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疼

    怎么敢在皇城里动刀子?!怎么敢堂而皇之地刺伤朝廷命官?!
    这个疑问,简友朗没力气问出声,可周围的御锦卫们跟沈修都明白他的意思。
    实际上,沈修其实也被吓了一跳。
    他一开始瞧见那把短刀,还以为是叶殊拿来吓唬人用的,没想到对方竟然真捅了!
    “嘿,简大人这话可真是好笑,不就是一刀吗?我为何不敢?只要能为陛下分忧,莫说是一刀了,便是把你剁了喂鱼,也未尝不可。”
    叶殊的声音里竟然还是带着笑意。就在这说话间,她已经伸出了空着的左手,将自己的兜帽给放了下来。
    沈修明知现在应该想办法救简友朗,可因着对方这摘帽子的动作,他的注意力还是不知不觉地落到了叶殊的身上。
    随着兜帽的放下,叶殊的面容在周围灯笼的照耀下,清晰地出现在了沈修的视野中。
    那是一张,比预估中看起来要年轻很多的脸,看上去不到二十。
    因着角度和距离的问题,沈修只瞧见了对方的侧脸。
    至于对方具体长什么样,他其实也没太看得清。但是就是觉得对方那面容在火光的照耀下,有种精致的感觉,令他不自觉地多看了对方两眼。
    可惜,直面叶殊的简友朗对此却是毫无感觉。因着血液的流逝,他此刻周身发冷,冷得控制不住地轻颤。
    又因为叶殊那理所当然的话而生怒,怒得哪怕是被按住了,也还是颤颤巍巍地抬起了手,指着叶殊费劲地道:“你......你......佞臣,佞臣!”
    身为朝廷命官,被人指着鼻子骂佞臣可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
    沈修虽是听过同僚们背地里都在说叶殊是佞臣,却也知道他们说归说,但只会在背后说。
    毕竟不管是谁,都不会想要当面得罪一个御锦卫的。尤其是,那还是一个凭着救驾之功,被陛下亲口封为御锦卫内司司承的御锦卫。
    所以,这简大人是当真不要命了吗?!
    沈修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当真有些怀疑简友朗的脑子是不是也被那一刀给捅没了?
    否则的话,一个能混到礼部尚书位置上的人,怎会看不清楚现在这情况。不仅不赶紧收敛一点,反而还像是嫌弃自己死得不够快一般?
    沈修心中惊疑不定,动作却不慢。他已经将自己官袍的下摆撩起来塞在腰封里,做好了随时救人的准备了。
    却没想到,下一刻他便听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嗯嗯,我是佞臣。多谢您老夸奖,本官心中甚慰。”叶殊这番话说得笑意明显,在沈修听到这话诧异地看过去时,还能瞧见叶殊那勾起的嘴角。
    这......莫不是也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沈修刹那间又皱起了眉,刚怀疑地多瞧了叶殊两眼,叶殊已经一个退步,将那把短刀拔了出来的同时,避开了可能飞溅出来的血液。
    简友朗顿时闷哼一声,夏冬和那个按住简友朗的御锦卫见状一齐松了手,冷眼看着他抬手捂住自己腰侧的伤口,整个人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伤口流血的速度有点儿猛,简友朗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让他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可他的眼皮才刚刚有些耷拉下来,便察觉到在周围灯光晃动中,有人影缓步靠近。
    有人......来救我了吗?
    临近昏迷的简友朗脑海中划过这个猜测,顿时又强撑着睁大了眼睛。
    那晃成重影的人影也随之聚拢回了一个,可简友朗却没有半分喜色。
    只因,那根本不是别人,而是叶殊!
    沈修在看到简友朗倒下的时候便已经有些忍不住想要冲出去了。可在他行动之前,叶殊竟然又一次走近了简友朗!
    此刻的简友朗已经倒在了地上。倘若叶殊不靠近,沈修有把握在他们这一群人反应过来之前将人给抢出来。
    但现在叶殊就站在了简友朗的边上,随时都有拿简友朗当人质的可能,沈修反而不敢贸然行动了。
    眨眼间将现场情况分析了一遍,沈修没忍住,忿忿地轻锤了一下自己身旁的柱子。那迈出去的步子也不情不愿地收了回来,打算再等一等,另找机会行动。
    沈修那一拳落下,自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远处已经走回了简友朗身边的叶殊却是动作一顿,迅速地瞥了一眼沈修所在的地方。
    可惜,西苑虽是皇城里的花园,可花园终究就是花园。在这半夜时分,那头漆黑一片,站在光亮中的叶殊自然是看不出什么来。
    这一眼过去毫无收获,叶殊却没有半分异样。
    她神情自若地将视线落回了地上的简友朗身上,伸手接过了夏冬递过来一条帕子,边慢条斯理地擦着染了血的短刀,边笑道:“简大人,被刺了一刀,很疼吧?您说您又何苦非要挨这一刀呢?”
