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房间里渐渐安静下来,谁都没有开口,只是两个人都静静地看着季洺。不是审问,也不是质问,他们是在等,,等他自己开口,那才是他们真正要听的话。
“我知道。”季洺沉默了一会,还是开口说道。
闻言,两人都松了一口气,不管说什么,只要愿意开口,那么这件事就不是那么难。
“十年前,我的父母,去世了。”
季洺淡淡的说道,没有起伏,但是不知怎的,就是让人听上去便有几分难过。
“十年前。”扶苏喃喃道,看这个样子,应该不是巧合了。
“是的,十年前。当时族内有事,所以我的父母身为族长身边的人,便跟着去了。”
他当时年幼,虽然不舍父母,但是却明白事理,他的父母教过他许多。父亲临走前对他说道:“要照顾好自己,可明白?”
他不懂事,只当是他们要离开这段时间内放心不下自己。只是没有想到,这个“照顾好自己”,时间居然是以后的余生。
时间有些长了,印象中刚毅的父亲与温柔的母亲的形象,他都有了些许模糊。
当初出去的人有五十余人,但是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不到四十人。族内一下便多了许多如同他这般少了亲人的家庭,他理所当然的难过了许久,但是时间是可以冲淡人心中的疼痛的。
族长或许也觉得他很可怜,便让他住在了族长府中,其他人也都对他非常照顾,他一下子从一个手下人的孩子,过上了少爷一般的锦衣玉食。
但是他明白的很多,知道的很早,他那个时候就看清了,这世间,虚虚实实,自己便是过的好便好。
幸而这继流族长虽然不管他,但是物质上却是从来没有短缺过,他以前在继流的时候,也算过得不错。
他顺利长大后,不负父母厚望,不但极有才学,而且在继流当中很有一定的名望。但是不管如何,父母的死,都是他心中放不下的一桩事。当年那件事,除了参与人,其他没有任何人知晓。更奇怪的是,当时族长之子回来后莫名被关押,后来更是逃出继流,虽然这件事族长早有定论,但是很多人心里都明白,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只是他们不能知道,也不敢知道。
族长理所当然的让他替他办事,而他也没有拒绝。他便一边开始积攒自己的力量,一边开始查当年的事情,但是所有参与这件事情的人全部都三缄其口,死也不肯与他透露分毫。更不知和人将此事告之了族长,他便被夺了权。
他这样的态度更加加大了他心中的疑惑,他甚至开始猜想,他强迫一个人开了口,再加上自己以为的真相。
带着强硬的态度独自去找族长去对峙,虽然他当时是有一定能力,但是却太不懂人心、人情这些东西。毕竟他还小,没有什么人生经历,所以理所当然的被驳回。而在他正在低落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陷害,让他如同当年的族长之子一样,被囚禁,但最后,也如同木衍一般,被救了出来,逃出了继流。
季洺口中的话语那么清晰,一句句,一字字都能让人心痛,可是曾经也热血、温柔的少年,如今说起这些,却只有看穿一切的淡然与不在意。
扶苏不明白,晋横也不明白。季洺如今也才二十有三,这是一个干什么都有冲劲,有激情的年纪,唯独不应该有的就是这一种淡然。甚至在季洺说那些话的时候,扶苏看出了漠然,对人的漠然,对世间的漠然,还有对自己的漠然。
扶苏不禁看了看这个房间。这样的人,才愿意在这里吧。因为对他来说,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没有区别。
“先生可否告诉我,当年,你都查到了什么?”扶苏问道,不管心里如何,现在查清楚一切才是最重要的。
季洺似乎也有些走神,微微笑着,说道:“当然。”
“当年我拿着一个人的命去威胁另一个人,说出当年的事。”
两人倒是没想到,季洺居然也能做出这样的事,恐怕当年也是十分有人情的人,只是……
“他告诉我,我的父母,死在了季竜手中。”季竜,就是继流一族的现任族长,也是十年前的族长。
晋横大惊,倒是没有想到季竜居然这么狠心。
扶苏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样子,他从季洺说还有不到四十人回去的时候就有所怀疑。他记得分明,当年不管是城主府血流成河,还是堤坝险些被炸,先不说官府是否无能,但是一个人没有抓到确实是真的。
如此一来,死去的十余人到底去了哪里?若非不是他自己下的手,那边是有另外一帮人,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伤亡。
但是猜想只是猜想,按这样说的话,便是如何也想不通,他自己为什么要下这个手?还是另一帮人为什么要参与这件事?是阻止他们,还是帮助他们?
疑惑一个接着一个,扶苏有些头疼的揉揉脑袋。
端起杯子,扶苏想喝口茶冷静一下,却忘记了里面是酒,且是烈酒,不留神又被呛了一口。
季洺本来正在回想往事,难免有些情绪被引起,结果被这强烈的咳嗽声打断,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晋横本也听得非常入神,结果也被突然一嗓子,给吓了一跳,转头发现竟然是扶苏又被呛。
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有些丢脸。
扶苏顾不上两人,咳嗽的时候突然脑子中灵光一闪,刚想开口,结果还是一阵咳嗽。两人看他想说话,但是又说不出来,颇有些滑稽,看的两人哭笑不得。门外的李密默默的捂脸,一次,两次,以后应该不能让公子碰酒了。
这一回咳的鼻子眼角都红了一片,扶苏顾不上,说道:“那你可知道这样一种颜料,黑色的,摸上去十分丝滑,而且冰冰凉凉?”
季洺想了想,肯定的点点头。
“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你想问的,应该是这个。”季洺转头对着晋横问道:“城主可带了匕首?”
晋横有点不明白怎么一下子问起这个,但是他还是听话的从自己的腰间拔出一把大刀。
“没有匕首,只有这个,行与不行?”
扶苏虽然也不明白季洺这是何意,但是看着晋横这个样子,脸上笑起来,果然是粗壮威武的汉子。
季洺看着这把大刀,略带无奈,最后还是接了过来。伸出手指,用刀在手指上划了一刀。
他动作快,两人甚至来不及开口阻止,只见手指上就出现了一个大口子,暗红色的血便滴在了桌上。
晋横暗自后悔,早知道是用来刀自己的,就该给他一根针!
季洺这个时候没有管晋横,只是将手指流下的血,滴在一处。几滴便够,只是没想到这把刀这么锋利,一下子放了个干净。
他无奈的看看,抬头,便见他面前已经有了一方丝帕,对面的扶苏脸上带着笑意,看着他。没有矫情,他拿起便将手指绑了起来。
将血迹抹开,大致成一个扶苏认识的黑豹图案,他才开口,“等一等便好。”
这个时候扶苏已经大致知道这所谓的颜料是什么东西了,只是人血他不是没有见过,但是这样与众不同的血,他还有有些难以置信。
晋横依旧心疼中,又看看两人,实在不知道那滩血有什么好看的。好吧,其实他也很好奇,这个东西,他也是有些耳闻的,但是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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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洺:大公子,一起喝一杯?
季洺端着一壶酒过来,扶苏摆摆手,我才不喝!
季洺挑了挑眉:真不喝?我亲手酿制的。
扶苏心头一动:那就不方便辜负先生好意了。
于是扶苏接过酒杯,喝了一口:2333333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酿制的是竹!叶!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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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