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听寒迟迟未醒，云想衣不敢大意，夜里依然在这边守着。
至于始终不肯休息的闻人同泽和凌修这两个老父亲，被云想衣一副药直接药倒，不睡到明日早晨怕是醒不过来了。
如今打发走众人，这里只留下了云想衣和沈云飏。
这几日熬得实在疲乏，云想衣自己都不知是何时睡过去的。
只是到底心里放不下凌尺素和楼听寒的情况，她睡的很轻，以至于沈云飏刚把外衫披到她身上就醒了。
“睡吧，表哥还没醒，也没什么变化。”
在沈云飏看来，如今云想衣也束手无策，那楼听寒如今没什么变化就是最好的情况了。
听着沈云飏明显有些沙哑的声音和眼底的血丝，云想衣这才开口。
“你也不用着急上火，他昏迷不醒很大原因是先前吐血太多，如今昏睡着也是身体在自我恢复。”
见云想衣说的不似作假，沈云飏试探的问，“真的？”
点了点头，云想衣起身去给楼听寒诊脉，脉相依旧虚弱的很，但好歹烧是退下去了，证明解药还是起了作用。
后半夜，云想衣正与沈云飏两个大眼瞪小眼，忽听床上一声短促的呻吟。
云想衣一惊，瞌睡全无跑到床边。
楼听寒醒来便直接吐了一口血。
沈云飏被吓了一跳，连忙扶起楼听寒。
“怎么又吐血了？”
云想衣观察了一下血液颜色，松了口气。
“是淤血被吐出来了，没事的。”
手指搭在楼听寒脉上，触手的温度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冷得吓人，虽然有些凉，但至少是证明有所好转的。
楼听寒刚刚醒来就吐了口血，此刻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只是凭着本能反握住了云想衣的手。
云想衣一愣，却想到自己如今与他的关系还很尴尬，便欲抽手。
楼听寒微微蹙眉，反倒握的更紧。
沈云飏向来是个识趣的，一见两人这情况，他当即道：“我去看看有没有吃的，你们先聊。”
说完，一阵风似的跑了。
楼听寒缓了半晌，只觉得自己口中血腥味甚浓，不由的皱眉。
攥着云想衣的手依旧没有松开，楼听寒缓了缓才道：“几时了？防风呢？”
“……”
云想衣看着楼听寒没有开口，知道他这是还没彻底清醒，只是终究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在听到这话时下意识的一抖。
感受到掌中那比自己体温稍高一些的柔软的手掌微微一抖，楼听寒这才彻底清醒。
防风……不在了……
缓缓松开云想衣的手，楼听寒低声道：“抱歉，我刚刚，还没清醒。”
退回到安全的距离，云想衣心中情绪翻涌，可语气却没有丝毫破绽，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寒毒已经解了，但多年被寒毒侵染，王爷身体各个脏器都有损伤，还需温养。”
顿了顿，继续开口道：“你的眼睛，我也会想办法治好的。”
楼听寒并没有劫后重生的喜悦，只是唇角漫上一丝苦笑。
“这眼睛，不能治也没关系。”
云想衣被这话气的心里发堵，“王爷是不信任我的医术吗？我答应过你能治好你的眼睛便一定能治好。”
楼听寒心里一酸，咬了咬牙终究没有把那句盘亘在心头的话说出来。
你明明还答应过我别的事。
明明不止答应过我要治好我的眼睛。
明明……你曾答应过我，要一辈子的……
千言万语最终也终止在口中，自己这沉疴之躯，又如何有理由拖累这样一个女子呢？
她选择退回原来的关系，才是明智的选择，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好，我信你。”
最终开口的也不过是四个字，却让楼听寒觉得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看着楼听寒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的颓唐模样，云想衣却觉得更气，心中也觉得讽刺。
信我？什么都不肯对我说叫信我？把我挡在你的计划之外叫信我？
如果这便是楼听寒的信任，那自己说退回原来相互利用的关系，他毫不犹豫的同意是为什么？
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曾经的风花雪月都是假的。
“你当真信过我吗？”
面对云想衣的质疑，楼听寒有些愣。
自己难道还不够信她？无论她想做什么，哪怕她明知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还要在雍亲王府里应外合，自己都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信她，还要怎么信？
“你当真要把我的心挖出来才肯信吗？”
脱口而出的问话早没了平日里的温润，这句话声音低哑，却是冷硬的不能再冷硬。
云想衣失笑，这才应该是楼听寒本来的样子，什么温润如玉、君子端方？不过是给别人看的！
自己能逼出他难得的怒意，还真是值的普天同庆！
“不敢，是民女逾越了，告辞。”
冷声甩下这句话，云想衣转身便走。
推门看见在外面晒月亮趴墙根儿的沈云飏，却是连一个白眼都欠奉。
见云想衣气冲冲的走了，沈云飏也有些懵，不知道这才两月不见，表哥跟表嫂怎么变这样了。
进屋关门，看着楼听寒靠在床边捂着胸口，一双眉蹙的死紧，脸上冷汗如雨，十分痛苦的样子。
沈云飏一时也慌了神，两步赶到床边碰了碰楼听寒的肩膀。
“表哥，你怎么样？我去把表嫂追回来！”
说着转身就要走。
楼听寒一把拉住沈云飏，缓了半天才虚弱的开口。
“不用，不碍事的，你别去烦她。”
“我看你这也不是不碍事的样子啊！你放心，两口子吵架，床头吵床尾和，表嫂不会放任你不管的。”
楼听寒依旧死死的拉着沈云飏，胸口疼的他几欲窒息，可这不靠谱的表弟却还要添麻烦，让他难得的想动手拍死他！
“你别去，我缓一会儿就好了。”
咬着牙跟沈云飏交代着，可沈云飏一看自家表哥这一副要疼死过去的样子，哪敢听他的话。
“表哥，你听我说，活着比什么都强，你好不容易知道自己养父就是自己亲爹，千万别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媳妇生气了哄哄就好了，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你想想啊，你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以后就有别的男人娶你的媳妇，欺负你的表弟，是不是太惨了点？”
“……”
楼听寒终是忍无可忍，松开沈云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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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