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快就漏了陷。
动手的那几个打手虽然破坏了药店门口的摄像头,但这个年头,到处都装监控,找不到近处的,稍远一些的总是能找到。
至于图像模糊的问题,外人分辨不出谁是谁,但对熟悉的人——比如宁家人来说,难道还会认不出自家的雇员吗?
尤其宁少君还郑重其事的托付宁平一去查这件事。宁平一要是真的包庇宁海,日后东窗事发,宁家的嫡支旁支两脉之间的交情肯定会生嫌隙。
宁平一现在还只是宁家的储君,地位稳不稳不好说,没登基是真的。他不想也不敢得罪宁少君。
于是他亲手绑着宁海来找宁少君赔罪。
好巧不巧,他们到病房的时候霍冬桥也在。
宁平一深吸一口气,觉得这样也挺好,一次性把话说完,免得还要再去登霍家的门。再说霍冬桥与他交情不浅,若是为了这样的事情损失掉霍冬桥这样一个朋友,他才是真的犯傻。
宁海鼻青脸肿地被拖进病房,就差给两位受害人跪下了。
霍冬桥适时的在旁边拱火,“打错人了?这理由……真的假的?”他狐疑的看看宁少君,再看看神色尴尬的宁平一,“原来是想打谁?啥仇?”
宁海结结巴巴的解释了一番,霍冬桥做恍然大悟状,“哦,也就是说,宁少爷没打错人的情况下,我还是要挨一顿揍?我这顿打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是吧?”
宁少君疑惑的看他,霍冬桥就凑到他耳边去跟他说悄悄话。
宁平一心急如焚,觉得宁海的一番解释不但啥作用没起,反而把霍冬桥得罪的更深了。他早就看黎华不顺眼,没想到她会拐着宁海这个蠢弟弟闯这么大祸。
不知道霍冬桥跟宁少君说了什么,反正宁少君更怒了。他骂宁海,“那女的跟人家有夫之夫争风吃醋就够丢人的了,人家都离婚了,她怎么还不依不饶?你也是,宁家的少爷很便宜吗?就这么由她使唤?”
宁平一深感丢人,宁海脸也涨红了,吭哧吭哧解释了几句他们是朋友之类的话,宁少君也懒得听。他琢磨了一会儿,忽然心中警觉,“他长得跟我像?穿衣也像?这么巧?”
“是挺巧。”霍冬桥知道他肯定会起疑,十分坦然的对他说:“我是跟李云端一起来的。原本也说好一起退场的,没想到碰到你了。其实一开始我还没糊涂,喝来喝去就喝高了,把你当成是他,就说要送你回去。”
宁少君扫一眼他脸上还没散开的淤青,疑心倒是减退了几分。他跟这位李云端素未谋面,人家也不认识他,硬要说人家提前算计他,好像也牵强。宁家长辈一直说他冲动,做事欠考虑,宁少君如今做事也愿意摆出一个深思熟虑的架势给别人看。
宁少君自己怀疑了一会儿,又把目标转移到了霍冬桥的身上。他觉得李云端算计他的可能性不大,但霍冬桥倒是有这个可能。
“你跟李云端认识,又是一起来的。你能认错人?”宁少君越想就越觉得霍冬桥可疑,“你这小子以前就坏得很,总暗地里算计我,这次也是你故意的吧?”
“我当时也喝醉了,大哥。”霍冬桥把脸凑过去给他看,“你俩穿的衣服颜色特别像……再说我算计你图什么啊,图我自己也挨一顿揍?我吃饱了撑的?!”
宁少君不吭声了。
霍冬桥脸上的伤是做不得假的。
霍冬桥冲他翻白眼,“再说咱俩可是有仇的,你来海城通知我了吗?我又不是算卦的,我咋知道你来了?”