    叶殊问着话,竟是当真拧紧了眉,露出了不解叹息的表情。
    若非沈修也算是将这件事看了个大概,此刻听着她这满含惋惜的话,都要以为这是简友朗主动要他们刺自己的了。
    地上的简友朗明显也被叶殊这话给气到了,他明明已经脑袋发昏了,却还是努力地瞪着叶殊,想要表达自己的愤怒。
    可惜,他这举动落在叶殊眼里,却依旧是眼睛半睁半闭的半死不活状态。
    叶殊也没想等简友朗回答。她只是看了对方一眼,视线便又落回了自己的短刀之上。
    而她口中的话,却还在继续说着:“您啊,也别不服气。咱们做臣子的,自然是陛下好了,咱们才会好。就冲您想要上书让陛下为难这一点,您这一刀,也不算白挨。”
    “您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老臣了。下官不才,却也想奉劝您一句。您这乌纱帽来得也不容易。若是最后丢了乌纱,没了脑袋,未免可惜。”
    叶殊口中说着可惜,就连语气也满满都是惋惜感。
    可偏偏她的动作却依旧漫不经心,在将短刀上的血迹擦完后,随手就将帕子递回给了夏冬。
    等到夏冬接过了帕子,她才拿出了刀鞘,边将短刀归鞘放入怀里,边忽而变得语气凉凉,道:“当然,如果您非要寻死,那也无所谓。总归不过是我们御锦卫的兄弟辛苦一些,送您一家老小下去团聚罢了。”
    抄......抄家?!
    偷听的沈修一愣,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从刚才听到现在,沈修已经整理出了这事的大致经过——这事无非就是简友朗要在朝会上上书弹劾御锦侯王候,却提前被赵恒衍知道了。于是,便有了叶殊他们围堵简友朗的事。
    可就为了弹劾这种事,叶殊言语间竟然扯上了抄家?!这未免也太过了吧?!
    沈修这边情绪起伏不定,叶殊那头对此却毫无所觉。
    在将短刀往自己怀里一揣后,她的手状似随意地往下,放到了自己的腰封之上,垂眸看向简友朗,道:“今日这话,还望简大人能记到心里。这般,您能安稳,我们也轻松。否则的话......”
    叶殊这话越说声音越低。
    沈修在那头只能瞧见叶殊的笑容变得愈发柔和,却听不清她究竟说了什么。
    沈修担心叶殊会突然对简友朗下毒手,心有记挂之余,人也不自觉地往外挪了一下。
    哪知就在这一瞬间,刚刚还笑得柔和的叶殊突兀地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鞭子,看也没看地抽向了沈修刚刚所在的位置!
    这一招来得突兀至极,沈修压根就来不及思考,立马条件反射般地往旁边一躲,避开了那第一鞭!
    叶殊也从未想过能一鞭将敌人给解决了。
    在一击落空之后,她毫不犹豫地将鞭子打横一扫,试图将那个跳出来的人影给卷住。
    而沈修瞧着那鞭子又往自己腰间抽来,他的手稍稍一抬,似是想要抵抗。可紧接着却突然一顿。
    下一瞬,那横扫过来的鞭子已经绕上了他的腰,连同他的两只手臂在内,将他捆了个结实。
    叶殊见一击得手,想也没想便将鞭子往自己的方向一拽,拽得被捆住的沈修踉跄着往她这边跌了过来。
    而叶殊也没干站着。
    她几步间跳上了回廊的栏杆,又纵身跳起飞起一脚,不偏不倚地踹在了沈修的胸口上!
    与此同时,她手中鞭子一抖,刚刚还缠得紧紧的鞭子便松了开来。
    沈修瞧着叶殊背对着光奔来时便知不好,刚提气运劲护住心脉,叶殊便一脚踹上了自己胸口!
    带着冲劲以及本身重量的一脚下来,沈修只觉得口中刹那间涌起了一股血腥味。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倒飞出去,撞上了身后的墙壁,一口血瞬间喷了出来!
    沈修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胸口,眼中目光一闪,仿佛脚软一般,整个人顺着墙壁滑了下去,仰面倒在了地上。
    下一秒,一柄长刀骤然停在了他的额前!
    这刀来得迅猛,停得突然!
    沈修瞳孔猛地一缩,一丝刺痛感从额头传来,紧接着便是一股温暖湿润的感觉从额头正中央涌出,沿着额头的弧度滑下,没入了沈修的发鬓之中。
    “你......怎么在这?”叶殊那带着明显的诧异情绪的嗓音响起。沈修额前的刀刃随着这问题而一偏,挪了开来。
    沈修没有回答,只是沿着那反射出寒光的刀刃往上看去,瞧见了那个背着光歪头看向自己的人影。喜欢誓把佞臣拐回家请大家收藏:(663d.com)誓把佞臣拐回家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