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远听说乾和之看片被撞破以后,笑得宿管大叔都来敲门说宿舍不可以养猪了。他们说没养猪,大叔还不信,阳台和衣柜都看了一遍,才将信将疑地走了。
宿管刚走,冯远立刻追问,“所以呢?你哥看到说什么了?”
“他说环境太黑对眼睛不好。”乾和之生无可恋地回答,“还让我吃过饭再看。”
冯远嘎嘎笑,“那不挺好吗?多开明的哥哥啊?”
乾和之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说。最后他仰头看着天花板,大脑放空地说,“是吧。”
“本来就是啊!”冯远忽然拍了下手,压低声音问,“对了!我忘了问很关键的一个问题。你哥进你房间的时候,你在看哪个啊?”
“嗯?”乾和之没听出冯远的潜台词,想了一会儿,才不太确定地回答道,“好像是…那个穿了格子裙子的。”
冯远瞬间瞪大了眼,“我艹?那你不是直接对着你哥出柜了?”
乾和之露出疑惑的表情,“出柜?”
冯远一脸恨铁不成钢,“那是部G/V啊!你被你哥看到你看G/V!那不就等于直接对着他大喊你弟弟我!是个基佬!”
乾和之被冯远说得一愣,下意识否认了,“我哥一进来我就把电脑盖上了,应该没看清吧。”他想了想,才又多说了句,“就算看清了,也没…”
乾和之还没说完,冯远就抓着手机大叫,“啊!学长给我打电话了!晚点儿再说!”他抓着手机冲上阳台,还带上了门。
乾和之身体和脑袋都不动,只有眼睛跟着转了转。等他看到冯远在阳台上作出一副小女儿姿态的时候,他选择立刻转回来。
他回想起看片刚被傅闻声撞见的那会儿,确实挺尴尬的。比尴尬更多的是羞愧,乾和之感觉自己背叛了他和傅闻声的情谊。
但他现在再回想周末两天的情形,他发现只有他自己在忐忑。至少在他看到的时间里,傅闻声每天该吃吃该喝喝该运动运动。
于是现在,乾和之的羞愧也没剩多少了,反倒是有点儿气。至于气什么,他说不上来,反正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儿。
项齐下午发了朋友圈,说是和傅闻声一起在外地出差,但发出来的照片都是美食和美景。
乾和之刚才给傅闻声打了电话,但傅闻声没有听,说有事在忙,到现在也没有回电话,不知道又和项齐到哪里去玩了。
全世界都潇潇洒洒,只有乾和之孤家寡人。
他气愤又无力地捶床。
五分钟不到,冯远就从阳台抖抖索索地回到屋里,嘴里还嘀咕着“好冷”,接了杯热水,“你怎么啦?无精打采的,是不是片看多啦?”
乾和之摇头,他从被傅闻声撞见以后就没再点开冯远发来的视频了,可能是当时的惊吓太过,吓得他短时间内都提不起兴致了。
“说起来,穿格子裙的那个,我记得1是直接让0含他的手指做润Ⅰ滑的吧。”冯远拍了拍脑袋,然后翻出了电脑,“记不清了,让我来重温下!”
冯远话音刚落,乾和之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乾和之偏头看了眼,立刻从躺平的状态弹起来,“我哥给我打电话了!”他从上铺直接蹦到地上,没缓冲好,右脚抽筋了。
乾和之身残志坚,踩着拖鞋,一蹦一跳地往阳台上冲,还不忘反手带上门。
冯远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说,“真是哥哥的好宝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对象给你打的电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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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和之周四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上完,就抱着书包冲出了教室。冯远在后面追问要不要帮他带午饭,他摆手,得意地大喊,“不用啦!”
