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怎么了?”
阿北小声的问白诃。
从那幅大风歌图创作出来后,白诃将这画中人视为自己追逐的对象,因大风歌图挂在北墙之上。
阿北不懂画,便按照自己名字的提示,向北看。
然后,他便紧跟在白诃之后。
“画画!”
白诃的话很简洁,也很有禅意。
沾墨提笔,在白纸上勾勒,不是画画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老大在画什么……”
东南西北四阿,头脑有些简单,玩不起禅意。
现在的莫轼,状态很有些不对,处于一种不明的状态中。
对自己画出的东西,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画手!”
白诃的话依然简洁,有力,正确!
莫轼身前的白纸之上,是一堆模糊的水墨,仔细看去,似是画了一只手,但并不清晰,像是随意的涂鸦。
但就是这么一个颇有抽象意味的图样,却导致莫轼的眼睛一直盯着它看。
似不解,似怀疑,似悠远。
莫轼双眼视画,但心神却不在这里。
他的脑海,陷入了那夜那车那事。
在天雷劈中那诡异之车,迫使它退却时,似乎有只小手,从那古怪的车中,向他伸了过来。
莫轼一直以为是幻觉,但自那之后,那只手的影子,便怎么也挥之不去。
于是,莫轼把印象中甚至不确定是否真实存在过的那只手,用笔墨给画了出来,便是眼前白纸中的这只手。
“不是我的手!”
元宝伸着头看看,“比我的手小。”
元宝看看自己显然比画中手大些,还胖乎乎的手,第一次对自己喜欢吃的包子有了意见。
为什么要吃那么多!
要是不吃那么多,老大画的手,就会是自己的了。
阿黛也看了一眼,然后脸现失望,低头。
“都干活去!”
莫轼将此图收起来,不再让小伙伴们乱看。
他画出的画,岂是非凡之物,小伙伴们看了,未必有益。
何况,出自于他手的这图,连他自己都觉得诡异非常,并不敢确信这只手是否真的存在。
“如果是真的存在,其中又有什么暗示呢……”
莫轼眼现慎重之色。
警告?
警告他已经被记住了,下一个就论到他了!
求救?
车中有什么人被困住了,在通过这种方式,在向他发出求救声?
还是说,这马车的真正状态,其实不是单纯的一辆马车,而是有着更复杂的内容?
这马车散发着诡气,诡气吞噬着诡异。
墨城的诡异,多是人形的,原本是人类,被诡气侵蚀成了诡异。
那这马车,岂非是人的血肉铸成?
莫轼暂时抛却胡思乱想,来到了一条大河之侧。
一条大河横亘墨城城,河边有小孩们在嬉戏,有妇人在洗衣,有渔船在打鱼。
还有多个高大的楼船,看不见的阁楼内部,传出富家小姐的笑声。
或歌,或诗,或琴,或筝,不一而足。
另有些楼船,上面聚满了各家富贵公子,有歌女相伴,红女相随,好不高乐。
一个熟悉的身影,戴着斗笠,在河边垂钓。
散发着生人匆近的气息,他之所在,就是一个孤立的世界。
虽做着红尘之平凡事,但却没有一点人烟气息。
莫轼一瞬间,就看穿了此人身份。
他认识的人中,也只有老翰林有这种气场!
“这个拧巴的老头!”
老翰林这模样,百分百又拧进去了。
这老头的执念是不是太多了?
老是在他身上薅羊毛,莫轼都快不好意思了。
老翰林看起来气色不太好,经历过那晚的剧烈战斗,身体受创不轻,还能保持这种状态,已算不错了。
他也不是在用心钓鱼,呆呆的看着鱼咬上了饵,却一点反应没有。
旁边用来盛鱼的木桶中,一条鱼都没有。
莫轼犹豫一下,是不是再帮他一次?
虽说刷点很重要,但这老头麻烦看来不小,过度跟其接触,会不会被他连累?
那晚前往马车处,莫轼就没打算跟对方冲突,只是为了收集一些情报,以防不虞之事。
可眼见老翰林身陷生死危境,也不容他过度计较利害,直接就出手了,救了老翰林一命。
算上前两次帮老翰林走出某种执念,虽说从老翰林这里学到了画术,还刷了两次愿力点,还真说不好谁欠谁的。
“这老翰林的事也太多,还有这么别扭的性格,再帮他,还不知会牵扯到多少麻烦中去!”
莫轼来到近前,也不搭理老翰林,随手捡起河里漂来的一截树枝,开始在河滩上作画。
大山大江,绵延千里,冰雪覆盖。
没有飞鸟,没有人踪,没有任何生气。
江心一片孤舟,一斗笠老人稳座船头,垂钓于江心。
老翰林察觉到动静,回过神来,看到莫轼所画的画,不由皱了下眉头。
他画技很高,莫轼这幅画,只是随意所作,无笔无墨无纸,关键是无心之作。
所以,老翰林的评价。
烂作!
莫轼似没注意到老翰林的目光,在一旁写下了一首诗。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老翰林紧皱的眉头,放松了一些。
画是烂画,但配上了这首诗,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思虑片刻,老翰林觉得自己了悟了莫轼的意思。
无论世界多么冰寒,自己仍然可以孤傲于天地,不为世俗所扰。
鸟飞绝又如何,人踪灭又如何?
我在,天地便只能是我的背景!
“哼,诗不合境!”老翰林想明白了,但嘴却很硬。
在他看来,这首诗更多体现了一种孤傲心境,跟那首定风波的豪迈不能比。
而且,莫轼的做法太生硬了,他一眼就能看穿,想凭这样一首意境差些的诗劝说他,太天真了!
“不合?”莫轼抬头好笑的问道,“何处不合?”
“有鸟有人,但无雪,虽垂钓,但我人不孤,座下亦无舟,当然不合!”老翰林一条条的批判。
“呵呵,你心中有,那便有,你心中无,那便无,我问老先生……景从何来……”莫轼微微一笑,随手捡起一块鹅卵石,敲打在地上的木桶上。
空!空!空!
木桶发出空空空的声音,别有一番味道和禅意。
“情又从何来?”莫轼一下又一下,有节律的敲着,如同晨钟暮鼓。
老翰林盯着木桶,沉默许久,才道,“有生于无,无中生有?”
莫轼笑而不语。
老翰林被莫轼笑得很郁闷,这小子又想说什么!
偏偏又不直说。
“你是说,心外无物,只要有心,心中便有天地?”
老翰林断定这是莫轼想说出来的话,想用来劝说他排除外来杂念,唯心惟已,自有天地。
但只是这样,是不是太儿戏了?
老夫活了一百多岁,岂是区区一些道理能说服的?
太小看人了!
莫轼似早有所料,摇了摇头,在老翰林即将发怒时,说出了一句让老翰林差点吐血的话。
“不,我只是想说,您老人家脑袋空空的,就不难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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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能信,在信的人,凡事都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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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