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萧远说话有些放肆,但他惯来如此,倒也没到指着鼻子大骂的地步,况且就方才萧远说的两句话来讲,第一反应也该是斥责他红口白牙污人名声才是。
怎的到了蔡御史嘴里却成了他无耻?
想来是另有隐情,这倒是不难猜,多半同先前那不了了之的讲学脱不开干系。
蔡御史早前奉命去王府讲学,又怒气冲冲地出来,那时便结了梁子了。
圣上与长公主都在上首坐着,龙椅上的赵璟还睁大了眼好奇地瞧着他们,蔡御史这般指着人鼻子骂的情况,即便是在对文人优待的大楚也极少出现,这算得上是御前失仪。
将一个平日里最是重规矩的人气到这个地步,萧远也没有半点要反思的意思。
蔡御史这两句,于他而言显然是不痛不痒的,他略微扬起眉梢,嗓音中似乎还还带了点笑:“蔡御史何出此言,我说错了么?”
话是没错的,公主确实生得好肯,而若非抬头看了,自然不会知晓殿下未曾遮面。
只是不能这样说。
说来萧远既做皇叔,便是长辈,殿下又已成亲,多半是想不到萧远会有这般心思。
蔡御史有心将萧远那见不得人的心思公之于众,但萧远此人,离经叛道,毫无廉耻之心,承不承认两说,若果真承认了,反倒是对公主声誉不好。
蔡御史便不能讲他当日说的话复述一遍,他也说不出萧远那样的话来。
他既觉得公主该戴面纱,自然也就觉得女子清誉重要。何况是长公主,当为天下女子表率。
萧远肆无忌惮,蔡御史却瞪着他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无耻之耻,无耻矣!”
赵琛瞧着他气得手都抖了,也有几分担忧,好歹年纪不小,可别气出什么问题来。
萧远被人指着鼻子骂,朝中之人皆是观望的态度,况且他们也不知道萧远为什么会被这样骂,劝架的事还得赵琛来做。
“二位且歇歇吧。”
大楚优待文臣,上下有尊卑却不折辱人,君臣关系也和谐,赵琛预政已有一段时日,朝会上也随意了一些。
蔡御史收敛了神情,请罪:“臣殿前失仪,望圣上、殿下恕罪。”
赵琛点点头,这事便算揭过,只是他们揭过了萧远还没有,他忽然说:“辽国使团不提便要离京,殿下可要为晋王践行?”
蔡御史刚归列又踏出一步来:“长公主殿下代圣上理政,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圣上,那耶律弘温不过王爵,如何能叫劳动天子之尊。”
这话说得微妙,萧远也不过是王爵。
不过他对耶律弘温这个态度,赵琛倒是猜到了蔡御史生气的缘故,大约是萧远当日说了什么离经叛道的话。
萧远故意在这时候说这样的话,明摆着就是拱火了。赵琛有点无奈,他知道萧远做事没有章法,但不知道他那么小心眼,有点好笑。
巧了,他心眼也不大。
“既然王叔同晋王私交甚笃,过几日便劳烦您为辽国使团送行了。”
萧远欣然应下,他对这安排没什么异议,事实上若是能选,辽国使团才该是有异议的。
他们普遍瞧不上汉人,对于萧远这样的却又心有敬畏。
如今朝中商议的重点还是国子监改制一事,东京国子监出了秋赋舞弊这样的丑事,其余三京却没有,或者说揭没有发出来,对于改制之事也颇有些抵触,这些时日上书不断。
周铸目视朝笏,不急不缓地开口:“不若改制之事,先在东京实行,若果真有了成效,再推行不迟。”
赵琛也知这事急不来,试行确实是不错的法子,便是周铸不提,他也会说,如今叫他先提了那些人怕是觉得他这公主急于求成,果然是还年轻些,不如太师稳妥,朝中离不得太师。
“便依周侍郎所言。”
薛润章对于朝政的把控,不全然在于决断,如今明面上是赵琛做主,实则处处受限。
急不得。
改制之事有条不紊地进行,赵琛这一步走得其实有些冒险,他从未表明身份,也不欲在秦国公主面前露了身份,而这些改制措施都是历史上存在的。
不过就他这么多年的观察下来,秦国公主大约是没有好好读过史,对政事也不算精通,不然当初不会输给武宗,她更擅经营断案。
她大约也知道这一点,当年离京走得干脆利落。
赵琛如今既掌权,有心做些清除积弊的事,一直束手束脚也不像回事。
今日朝上没什么难以决断的事,倒是用不着另外召人商议,赵琛在崇政殿看折子,赵璟在一旁习字。
幼儿习字,都是写大字,赵璟握着半寸粗的毛笔写着比拳头大的字,时不时就要抬头看一眼赵琛,赵琛却一直低着头,他见了也就只好低头继续写。
赵琛察觉之后露出一点笑意,两辈子加起来他年纪也不小,他此生是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对赵璟,与其说是弟弟,不如说是养儿子。
方海送进来一封信,苏州来的信。
赵琛当年离京便是去了苏州,还置了一座宅子,只是归京之后便家人将宅子的地契送到了周府。
当初回来时想的是,他若登基,将来不太可能再去苏州,即便是去了也不会住到那小宅子里头。
如今想想是他草率了,将来赵璟长大了他总得还政,赖着不走恩也成仇,那就没意思了。
到时候总得找个地方养老,苏州还是不错的。
那信纸加起来足足有一指厚,赵琛一边浏览信件,一边问:“亦昭如何?”
