”夏平安谢了一声,脚在船头上一点,就飞身上岛,华歆也跟着飞身而上。
岛不大,夏平安走了几步,就来到了那亭子之外,亭子内,一个鬓有霜雪之色的青衣老者正在煮茶,那青衣老者穿着明朝的雅素衣冠,却气质华贵,双眼温润有神,一举一动,有一种难言的韵味。
这就是张岱,这就是一世风流的古剑老人,如果说公子庆忌是春秋时代华夏贵族的代表,从公子庆忌的身上可以看到华夏贵族的血性勇武和彪悍,那么眼前这个张岱,则是华夏贵族的另外一种风格的代表,从张岱的身上,可以看到华夏贵族在繁花锦簇时的文明风流与国破家亡时的不屈气节。
眼前老者,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橘虐,书蠹诗魔……
五十之后,国破家亡,老者避迹山居,折鼎病琴,与残书数帙,缺砚一方,布衣蔬茛为伴,为大明作史作书,笔下的华夏大明江河万里,风流无数。
“水刚煮好,两位可来亭中共饮……”亭中的张岱轻轻摆手,邀请夏平安和华歆入亭。
“先生好兴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夏平安潇洒一笑,坦然走入亭中,坐在了张岱的对面,华歆也跟着进去了,坐在了夏平安的旁边,但看她眯着眼打量张岱的神情,似乎是随时准备一有情况就要拔剑把对方劈成两半似的。
张岱在泡茶,一举一动从容不迫,让人赏心悦目,只是顷刻之间,茶就好了。
那茶水在素白的瓷杯之中翻滚,一股茶香沁人心脾,茶汤色如竹箨方解,绿粉初匀;又如山窗初曙,透纸黎光,让人赏心悦目。
在这样的雪景湖心之中,能喝上一杯热茶,当真是雅事美事一件。
看着这漂亮的茶汤,夏平安心中一动,倒想起了张岱的一些往事,张岱可不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他的墓志铭是自谦,实际上,张岱在各方面都有极高的造诣和浸淫,特别是茶道上,张岱年少时喜欢与人斗茶,后来逐渐成为茶道宗师大家,他曾制过一款茶,名动天下。
“两位请……”张岱微微一笑,端起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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