学院推送的公告里有写坐班答疑的具体位置,是在教师楼的小会议室。乾和之很少来,在楼里绕了两圈才找到方向。
他到了三楼才发现坐班答疑的小会议室外面居然还有学生会的人值班。
那人胸前挂了个值班牌,正在引导提问完的学生尽快离开现场。脸上一点笑都没有,看起来甚至有点凶恶。
乾和之被对方的臭脸唬得有点不敢靠近。
大约是看乾和之犹犹豫豫的形迹过分可疑,对方选择主动出击,“同学,我们这边有老师在答疑,你要是没有问题问的话,就尽快离开吧。”
“啊…”乾和之无措地紧了紧包带,他倒是想提问题,但是他连课都没蹭上,想编也编不出来啊。
厅里传来“嗒嗒”的声响,杵在门口的两人向里看去,发现是厅里的人已经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现在都在看他们。
傅闻声正在用手上的笔轻敲桌面,“别堵在门口。”
傅闻声开了口,乾和之和值班学生就各退了一步。只不过值班学生向厅里退,而乾和之这一退直接退到了门外。
“门外的也进来吧,没有问题也可以来听。”
乾和之听到后眼睛一亮,完全忽视掉值班学生的意见,背着书包兴冲冲地大步迈进会议室。里面许多双眼睛还在看他,他走了两步,就尴尬地缓了下来。
“自己找位置坐。”傅闻声说。
提问的四五个学生一人一个位置,都坐在傅闻声的右手边。乾和之要是坐到这一侧队伍末,会离傅闻声很远,却离值班的门神非常近。
如此简单的选择题!乾和之选择独享左侧!
他在全场学生的注视下,拉开傅闻声左侧的第一个座位,板着脸,像模像样地从书包里翻出了纸笔,一副要认真记录的样子。
傅闻声笑了一下,很轻,轻到现场除了离他最近的乾和之以外,就没有第二个人注意到。
乾和之原本就在装模作样,傅闻声这一笑就把他的气给放了。他努力崩了一下,没忍住,也跟着傻笑了一声。
对面的目光刚有移开的趋势,就又挪了回来。
乾和之立刻虎起脸,正襟危坐。
“你这个问题是这样的…”傅闻声开始回答问题,排队的学生们纷纷看了过去,就不再关注乾和之了。
到下午1点的时候,傅闻声刚好回答完所有学生的问题。乾和之不用继续装模作样,也忍不住偷偷松了口气。
有些来得迟了的学生直接被劝走了,这下乾和之觉出有一个凶恶门神的好了。
傅闻声走的时候,会议室的学生们齐声说“老师辛苦了”,乾和之也跟着鞠躬。但出了门,他故意嚷了句“我要迟到了!”然后背着书包超过稀稀拉拉的队伍,小跑到了正好拐进楼道的傅闻声身边。
乾和之回头看了眼,趁没人能看到,拉上傅闻声的手,拽着傅闻声和自己一起快步下楼。出大楼前,他先自己探头出去看了一圈,确认没有可疑人员了,才催着傅闻声赶紧上车。
傅闻声没理会他的神经质,只问,“今天怎么上来了?”
“上周不是有人追你吗?我看到了的!”乾和之一边拆三明治的包装,一边警惕地左看右看,“所以我今天特意来守护您!嗯!就是这样!”
“你太夸张了。”傅闻声开了瓶水,喝了一口。
傅闻声随后问乾和之听懂了多少,乾和之这会儿当着傅闻声一个人的面就不用装了,嘴里嚼着三明治,满脸无辜地摇头。
“他们今天问的都是比较细的问题,你没有基础的话确实不好懂。”傅闻声皱眉,“那你下周不要来了,听不懂只会浪费时间。”
“那不行!”乾和之鼓着一边腮帮子拒绝。然后他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对了,我看到项齐哥昨天新发的朋友圈了,上面的女生是他新交的女朋友吗?”
傅闻声没关注项齐的朋友圈,乾和之就多补充了一句,“就是他在机场发的动态,有一张和一个穿了白色西装的女生的合照,她还挺漂亮呢。”
乾和之这么一解释,傅闻声就想起来了,“那是项齐以前的同学。”
“哦…”乾和之小声地应,一边偷瞄傅闻声,“都过去一天了…还记得呀…”
“嗯?”傅闻声没有听清。
“没什么。”乾和之把三明治的最后一口吃掉,然后开始喝牛奶。一小瓶喝完,打一个饱嗝,“我去上课啦!”
