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殊的城府深不深,王候还是看得出来的。
因此,对于夜深这番话,他只是轻笑一声,应道:“你说得没错,应该是我疑神疑鬼了。听到一个姓叶的便会以为是她。其实只要仔细想想,便不难发现,这两人明显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至少他们两个的性别便不一样。”
夜深听着王候这话忍不住皱起了眉来。
他眨眨眼一副费解的模样,道:“大哥你这分明就是机警。这是好事!若是真要怪,那也一定是怪那个叶殊才对!若非他偏偏就要姓叶,大哥你也不会对他产生怀疑!”
夜深口中的话近乎无脑推崇。若是换成其他人说出来,王候说不定还要怀疑一下对方的用意。
可当这话出自夜深口中之时,瞧着对方那信任满满还带着十足十的崇拜模样后,王候那怀疑的想法也就生不出来了。
“行了,这怪不怪的以后再说。至于现在......”王候想了想,方才道:“陛下既然已经派他们来查银子的事了,那水灾那事多半不会就这么完了。你先去给那些人传个讯,让他们自个儿收拾好首尾,别到时候真被人逮到了。”
“好的!大哥。”夜深先是应了一句,转身就想往外走去。
可才刚迈出一步,他便想起了什么,立马又回头问道:“对了,大哥。那批银两,我们当真不要了吗?”
“不要了。不过是几百万两罢了,送给叶殊当个见面礼也不错。”王候笑眯眯地说着,仿佛正在说的并非是几百万两白银,而是几个铜钱一般。
夜深一听这话顿时皱起了眉头,带着几分郁闷,道:“那我回头能悄悄地抢回来吗?那个叶殊不过是区区一个御锦卫司承,大哥用几百万两收买他,着实浪费了些。”
夜深这话听上去有几分小孩子撒娇置气的感觉。放在他这么一个大汉身上,着实有些违和感。
可王候瞧上去却像是挺开心的,当即便摇摇头回答:“不行。叶殊这人值这个价钱。”
“哪里值了?他不就只是一个司承而已吗?”夜深一副听不明白的模样,又往回走到了王候的面前,执着地想要问个清楚。
王候对夜深倒是挺宽容的。
他不仅没因为夜深这没完没了的询问而发火,反而还给他解释了一下,道:“叶殊是司承,可他也受陛下器重。换而言之,无论怎么看,他都是最有可能接手大统领之位的人。”
“可是他们内司的大统领不是还活着吗?大哥你终于准备对那个彼方下手了吗?”
夜深问着,看上去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感觉。叫人毫不怀疑只要王候一点头,夜深便会立马派人去落实这件事。
“慢着。”王候露出了无奈的模样,道:“暂时谁也不许出手。我们须得先将叶殊招揽过来。否则的话,他都已经是大统领了,又何必听我们的,转而投靠我们呢?”
“大哥你想得可真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一琢磨就觉得头疼。要不大哥你就直接跟我说要做什么吧,我听你的就好。”
夜深放弃了思考,转而直勾勾地看着王候,等着他的吩咐。
王候对他这做法习以为常,想了想后道:“那你先去提醒那些人吧。剩下的,以后再说。”
“行!那大哥我先走了。”夜深一口应下,得到王候应允之后,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与此同时,已经坐上马车的沈修却逐渐回过味来了。
他一拍自己的大腿,蹙着眉道:“不对呀!王候不是也请了我吗?怎么刚刚他净跟你说话了?!还有,明明说了上茶的,怎么直到我们走了都还没看到茶的影子?他该不会是压根就不打算请我们喝茶吧?”
正闭着眼睛休息的叶殊闻言睁开了眼。
瞧着沈修那郁闷模样,她不由得笑道:“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说的客气话,你越是不能当真。这一点,在我成为御锦卫司承的第一天,夏冬便已经告诉我了。难不成你还不知道这个理?”
沈修闻言一愣,后又蹙眉道:“这个理我听我爹提起过。可是,人无信不立。这是我启蒙的第一天,我的先生便告诉我的道理。像王候这等高官大员更应该知道才对啊,为何他们的话反而不能尽信了呢?”
“大概......因为他们不是人?”叶殊思考过后,带着几分开玩笑的意思应了沈修的话。
人无信不立,这道理既然没错,那么那些不讲信用却仍然能立足于世的人,可不就只可能不是人了么?
