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记账的

    看门的阿忠是御锦卫的暗探。这事沈修、叶殊和夏冬都知道。
    叶殊之所以特意拐了个弯,说成“看门的阿忠”,防的其实是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隔墙有耳。
    沈修和夏冬早就想把阿忠喊来好好问个清楚了。此刻听叶殊这么一说,他们立马便喊了门外的御锦卫把阿忠给带了过来。
    阿忠一进门便利索地跪拜了下去,身体还小幅度地抖着,一副没见过御锦卫,被对方吓得说不出话的模样。
    可等到带他来的那两个御锦卫出了门后,他立马抬起了头来,对着叶殊和夏冬小声说道:“属下代号秃草,见过叶司承、夏司领。”
    叶殊对阿忠报的这个代号没什么反应。她本就新官上任,暂时还没时间去记住各种暗探的代号。
    夏冬倒是听到这个名字后眼睛一亮,看向阿忠的目光顿时热情了三分,手也不自觉地攥紧,忍住了想要上前将人扶起来给个座位的冲动。
    倒是沈修之前对御锦卫的暗探一无所知。在听到这个代号后,他压根就没觉得有何不对,甚至连关注的地方都与众不同,张口便小声问道:“秃草?哪个秃哪个草?”
    阿忠早就感觉沈修和叶殊的关系应该不一般。因此,他自报代号时也没避着沈修。
    现在听沈修这般问,阿忠正想回答,便见夏冬动了。
    “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夏冬张口便诧异地问着,随即二话不说起身拽过了沈修的茶杯,伸手沾了他杯子里的茶,用手指在桌子上一气呵成地写下了“秃草”两字。
    这字才刚写完,夏冬便又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对着沈修道:“瞧!就是这个‘秃草’!”
    “我跟你说啊,能得到代号的暗探,那可是万里挑一的!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而成名的存在!他们的信息更是绝密中的绝密!你下次可千万别问出这种傻问题了!丢人!”
    夏冬的情绪随着他的话逐渐激动,最后那声“丢人”里头更是带着明显的嫌弃。
    身为御锦卫还同样不清楚暗探的事的叶殊闻言端着自己的茶,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
    而沈修对此却毫不在意,只是眨眨眼便理直气壮地应道:“我又不是御锦卫,不知道你们御锦卫的暗探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好丢人的?”
    “......额,对哦,你不是我们的人。”一时开心过头忘了这一点的夏冬茫然回神,继而尴尬一笑,又默默地闭嘴提笔准备继续记录。
    叶殊瞥了一眼夏冬和沈修,见他们这一茬似乎揭过了,这才又将身子往前挪了挪。
    她放下了茶杯,沉声对着阿忠问道:“你说说,张千胜死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正憋着笑看着沈修和夏冬的阿忠闻言立马回神,二话没说便将自己知道的事都给说了出来。可听完了他这话的沈修三人却觉得更加棘手了。
    阿忠身为御锦卫中有代号的暗探,为人自然是机灵又敏锐的。
    可他昨天晚上愣是直到桃香喊出了声来,才发现自己守了一晚上的张千胜死了!
    阿忠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一开始被张千胜喊去带叶殊去找沈修。后来叶殊跟着符有财去了浴房,阿忠便趁机将这差事交给了符有财,而他自己则是去书房找了张千胜禀报。
    对于张千胜来说,他虽然信任阿忠,可比起阿忠来,他自然更加信任符有财。
    因此,在禀告完事情的经过后,阿忠果然如他自己预料的那般,被张千胜留在了书房院子外看门。
    后来符有财将叶殊送进了沈修的房间后来找张千胜禀报时,阿忠还趁机往院子里头看过,瞧见了好端端地坐在书桌后的张千胜放下了笔跟符有财说了几句。
    而后符有财领命走出了书房时,张千胜还大声地让他将门关上了。
    “我那时候还假装好奇地问了符有财一句。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我别偷懒,好好守着。再后来,大概过了有一刻多钟吧,桃香便端着一碗醒酒汤过来了,说是夫人让送过来的。”
    阿忠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好好回忆了桃香当时的神态后,方才又继续说了下去:“桃香当时看上去没有异样。张千胜在书房的时候,是不喜欢我们没事踏进院子里的。所以昨天晚上我也没跟进去,只是让桃香小心点走。”
    沈修听到这关键的地方,顿时忍不住追问了一句:“那后来呢?你有没有看见桃香做什么了?”