傅闻声点头,抽了张纸巾给他,“擦擦嘴。”
乾和之手伸到一半,故意收回来,把脸凑过去,“您帮我擦,我看不到。”
傅闻声也不和他计较,直接上手,囫囵擦了两下。
乾和之被擦得“啊啊——”直叫唤,然后他突然张嘴,用牙齿咬住傅闻声的指关节,小幅度地磨,还口齿不清地说,“king(轻)点儿嘛。”
他说到“点”这个字的时候,舌头很自然地向前一顶,就舔到了傅闻声的手指。
两个人都是一愣。
傅闻声皱了下眉,向外抽手指,没抽动,又不好使蛮力,就开始用死亡视线盯着乾和之看。
乾和之被看得怯怯松了嘴,还主动抽了张湿纸巾帮傅闻声擦干净,眼神却没有焦点,明显不在状态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您别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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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雨大剧院在这个周末有《剧院魅影》的演出。
乾和之向傅闻声发出邀请,“冯远就是话剧社的,我觉得他们排话剧挺有意思的,所以我也想去看看。先生陪我一起嘛。”
傅闻声白了他一眼,像在指责他发出邀请前也不知道先查一点资料,“《剧院魅影》是音乐剧。”
“哦…其实我看什么都可以的…”乾和之颓了,委屈地瘪嘴,“我就是看你跟项齐哥经常一起出差,所以我也想和你一起出门。”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傅闻声,刚准备继续多找几个借口的时候,傅闻声已经拿起了手机,“周六晚上的场次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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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剧院没有具体的服装要求,但傅闻声还是穿了稍显正式的深色羊绒大衣,搭了一件墨绿色衬衫,脚踩丝绒德比鞋。
乾和之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羽绒服,也跑去换上了一件羊绒大衣。这下他再从镜子里看他们两个人的身影,觉得般配多了。
乾和之没来过剧院,所以进场时一直好奇地东张西望。过了一会儿,他注意到一个只有他大腿那么高的小朋友,正在用同样好奇的目光打量他。
小朋友都比他淡定,乾和之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他有些无措地捏了捏大衣角,然后握住傅闻声的手臂,小声地问,“我是不是应该装得淡定一点?”
傅闻声也小声地回,“为什么?”
乾和之不太确定地反问,“因为…大家看起来都很淡定的样子?”
傅闻声看了他一眼,“你这一次仔细看了,下次自然就很淡定了。”
乾和之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既然傅闻声主动提了“下次”,那就是期待他们下次再一起来的意思。他得尽快和傅闻声一样淡定,这样他们才能从外在到内涵一样地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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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剧是以一场拍卖会作为开场的。拍卖会的第666号拍品,是当年出现了“幽灵”的剧院中损毁的水晶吊灯。
展布拉开,管风琴响起,璀璨的吊灯随着激昂的音乐缓缓上升。
傅闻声的座位买在前排。乾和之抬头,看着分成几层的吊灯在空中缓慢地拼凑成一体的时候,有一种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的观感。
从天而降的布景和署名O.G.的信,克莉丝汀美妙但来源成谜的歌喉,剧院里神秘的地下湖,这些疑团让乾和之逐渐沉浸到剧情中去了。
当克莉丝汀摘下了魅影的面具,露出一张畸形的脸,乾和之没忍住挡了下自己的眼睛。
魅影先是难抑愤怒地诅咒她,但随后又劝她不要害怕,他唱“You’ll learn to see the man behind this repulsive carcass who seems a beast secrectly dreams of beauty.(你会发现,这具令人厌恶的畜体背后,这个看起来像野兽一样的男人,在偷偷地梦着美好。)”以及“Fear can turn to love.(恐惧终将转为爱意。)”
被送回剧院的克莉丝汀却和小时候的玩伴,也是现在剧院的资助人——拉□□互表爱意。愤怒的魅影在一场演出谢幕时,让舞台的吊灯在克莉丝汀的面前爆出火焰。
背景是红光,雷鸣一样的响声,还有轻微的颤动。
乾和之刚意识到不对劲,管风琴已经再一次响起。前排观众头顶的大吊灯剧烈地晃动了一阵,水晶吊坠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乾和之呆愣愣地看着吊灯的方向,手微颤着,拽了拽傅闻声的手臂,还没来得及说话,吊灯就失控地砸向观众席。
乾和之没忍住和周围的人一起叫起来,还下意识扑到傅闻声的怀里,搂对方的脖子。
结果吊灯直接飘过了观众席,滑向了舞台,伴随着一阵碎裂的声音,包括吊灯的光,以及现场的光,全部都熄灭了。
一片黑暗中,乾和之缩在傅闻声的怀里动也不敢动。直到周围逐渐嘈杂起来,他才终于回了神,听见傅闻声在他耳边低声地问,“你提前做功课的时候,没看到这部分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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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掉下来的时候真的吓死我了!”乾和之紧紧地贴着傅闻声走,“您之前说了,演出的时候看侧面的字幕不方便,我就只提前看了剧情和歌词。”
傅闻声横着挪开了一步,说的话给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知道了,没提醒你是我不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乾和之又追着贴了过去,急急开口,“我只是…我又想不到还会有这种情节…我到现在还有点害怕…您别离我那么远嘛…”
“距离那一幕结束,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了。”傅闻声非常客观冷静地提醒道。
“我…我知道啊…”乾和之整个人泄了气,委屈地对了对手指,“那我就是害怕嘛…”
这时一对男女从他们身边经过。
他们原本在说话,然后女生突然毫无预兆地把手塞到了男生的衣领里。男生一边缩起脖子大叫,一边想用肩膀顶开女生的手。
女生笑得花枝乱颤,“好哥哥!让我取一下暖!你的林妹妹要冻傻了!”
