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闻声第二天一早接到了警察打来的电话,说是已经抓到了李强,“他已经交代了犯罪事实,和乾说的情况整体比较吻合。我们之后还需要和他确认更多的细节,到时候还是拨你这个号码。”
电话打来的时候,傅闻声正在给乾和之喂粥,他见是警察前一晚给他留过的号码,就直接外放了通话内容,给乾和之这个当事人听。
傅闻声本来想等通话结束再继续喂粥,但他这边中止了,另一边的进度条却还照走不误。乾和之咽下上一口,嘴又张开来,眼睛盯着身前的一点,明显在走神。
傅闻声不动声色,乾和之也不动声色。
傅闻声败了,只好又挥舞起小勺来。
“考虑到他还是未成年人,心理承受能力有限,如果精神方面出现问题,可以随时和我们这边沟通,我们有专业的人士可以开导他。暂时没有其他事,那就这样。”
傅闻声答应了一声,然后切断电话。再看乾和之,不知什么时候又掉起了金豆豆,眼泪正大颗大颗地掉进白粥里。
傅闻声犹豫了一下,又舀了一勺给乾和之喂进嘴里,看着乾和之嚼一会儿再咽下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变味。
一方面,案件仍在侦查阶段,警方的电话也明示“短时间内经常联络以确保工作顺利开展”的必要性,并将傅闻声的号码作为默认的联系方式。
另一方面,乾和之眼下生活不能自理,也不适合在这个当口重新找一个住处,两个人便默契地谁也没有对乾和之的“暂住”提出异议。
只是心态并不相同。
傅闻声第二天上午就开始帮乾和之联系到护工,负责处理乾和之的个人卫生问题,推他出门晒太阳,外加帮乾和之做营养餐,以及喂食。
傅闻声并不挑食,给护工加了钱,让他餐食多做一份,到了饭点就跟病号一起吃,其他时间主要呆在书房里。
至于要不要留护工在周密园过夜,傅闻声这个房子主人没什么意见,反倒是乾和之被问起时摇了头。傅闻声劝他考虑夜间如厕的问题,但乾和之拒绝得很坚定,傅闻声就只能退一步,劝他睡前少喝点水。
傅闻声并不想半夜抱人上厕所。
可事实证明有些事情是很难人为控制的。
于是傅闻声在一天半夜,被重物落地的声音惊醒了,这种被生硬地从睡眠状态中扯出来的感觉很糟,但傅闻声还算平静。
他穿上鞋,看了眼留了一道缝隙的房门,平静地走到客卧,看到跌坐在地上的乾和之和翻了车的轮椅,轮椅的轮子还在半空无助地转动。
傅闻声从地上把人抱起来,“上厕所吗?”
乾和之的头靠在傅闻声的脸侧,呼吸轻轻地扑洒,整个人有一股柔软的牛奶味道,不知道是不是身兼营养师的护工灌出来的。
乾和之听到傅闻声的问题后,小幅度地点点头,小声地对着傅闻声的耳朵吹气,“对不起先生,”语气听起来十分自责,“吵醒您了。”
傅闻声没有答话,他抱着人进了卫生间,然后在原地呆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看起来不太清明,不知道是不是半夜被吵醒的缘故。
他让乾和之勾住自己的脖颈,把人侧了侧,让乾和之的后背贴着自己的前胸,再一鼓作气拉开乾和之的裤腰,微微倾了上身,以一种给小孩分开腿把尿的姿势,让乾和之对着马桶,“快点儿。”
乾和之在惊惧中解决了个人问题,回房间的过程中一直把头埋在傅闻声的肩膀里,到了床上就往被子里钻,企图逃避现实,还不忘瓮声瓮气地说“谢谢。”
傅闻声回到主卧后,在卫生间洗了两遍手,余光扫过镜面,看到皱起来的衣领,也懒得管,擦了擦手上的水,继续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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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闻声的车在他开到蔷薇小区去的那天刮了两道印子,被送去了4S店。傅闻声下午回家的时候,还给乾和之带了几套特制病号服。
衣袖和裤管都是敞开的,两侧有魔术贴,把两大块布料往身上一挂一粘,就可以了,是手脚不方便的病患居家生活必备良衣。
乾和之拿到的时候还面露疑惑,等穿过一次感受过便利后,也眯着眼睛笑起来,说谢谢傅闻声,还说这个衣服好穿。
乾和之的额头淤青,肿了个大包,这让他看起来像个外星人。他的眼皮也有点红肿,本来是一双葡萄大眼,现在像一对金鱼眼,笑起来惨不忍睹。
傅闻声非常勉强地控制住了表情。
警察除了打电话,偶尔也会直接到周密园,敲响111栋的大门说要找乾和之。每到这个时候,傅闻声就需要把自己的书房让出来,然后再体贴地把门带上,活像他才是这个家里的客人。
乾和之只在警察第一次上门询问之前问过能不能让傅闻声陪着一起的问题,警察说这不合规定,后来警察再上门的时候,乾和之就不再问了。
每次都沉默地坐着轮椅,由护工推进书房,和福利院派来的素未谋面的负责人一起。经过一番询问后,乾和之从房间出来时,小脸总是煞白的。
这次也是同样。
傅闻声让护工推乾和之回卧室,自己送人下楼。
“证据材料我们这边收集得差不多了,之后案件就准备移交给检察院那边。”他们走到门口,弯腰摘掉一次性鞋套,“乾和之是个坚强的孩子,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配合。”
傅闻声站在一边,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警察同志往门外一站,“那就这样,我们走了,你...”
