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

    猝不及防被问了个正着,许明光直接就说不出话来了。
    到底还是老者年纪大有经验,被看穿之后,老者丝毫不慌:“你怎么这么多问题?以前也没见你这样婆婆妈妈的。”
    “我可是听说你想要为家长做点实事儿才过来给你助阵的,怎么,你不欢迎?”
    似乎是生气了,老者,也就是许良印瞬间拉下个脸来。
    一下子,别说是赵文浩了,就连赵父和赵母也开始慌了。
    “没有没有,这小子不会说话,您别介意!”
    “我们欢迎,肯定欢迎。”
    连连摆手,赵父顺便踹了自己儿子一脚。
    这一脚下来,一下子就把赵文浩的思路给打断了。
    踉跄了两步以后,对上老师戏谑的目光,赵文浩默默吞下即将出口的痛呼。
    “……我现在就去给你们收拾房间。”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不欢迎他们,赵文浩速度特别的快。
    十分钟不到,他就把自己的卧室给收拾了出来。
    “老师你睡这儿。”到底是亲生的,又是独子,赵文浩的房间条件不错。
    该有的东西都有。
    “我跟明光我俩去睡杂物间。”
    许明光:“……你可真是我亲兄弟。”
    他也想睡正经的卧室!
    假装没注意到对方深深的怨念,在赵文浩看来,没让他露宿街头就不错了。
    帮忙把行李往屋子里搬的时候,看到老师拎着的各类书籍还有物品,确定对方确实是真心实意来帮自己的之后,赵文浩心里那个感动,简直别提了。
    “还是老师对我好,老师,我一定不会辜负您期望的!”
    “嗯。”
    哭笑不得,许良印点点头:“我记住你的话了。”
    什么叫老实人?
    这就叫老实人。
    他也不想想,堂堂农大教授,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一个本科的学生亲自过来下场指导。
    有什么问题,偶尔能在聊天软件上回复两句就不错了。
    博士生研究生还没能排上号呢。
    再说了,赵文浩又不是什么绝世天才,哪儿能让一位教授青睐至此?
    这个死党不会以为自己同他的关系足以动摇自己爷爷吧?
    许大教授可是非常公私分明的好吧!
    “爷爷……”
    许明光叹气:“我们真的不告诉这个傻小子么?您的身体……”
    “不用。”许良印摆摆手,面上一派坦然:“毕竟也就只剩下两三个月了,再说了,我是自愿来的,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给他增添心里负担了。”
    是的,别看现在许良印还能走能跑,但其实他已经病入膏肓了。
    是癌症,半年前发现的。
    当医院通知到手上的时候,许明光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一向健康硬朗的爷爷怎么会得这个病呢?!
    他明明这辈子从来没做过坏事,不止没做过坏事,他还为国家,为人民做了不少贡献。
    国内农业的发展,绝对有爷爷的一份功劳。
    然而就这样一个一生都光明磊落的人,最后却落得个这样下场,可见,病痛这东西才不管你是好是坏,是高尚还是低劣,只要缠上你,就想要你的命。
    以前许明光不信命,现在他信了。
    有的人吃吃喝喝,坏习惯一堆,却平平安安活到百岁,有的人日日养生,年年体检,然而病魔依旧不肯放过他。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自己亲爷爷!
    这个问题,许明光恐怕一生都难以释怀了。
    “爷爷,你真不要再——”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医生不是说了么,已经到末期了,就算是化疗和靶向药也没用了。”
    许良印毕竟也不是什么圣人,能活着他自然不可能去求死。
    别看他瞧着风轻云淡,其实刚确诊的时候,他也是害怕的很。
    只不过再畏惧再恐慌,该来的还是会来。
    被迫坦然而已。
    “什么也不说了,剩下最后的这点时间,我看我能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吧。”
    好在老天对他也算优待,困扰他多年的难题刚好在前段时间被他给解决了,也算是没留下什么遗憾。
    “能帮一个陌生的村子脱贫致富,总比我在病房里苦苦挣扎要强。”
    “那也太不体面了。”
    两三个月的时间,够用了。
    看着他乐呵呵的表情,许明光难受的厉害。
    憋了半天,他眼眶都给憋红了。
    “喂喂喂,你也太过分了吧。”吭哧吭哧搬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死党在偷懒,赵文浩瞬间就不干了。
    “说好的一起呢?你怎么没动静?”
    强压下买股汹涌的泪意,许明光默默望天:“谁跟你说好了?”
    “反正就剩最后一箱了,你都给搬了呗。”
    赵文浩:“……别以为有老师在我就不敢打你。”
    他捋了捋袖子。
    “你来啊,我等着。”许明光勾了勾手指。
    “吃我一拳!”
