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张贵妃送布料的,究竟是哪个张家人。
这个问题其实去内务府一问便肯定能知道。只是一旦去了,难免就会打草惊蛇。
最后思来想去了好一会,沈修最终还是在跑去找了七贝。
在将春蚕的事跟他提了一下,让他帮忙跟管事的嬷嬷说一声后,又顺便问了一句往内务府里送布料的张家人。
他这一问,还真问对了人。
“沈大人若是问其他人,奴才还真不一定知道。不过这个张家人嘛,奴才前几天去内务府拿东西的时候,还真遇到的。”
七贝看上去没啥心眼,可一开口便将自己从探听朝臣动向的嫌疑里摘出去了。
随后,他才给出了真正的回答,道:“那个张家人,说来您可能也听说过。正是张贵妃娘家旁支蹦跶得最厉害的那个张千胜。”
七贝说完,见沈修面有疑惑之色,便又提醒道:“就是那个听说张贵妃喜爱骏马,便派了人千里迢迢去抓了匹野马来。最后在看马的时候,被马惊得一屁股坐仙人掌上,最后足足请了一个月假养伤的那个张千胜张大人啊。”
“哦!是他啊!我和子晴之前还讨论过仙人掌的刺伤,到底需不需要养上一个月呢!”
沈修想起这人是谁,一时高兴过头说漏了嘴。待他看到七贝偷笑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暴露出了不稳重的一面。
他顿时有些尴尬地一笑,尽力描补道:“咳,我的意思。这位张大人也算是个妙人,想要从他那里入手查探也不算难,就是需要公公帮个小忙。”
“沈大人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奴才定当尽力帮忙。”七贝瞧出了沈修的尴尬,立马止住了偷笑,正儿八经地给出了承诺。
沈修得到允诺顿时松了口气。
他先是连声道了谢,这才上前一步,附在七贝耳边给他详细说了起来。
相比起沈修和七贝这边的友好场面,叶殊那头的氛围却有些奇怪。
作为一个御锦卫,叶殊深知自己若是好声好气说话,反而容易把人给吓坏了。
因此,在到了内务府之后,她便毫不客气地让人将这内务府的总领喊过来。
叶殊原本以为,御锦卫点名找人,这内务府的人多半会惊惶不安。却没想到,内务府里的小官确实显得很忐忑,可那几个管事的官员却是自在得很。
内务府管的是皇城内部人员用品的置办,虽然他们管不到御锦卫的头上,可他们却归御锦卫内司管。
再加上御锦卫内司对事关皇帝的事都查得特别严。而内务府又恰好是个用着皇帝的钱,给皇帝管家的部门。因此,内务府便变成了内司盯得最紧的地方。
尤其是在内司刚成立那会儿,几乎是天天都有御锦卫往内务府里跑。就算是什么都不做,内司的人也要在那里坐一会,以示警告之意。
因此,内务府里的人,其实是最经常接触御锦卫的那一拨人。
他们熟悉内司,熟悉到自有一番应对办法。
甚至早在叶殊进门的时候,内务府的人便已经主动去将他们的头儿,内务府总领洪银给请过来了。
“这位便是叶殊叶司承吧?”叶殊才刚在椅子上坐下,热茶都还没上,便听到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屋外响起。
叶殊循声偏头,与门外正大步走过来的人对上了视线。
那人大约五十来岁,走起路来龙行虎步,面上带着笑容,看起来威严又不失亲切。
他的身上穿着的是三品及以上才能穿的紫色官袍。
待到对方走近,叶殊方才瞧见了官袍衣摆上绣着的腾蛇图案。她下意识地默默回想了一下夏冬曾说过的官袍品级。
一品火中金乌,二品水中腾蛇,三品风中飞花,四品及以下皆为祥云图案。
所以,这是一位二品官?
叶殊心中想着,站起身来等着洪银进了屋,抬手便与他互相行了礼,道:“御锦卫司承叶殊,见过洪大人。”
“叶司承不必多礼。你们内司的人经常过来这里修整的,你尽管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是了。”洪银面上乐呵呵。可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听着不得劲。隐隐约约总有股讽刺感。
叶殊不禁多看了他一眼,却又什么都没多说。
反正御锦卫让人喜欢不起来是事实,面前这位大人也不过是说了实话罢了。
叶殊不想跟对方计较这种无意义的事,也不想浪费时间留在这里跟人打太极。
她干脆不管洪银究竟是真讽刺还是假客气,直接顺着他这话应道:“洪大人既然都这般说了,那本官就不客气。”
“给张贵妃送布料的是哪个张家人?还请洪大人告知。”叶殊问着话,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洪银的脸瞧。
洪银对她这问题感到有些惊讶,又见叶殊这般盯着自己,他不禁无奈一笑,道:“叶司承不用这般看着老夫。御锦卫问话,老夫也没那胆子说谎不是?”