“慢走。”傅闻声小幅度地点点头,直接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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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A:“...别送了。”
警察B:“...人家鞋都没换,你哪看出来有送我们的意思?”
警察A:“...正常时候不都是殷勤地送到门口的吗?”
福利院C:“呵呵...可能是着急去看小乾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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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最后一次上门的隔天,傅闻声又带着乾和之去了医院。他们前几天也去过一次,去取海绵,这次做了些检查,看看恢复情况。
乾和之的右手伤口相对左手浅一些,医生这次就先拆了他右手的白馒头,改成一块大纱布贴在手掌心,“还是要注意不能沾水。”
听过医生交代的乾和之看起来有点儿无精打采。
傅闻声很自然地产生联想,认为乾和之是在担心左手的恢复。这时候,来一句“会没事的”,就是相当贴心的反应了,但傅闻声什么都没有说。
他把乾和之送回周密园,正赶上护工备好了午餐。饭后,乾和之回房间午睡。傅闻声出门取车,顺便赴项齐的约。
乾和之暂住的这段时间,刚好是东知期末考试周,傅闻声既不用监考,也不愿意巡考,就天天呆在家里。期间项齐找了他几次,他也没答应去,也不是第一次了,项齐似乎也没多想。
项齐和傅闻声约在台球馆。
傅闻声被服务员引导着走到包厢门口,打开门,看见粉色衬衫的项齐正在收纳架前挑选球杆,一边衬衣下摆扎进黑色西装裤里。
听到开门的声音,项齐侧头看了一眼,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那是项齐平时看见漂亮姑娘的时候才会露出来的笑,“来啦,来选杆子。”
首局开球权,傅闻声不和项齐碰岸比近,谦让地抱着杆子让到了一边。
项齐摆好架势,击球,白色母球撞在置球点,撞散了阵型,十五颗球在桌上乱跑。项齐迅速侧过身体,闭眼,一脸享受地听球和球之间互相碰撞发出的声音。
“前两天你突然叫我帮你搞病号服,把我吓够呛,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项齐歪着脖子看了看傅闻声,“所以是谁穿啊?”
傅闻声抱着球杆,稍微考虑了一下才回答道,“乾和之遇上点麻烦,受了伤,换衣服不太方便,是给他买的。”
项齐愣了一下,似乎很意外会从傅闻声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乾和之,”他重复了一遍,似乎在确认,“就是之前在你那里做家政做得好好的,你前一秒还让人一起吃午饭,其实是顿断头,啊不,散伙饭,的那小孩儿吗?”
傅闻声瞟了他一眼,似乎在说“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不好意思。”
项齐讨了个没趣,“他碰上什么事儿了?你又怎么和他扯上关系了?”项齐一脸好奇地问,然后自己突然“哈哈”笑了声,“该不会是碰到流氓了吧?”
傅闻声看着项齐,不动声色。
项齐顿时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不是吧!我随口乱说的!”他往门口看了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他被那个啥了吗?那他现在怎么样?人还好吗?”
傅闻声摇头,“他跑掉了,不过受了很多伤。”
项齐先是看到傅闻声摇头,跟着松了口气,然后又听到傅闻声说“受了很多伤”,没忍住皱了眉,刚要开口,包厢的门响了。
项齐和傅闻声默契地一道住了口。
服务员进门放下两杯饮料,然后又带上门离开。
“真是个小可怜。”项齐感慨了一句,然后端起离他近的那杯饮料,喝了一口,“那他现在在哪儿呢?在医院?需不需要我去慰问一下?”
傅闻声坦然,“在我家。”
项齐一口饮料险些喷出来,呛住咳了半天,“孽缘啊这是,”他抽了两张纸巾擦嘴,“我能问问么,他为什么会在你家?”
“他是在家出的事。”傅闻声回忆当时的情况,“他出事之后用别人的手机打电话给我,我就去了。后来警察让我一起到医院,我也去了。医生让他回家养伤,他说他没有别人可以找了。”
项齐小声说了句,“这小孩儿还挺死心眼儿。
傅闻声用眼神提问。
“我给过他号码,但他还是打了你的。”项齐摊手,“老实说,要是换了我,因为缺了那么一个月就被你炒了鱿鱼,我就算碰上事儿了也不会想着找你。”
傅闻声没有说话。
项齐一只手支在桌边,摇了摇头,“啧啧”两声,问傅闻声,“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啊?等他伤好了,帮他找房子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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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我可以坐着尿。
傅:骚凹瑞睡蒙了。喜欢根生请大家收藏:(663d.com)根生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