    看着打打闹闹的两人,再看看旁边一派平静的许良印,赵父赵母突然就认命了。
    本身他们对儿子回村创业这件事是不赞同的,但是现在……
    木已成舟,想更改也更改不了了。
    算了,就这样吧。
    *
    浑然不知道赵文浩那边发生了什么,雪衣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洗漱完,将发酵了一夜的大米搅拌一遍后,她准备到山里看看。
    老摘野菜吃也不是一回事,还是得自己开荒才行。
    一亩两亩的,够吃就行。
    后面要卖瓜果蔬菜的话就再说。
    没有趁手的农具不要紧,混沌珠里多翻一翻,总能找到替代品。
    上宝沁金耙就不错,这样整齐排列又锋利的锯齿,不拿来耕地实在太可惜了。
    最重要的是,这玩意儿用上万年也不会坏,更不用更换,简直不要太划算。
    “你去哪儿…”就在雪衣掏出两枚野果,准备垫吧垫吧就离开的时候,小娃娃终于揉着眼睛从里屋走了出来。
    “我想去开个菜园子。”
    雪衣也不隐瞒:“你要去么?”
    愣了一下,小娃娃一脸狐疑:“你会么?”
    开荒和种地貌似是两回事。
    雪衣:“菜园子而已,不是只要有土就行么?”
    四目相对,两人大眼瞪小眼。
    总觉得没有她说的这么轻松……
    “算了,老夫还是跟你一起吧。”小娃娃表示,这点小事还是难不倒他的。
    “也行。”
    走在路上,后知后觉的小娃娃终于看到了雪衣手上的耙子。
    “你在哪儿弄的,昨天我怎么没看见?”
    没有华丽的外表,更没有什么气息泄露出来。
    上宝沁金耙躺在退休大魔王的手上,动也不敢动一下。
    别看它现在落魄,但到底是仙家之物,非小娃娃这等道行的小妖怪所能看穿的。
    说到底,还是境界问题。
    就好像皇帝的金锄头一般,境界限制了小娃娃的想象力。
    “总觉得跟普通耙子不一样……”他喃喃自语。
    “让老夫看看!”
    雪衣从善如流的将上宝沁金耙递了过去。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观察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端倪,小娃娃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抬起头,见雪衣一眼不错的盯着自己瞧瞧,以为她这是紧张,小娃娃不由得开口安慰道:“放心好了,不就是两片菜园子么?实在是不行,老夫会帮你的。”
    “……”
    不,她只是单纯的担心上宝沁金耙一个不小心会伤了他。
    “那就先谢谢长春仙人啦。”雪衣轻轻一笑。
    “不、不客气……”
    原来,被人崇拜的感觉这么爽!
    小娃娃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似的,看向雪衣的眼神越发的和蔼。
    一丝丝的膨胀感,渐渐从心口炸开。
    一个没忍住,他脱口而出:“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来找老夫,老夫罩着你。”
    雪衣心头微微一动。
    “好。”她说。
    *
    事实证明,两个臭皮匠凑在一起,怎么也顶不了真正的诸葛亮。
    看着漫山遍野的树藤野草,一时间,小娃娃完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感觉哪里都行的样子……
    “决定了,就这儿吧!”
    随便挑了个地方,小娃娃一脸认真:“这里风水好。”
    这话纯属放屁。
    他就是随便挑的。
    实在是不行的话,偷摸找他那群妖怪朋友帮帮忙咯。
    实在不行,还可以用点特殊手段。
    不得不说,这一刻,两人的脑电波诡异的重合了。
    小娃娃小胳膊小腿的还没耙子高,干活儿这种事儿自然落在了雪衣的身上。
    不过有神器相助,倒也不算累。
    一耙子下去,再坚硬的石块,再顽固的根系,也统统被摧毁。
    半个小时不到,两亩空地就这样被清理了出来。
    由于没有见过人类究竟是怎么耕作的,小娃娃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是我从村长小舅子那里买到的蔬菜种子。”
    掏了几包出来,雪衣开始回想对方的叮嘱。
    两秒钟后,她果断放弃。
    太复杂了,没记住。
    “应该就这么撒进去就可以了吧……”
    “?”
    小娃娃蹙起,忍不住吐槽:“你不是种过地吗?”
    怎么看起来像是新手上路?
    “咳……”雪衣有点不好意思:“上次我种稻子的时候,也是这么弄的。”
    把秧苗随便往里面一扔,就没再管过了。
    雪衣侧头:“你知道标准过程是什么样的么?”
    小娃娃:“……”
    他知道才有鬼了。
    为了维持住自己的面子,小娃娃一脸笃定的改口:“我觉得你的办法是对的。”
    就算是错的,想想办法也得让这些种子长出东西来。
    一点犹豫没有,两人并排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开始飞快的拆着种子的包装。
    “这是白菜,这是小白菜,这是白萝卜,这是菠菜……呃,好像混了。”
    半分钟不到,雪衣和小娃娃就分不清什么是什么了。
    “算了,混了就混了吧,一起撒还省事儿了。”
    小娃娃当机立断。
    于是,两人就这样你一把,我一把的将手中的种子往犁好的地里扔。
    一次两次还行,到了第三次的时候,偶然间路过的老者实在是忍不住了。
    “你们这些弄,根本就长不出东西来。”
    这是哪家的小孩儿,也太没常识了吧……
    围观了整个过程,许良印眼皮子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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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