“或许是吧。”叶殊随口应了一句,依旧盯着洪银瞧,口中语气温和地提醒道:“但是洪大人现在已经在顾左右而言他了。”
洪银被叶殊这话说得一默。
他想了想又压低了声音,摆出了无奈的模样,道:“叶大人,其实并不是老夫不愿意配合。送布料这种事,是我们内务府内部的事,按照规矩是不能泄露出去的。目的在于防止有人从这方面下手,害了宫里的贵人。”
“你现在这无缘无故地就张口要消息。老夫若是给了,对陛下对其他人都不好交代。叶大人就不要为难老夫了。”
洪银说着还露出了愁眉苦脸的模样。若是换个心软一点,观察力弱一点的人,此刻只怕都已经准备放弃了。
可叶殊却是注意到洪银眼中的精光。
她先是定定地看着洪银。那面无表情的模样,看得洪银心里都开始发毛了。
她才又忽而露齿一笑,看上去十分开心地问道:“洪大人可知昨晚上简大人腰间的伤是如何得来的?”
洪银听到这问题心里一突,已然明白了她要说的是什么,当真惊讶了起来。
叶殊却是慢悠悠地从怀里拿出了短刀,摆出了懊悔的模样,道:“昨晚那一刀啊,我今早起来是越想越不满意。今天更是一直琢磨着什么时候能再试一次呢。”
“不知洪大人有什么想法没?”叶殊问着话,似笑非笑地看着洪银。那威胁之意甚是明显。
洪银看着那把短刀一默,再抬头时已经换上了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哦,老夫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张千胜张大人才刚来过我们内务府,他还送了我们一斤好茶呢。”
叶殊闻言目光微动,听懂了洪银的暗示。
她随即将短刀放回了怀里,道:“既是有好茶,那洪大人有空便多喝茶吧。本官忽然想起还有事情没做,就此告辞了。”
“诶,既然叶大人有事,那老夫就不多留了。叶大人慢走!”洪银乐呵呵地跟叶殊告别,那笑容直到叶殊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慢慢散了。
“这小小年纪,还刚入了御锦卫不久,怎么就把御锦卫的那一套威逼利诱给学得这么全呢?可惜,可惜哟。”洪银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着,无意识地摇头一叹。
外头的官员见叶殊竟然这么快就走了,看上去还挺匆忙的。终于有人没忍住,探头冲着屋里的洪银问道:“大人,那家伙是过来做什么的呀?这茶都没上,人竟然就走了?”
洪银闻言瞥了那探头的官员一眼,方才一拧眉,摆出了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道:“谁知道呢?这家伙跟我炫耀了一把短刀。我顺势夸了两句,他就说要去找人配个好点的刀鞘。当真是莫名其妙。”
洪银说完,又故意冷下脸来,像是心情不佳一般,不耐烦地打发了其他人,便抬脚往自己办公的屋子走去了。
而出了内务府的叶殊却是回了一趟御锦卫内司总部御锦阁,让人找出了张千胜的资料。
她才刚刚将资料翻看完,便见有个御锦卫冲冲忙忙地跑到她跟前,带着几分纳闷,对着她道:“头儿!整个皇城都传遍了,说您要对付张千胜!您看需不需要压下去?”
那人说着,还低头看了一眼叶殊手中拿着的张千胜资料,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头儿才刚刚将资料找出来,外头的人竟然就都知道了。
叶殊闻言也有些惊讶。
按理说,会知道她要对付张千胜的人,只有刚刚告诉她张千胜这人的洪银。
可洪银就连告诉她是张千胜往内务府里送布料都要拐弯抹角,不肯直截了当地说。叶殊并不觉得会是他传出来的消息。
如此一来,要么就是御锦卫内部的人往外泄露的消息。要么就是别人借了她的名义。
而头一种情况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就算真有人泄露了消息,可单是她说出要找的资料到现在的这段时间,是根本不可能将这消息传遍整个皇城的。
这般一来,便只可能是第二种情况了。
而借她名义之人,应当不会是想要撩拨张千胜或者张贵妃来对付她。
毕竟她不管怎么说也是圣眷正浓的御锦卫司承,张千胜和张贵妃是不可能主动跟她对上的。
那么,对方的目的就只可能是张千胜了......
思索中的叶殊想到这一点,脑海中不期然地浮现了某人的身影。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翘起,带着笑容低头看向了纸上写着的一句话:张千胜,喜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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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