叶殊这话是照着字面上的意思解释的。
说她错了吧,单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看也不能算错。
说她没错吧,可现实生活中,确实有许多言而无信之辈还好好地活着,甚至还活得十分滋润。
沈修那想要反驳的冲动逐渐消失,转而化为了深思。
叶殊也就这么随口一说,完全没料到沈修竟然当真会认真地思考起来。
她先是惊愕起来,后又多了几分无奈。
叶殊正想告诉沈修,自己只是随便一说的。便见沈修突然眼睛一亮,一副终于想明白了的模样。
“我懂了!你说得没错!那些人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人!所以,他们也根本就没有那个资格去管理其他人!这一条应该归入官员考核项目里,这样就可以清理掉一大批家伙,大家也就都升迁有望了!”
沈修前几句话听着还像是在骂人,可越是说到后面,便越是正儿八经起来,还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叶殊听着他这话,头一个反应便是看了一眼马车的车门。
可惜,因着车帘子挡着,叶殊也瞧不见外头的御锦卫是何反应。
她只好轻咳一声,提醒道:“慎言。你若是真觉得不错,以后偷偷给陛下递份奏折就是了。说出来的话,容易被其他人找麻烦的。”
沈修一听叶殊的话尴尬一笑,终于意识到现在这地方不适合谈论这种事。
他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记住了。这事等我回头琢磨清楚后再说吧。”
沈修言罢,便不再说话,而是跟叶殊一眼闭目养神。唯有他的脑海中还是控制不住地琢磨起王候找自己过来的用意。
可惜,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琢磨到最后,沈修才勉强得出了一个可能性较高的结论来——王候想要让他看清楚叶殊贪财喜功的一面!
这个猜测一出,沈修越想便越觉得自己猜得没错了。
刚刚王候当着他的面对叶殊表达了招揽之意。若是叶殊答应了,那边不忠之徒。以沈修往日里的行事作风,必然会对叶殊感到不喜。
若是叶殊拒绝了也无妨。
若非沈修对叶殊有所了解,单凭她刚刚应付王候的那番话,沈修还当真会对叶殊这等为了领功而对王候笑脸相迎,甚至颇有将王候从这事里头摘出去的意思的做法感到厌恶。
想到这一点,闭着眼睛思索着的沈修又睁开了眼。他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叶殊思索了片刻,心中便有了决断。
等到马车停下,他与叶殊下了马车之后。沈修便维持着沉默不语的不高兴模样,一声不吭地看着叶殊安排送他们回来的那个御锦卫去叫人,顺便还给他们划分了负责范围。
等到叶殊好不容易给那御锦卫讲清楚了他们所需做的事后,陈知县又迎了上来。
正巧那些外司的御锦卫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调过来,叶殊干脆让陈知县带着他的衙役捕快们先一步挖坑去,而她自己也跟着去了。
沈修看着叶殊这游刃有余的模样,心中忍不住夸赞起叶殊厉害。可明面上却还是面沉如水,一声不吭地看着叶殊和其他人。
等到叶殊终于发现沈修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他们到了管道旁,那群衙役捕快开始就地挖坑的时候了。
沈修这人吧,在叶殊看来,哪怕是一声不吭地站在旁边,那存在感也是十足的。
可今日从下了马车开始,叶殊愣是直到安排完了所有人,又环视了一周,才在远处的一棵树下发现了正望着这边的沈修。
叶殊也没多想,立马便抬脚走向了他。
随着距离的缩短,她也惊讶地发现,此刻的沈修竟然面无表情,看上去像是在生气。
叶殊心中好奇,脚步却不停。很快便走到了沈修的面前,迎着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问道:“沈修,你不舒服吗?”
意识到叶殊这是有注意到自己的异常,正在关心自己,沈修的心情顿时愉悦起来,差点儿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赶忙抬手捂着嘴,假装咳嗽了两声,低声应道:“没,我就是觉得王候可能是想挑拨我们两个的关系,所以满足一下他。”
沈修这话说完,又放下了手,抿着唇,看上去似乎正按捺着怒火。
叶殊闻言若有所思,继而扬起了灿烂的笑脸,轻声道:“那我也配合一下你吧。我一心只想着立功,将你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这个故事可还满意?”喜欢誓把佞臣拐回家请大家收藏:(663d.com)誓把佞臣拐回家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