那男生听了以后居然真的不挣扎了,认命地说,“我真是服了你了!你真是我的祖宗!”
他们就这样边闹边向前走。
乾和之满眼羡慕地看了会儿那两人的背影,然后充满暗示地偷瞄傅闻声,带了点鼻音,说,“我也好冷哦。”他学着甜甜地叫了一声,“好哥哥~”
乾和之在这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他感觉自己好像看见傅闻声的身体小幅度地抖了一下。他眨了眨眼,再看,傅闻声明明还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
他于是挨得更近了,近到两个人稍微不小心一点就能互相绊倒的程度,“哥哥?哥哥。好哥哥~我也想…”
“不,你不想。”显然,傅闻声刚才也看到了那对男女,所以才无情地打断了乾和之未完的话。他先一步迈进了电梯,“你不下我下了。”
“我下的!”乾和之立刻叫着追进电梯里。
电梯下沉,乾和之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先是看了一眼显示屏上的数字,然后又低头,看垂在身侧的傅闻声的手。
乾和之五指张开,在空中八爪鱼似的划拉了两下,划过去又划过来,最后还是没忍住,用小指勾上了傅闻声的小指。
他老实地等着傅闻声甩开他。
但傅闻声没有。
不知道是因为被乾和之的手冰到了,还是怕挣开了以后乾和之真的会把手塞到他脖子里,总之他没有反抗,像是默认了乾和之可以这么做。
乾和之却因为这出乎意料的一幕,脑袋一片空白。
“叮——负二层到了。”
傅闻声率先走出电梯。
因为两个人的手勾在一起的缘故,他这一走,就带着乾和之也一起向前走。但乾和之还在发愣,所以走得同手同脚,很不协调。
乾和之只顾低头看着身前勾连的小指,其中一只手是他自己的,而另外一只确实属于傅闻声。他先是觉得难以置信,反应过来后,心里突然变得满涨。
他不认识这种奇怪的感觉,但不妨碍身体诚实地给出最想要的反应,他追了一步,五指穿过傅闻声的指缝,扣紧了对方的手,没忍住从齿缝里漏出傻笑,“哧哧哧…”
傅闻声脚步微顿,偏头看了他一眼。
乾和之正好傻乐完,也抬了头,正在看傅闻声。
乾和之的眼睛里倒映着车库顶上白色的灯,还有傅闻声缩小了的倒影,就像用光把傅闻声给圈了起来一样。
他微干的嘴唇张开一个带笑的弧度,像是又要往外倒肉麻的话。
结果他只来得及“哎哟”了一声,然后人就直接从傅闻声的视野里消失了。
幸好傅闻声眼疾手快捞了他一把,乾和之才没在这灰扑扑的地下停车库摔个狗啃泥。傅闻声扶他站好的同时,没忍住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正好他们也已经到了车前,傅闻声就没多费口舌让乾和之走路看路了,直接叫人上车。
乾和之嘴上应着,眼神却充满可惜又依依不舍地直盯着对方的右手,好像那只手该跟着他走一样。喜欢根生请大家收藏:(663d.com)根生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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