    “没有。”阿忠听到这个问题也很无奈,道:“我本来是想趁着桃香进去的时间,顺便偷看一眼张千胜在做什么的。但是好巧不巧的,符叔刚好就回来了。我按照往日的习惯跟符叔说了两句,院子里就已经传来了桃香的惨叫声了。”
    夏冬听到这里奋笔疾书。沈修神情也跟着凝重起来。
    而叶殊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着桌面,忽而道:“你说说当时具体的情形还有你的判断。”
    阿忠闻言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闭上了眼睛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这才详细说了起来。
    “我记得,桃香当时站的位置距离门槛有大概两步远。放着醒酒汤的托盘差不多是贴着门槛放着的。如果我没猜错,桃香应该是在靠近门槛的地方放下了托盘,后来又站起身往后退去。”
    阿忠说完这里停顿了一下。见叶殊三人没有想问问题的样子,这才又继续说了下去。
    “当时的门不是全开的,只推开了大概一半。从敞开的缝隙里能够看到张千胜头朝外地趴在了地上扒着地面,大概就是这个样子趴着的。”
    阿忠说着,就着跪姿往前一趴,摆出了当时瞧见了的姿态,连眼睛都闭上了,神态看上去竟然还挺安详的。
    叶殊敏锐地注意到了其中一点,立马问道:“你确定张千胜当时就是你现在的表情?”
    还趴着的阿忠闻言立马睁开了眼,麻溜地重新跪好,这才应道:“是的。单凭他当时的模样,其实很难辨别出究竟是死了还是晕了。所以我觉得桃香应该没有说谎,她确实是推开门放下东西,然后伸手探了鼻息。发现人死了之后,又起身后退惊叫出声。”
    听完了阿忠这总结般的推测,沈修三人都变得若有所思。
    夏冬依旧快速地写着记录。
    而沈修虽觉这事有些奇怪,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自己究竟还有什么能问的。最后,他干脆直接转头看向了叶殊,想知道她有没有什么发现。
    可叶殊却并未就此说什么,反而跳过了这一点,转而对阿忠询问起那些可疑对象来。
    关于这一点,阿忠说的反而没有符有财多了。
    他甚至都没有给出一个可供参考的答案来,而是道:“找不出来。张千胜得罪的人不少,可哪一个都没有这种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进来弄死张千胜的本事。”
    “如果我没猜错,这次的凶手应该身具武功,而且很可能是江湖中人。换而言之,凶手可能只是别人花钱雇来的。”
    阿忠说到这里点到即止,并没有自大地给他们提议应当如何找出一个可能是凶手的江湖人。
    沈修听着这可疑范围又扩大了,他顿时没忍住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只觉得这事越来越麻烦了,同时还有那么一点儿怀疑自己究竟还有没有可能破这个案子了。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叶殊那平静得有些冷漠的模样。
    叶殊在确认自己想问的都问完后,却是什么都没表露出来,更加没有暴露出自己的态度。
    她只是保持着平静的模样,漫不经心地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对了,听说张千胜经常往皇城里送东西。他送了什么东西?有没有因此而得罪什么人?”
    思绪还停留在张千胜死亡一事上的阿忠愣了一下,紧接着才反应过来,应道:“与皇城有关的事都是符叔在管,我能查到的东西不多。只知道张千胜隔三差五便会往宫中送布料、香料以及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
    阿忠说到这里,觉得叶殊应当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这事,便又补充了一句:“我之前曾经想办法检查过,那些东西都没什么问题。”
    叶殊听到这里没有说话,神情也是淡淡的,叫人猜不透她的想法。
    反倒是沈修略显急躁地追问道:“那最近送进去的东西呢?你可曾检查过那些东西?或者是否还记得最近送了什么东西进皇城?”
    阿忠闻言摇了下头,坦然地应道:“最近的我没检查过。至于送了什么东西,我记得符叔说过,张千胜每次都会记账,以防出现什么错误。那账本的话应该是在书房。”
    沈修因着阿忠这话精神一震,为这新出现的线索感到高兴。
    夏冬更是写得飞快,恨不得将阿忠所说的话都给记下来。
    唯有叶殊保持着那幅淡定模样,对着阿忠挥了挥手,道:“行了,你先回去吧。”
    “是!属下告退。”阿忠依旧低声应了一句,行了一礼。
    再抬头时,他面上的神情已经变得悲喜交加,跨出门的脚步更是发飘,让人瞧着便觉得他是惊吓过度脚软了。喜欢誓把佞臣拐回家请大家收藏:(663d.com)誓把佞臣拐回家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