“周家郎君回苏州见不着您,便托咱们那宅子的管事捎信,刘管事耐不住他日日去磨,便找了杜衡。”
赵琛在苏州一惯穿的是男装,周瑞麟是他在东林书院求学时的同窗。
赵琛与周瑞麟关系好,他写信也随意,像是在话家常。
“我游学归来不见了六郎,甚是悔恨,你家老仆说你去了京城,我思来想去便应了今岁秋赋,如今距秋赋还有三日,我亦甚为心焦,只盼时间过得快些,我也好早日去京城……”
赵琛看着便露出些笑意来,周瑞麟才学是实打实的,只是不知为何,不愿入朝为官,迟迟没有参加解试,如今还没考,倒是成竹在胸了。
这信在路上辗转月余才到赵琛手中,如今解试已经张榜,若不出意外,周瑞麟应当是榜上有名的。
能同朋友相见,赵琛自然欣喜,只是他如今穿回了女装,却不知如何同亦昭解释。
东林书院有当地的大户资助学舍算是不错,二到三人可得一间房,赵琛当时便是和周瑞麟一起住的,一开始是三人的通铺,后来只有他们二人。
赵琛不细敢想周瑞麟进京之后发现他是公主会是什么反应,好在他不曾同周瑞麟做过共浴这样的事,还勉强能圆回来。
只是他一个男人,穿了十几年女装,男装不过是那几年,如今却要被人认作是“女扮男装”,赵琛心情有些复杂。
他又没法拦着周瑞麟不让他入朝,他拦不住,周瑞麟有真才实学,又和太傅是同族。
太傅……
赵琛叹了口气,到时再说吧。
这厢赵琛正锁眉,那头内侍来报,靖北王来了。
赵琛眉头更紧了些,又来了?
那日出宫之后驸马不大来了,听说是叫妓馆的小姐迷得几日不曾归府了,如今三天两头来宫中的倒成了萧远。
“王叔今日来所谓何事?”
萧远今天不是来找赵琛下棋的,下了几回棋,手已经看的清清楚楚,摸也摸过了,他分辨不出只能另寻途径。
萧远开门见山:“我几次三番为你说话,西平如何谢我?”
赵琛就没见过这样邀功的,况且,那也叫为他说话?大半时候都在添乱。
……不过帮上忙了也是事实。
“王叔若有什么缺的,只管开口。”
萧远却没有直言:“待国库丰盈再提不迟。”
赵琛明白他的意思,这样说多半是跟银钱有关,还不是小数目。萧远要钱,自然是为了军中之事。
大楚对武将的限制很多,但萧远身上兼了很多职,手握权柄不是说说的。
即便他回京以来做了许多叫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涉及到军中事务,赵琛也不敢小觑。
萧远在军中素来有威望,他若真有意,来日若真黄袍加身,会不会改朝换代还未可知,元气大伤是一定的。
赵琛想了想道:“说来官家登基以来,还未犒赏三军,依王叔之见当如何?”
新君登基犒赏三军是为了拉拢人心,不论萧远是要为军中将士谋什么福祉,不论赵琛同不同意,都不会让他揽功。
于军中将士而言,皇帝赏的,还是靖北王赏的,这是两个概念。
萧远似笑非笑地看着赵琛,小公主防着他呢。
“自然是该厚上三分,以示皇恩浩荡。”
大楚不缺钱,国库其实年年有余,厚上三分也不算什么,赵琛闻言笑道:“便依王叔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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