宁少君想想,觉得这倒也是。
霍冬桥继续煽风点火,“李云端知道有人代他受过,特别过意不去,想过来看看你。”
宁少君腻味的摆摆手,“算了,算了。跟他也没啥关系……”
有人在旁边,他也说不出这事儿怪李云端的蠢话。于是满肚子火气都集中到了宁海的同伙身上。
“你去跟那个女的说,我身上的伤什么样,她翻一倍。回头给我看看,这事儿就算了了。”
一屋子人都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不行?”宁少君更生气了,眼神里都透出阴狠来,“刚才忘了说,还有照片呢,这事儿可没那么好解决了。让那女的脱了衣服给我磕两个头。”
一屋子的人,“……”
明明就是个馊主意,霍冬桥却觉得特别爽。恶人还需恶人磨,正常人根本不是这帮贱人的对手。
宁少君一脸菜色的靠在床头冷哼,“就这么着吧。哦,让你弟弟把我的落照都收回来,可别搞出什么备份来。以后再要是冒出什么流言之类,咱们这事儿可没那么容易就解决了。”
宁海尚在考虑要如何替黎华辩解,宁平一却已经出了满头的冷汗。落照这事儿可大可小,问题是宁少君的父亲、爷爷目前还在职,真要赶上换届的时候爆出什么丑闻,影响的可就不止是一个宁少君了。
他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含糊过去。
一件事只能有一个主谋,要么是宁海,要么就是黎华。对宁平一来说,这甚至都不需要去选择。
于是,这话很快就穿进了黎华父母的耳朵里。
李云端听说宁少君没兴趣见他,心里松了口气。他前世与这位宁少爷打过交道,对他的性格人品也有些了解,从知道他的名字开始,就下定决心尽量少跟他打照面。
他对霍冬桥道谢,“多谢你。”
“这有什么可谢的?”霍冬桥哈哈笑,“我主要是给自己报仇。再说我还要谢谢你让我蹭饭呢。“
霍冬桥是拎着一堆食材跑到李云端家来蹭饭的。李云端刚下班,懒得闻油烟味儿,就搬出电火锅,两个大男人就着冰啤酒涮火锅吃,都吃的一头热汗。
“总之就是这样,”霍冬桥继续给他讲宁家和黎家的八卦,“黎家请宁平一出面说和,登门三次,宁少君都没见。”
李云端感慨,“都赶上三顾茅庐了。”
霍冬桥切了一声,“宁少君蠢猪一样……除了会投胎,他还会啥?”
李云端在心里想,会投胎,可不就是最大的能耐吗?
“事情现在是僵住了。”霍冬桥幸灾乐祸的说:“宁少君个二百五,非要黎家揍自己姑娘一顿,然后把伤给他看,还两倍……也不知他咋想的,这怎么可能?黎家真要这么做,里子面子就都丢光了。”
李云端也有些啼笑皆非。他认识的宁少君也是这样任性胡闹的性格,总有些匪夷所思的言谈举止,看来他这人一直如此,从来没变过。
“现在要怎么办?”
霍冬桥想了想,“黎家大概会绕过宁平一,找个更有分量的中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清楚最好的结果就是黎华被送出国去避一避,短时间内都不要再回来了。
虽然是治标不治本,但在不能要黎华的命的基础上,让她滚远点儿就是最好的办法。
她走后,李云端也可以真正松一口气了。毕竟有敌人不怕,怕的是敌人使出来的都是防不胜防的贱招——跟她对着干太跌份儿;要是置之不理,又会反复吃亏。
“别放松警惕。”霍冬桥提醒他,“要防着她临走之前再耍什么贱招。还有,她应该会挑拨跟你有怨的人来对付你。”
李云端在心里默念:比如钟家。
钟太太对他还有怒气,应该很乐意接受这种挑拨。
李云端觉得她比黎华要稍稍好对付一些。因为她对李云端还抱有希望,总想着利用曾经抚养的恩情或者与钟御的感情来把他哄回去。
不过,一旦她发现希望已经破灭,大概就要真正下手去对付他了。
“真麻烦。”
霍冬桥笑着安慰他,“没事,没事,还有我呢。”
听他的语气,仿佛他是李云端的靠山。李云端啼笑皆非,但心是暖的。
他知道霍冬桥是真心想照顾他。所以当霍冬桥询问他实习以后有什么打算,他也都坦诚的告诉他,说他不打算继续留在福汇药厂,但是他老师跟企业合作的实验项目还有几个助理名额,他打算争取一下。
在霍冬桥的印象里,学医的都要念好多年的书,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个实习单位去接触一下实际工作,对他应该是有好处的。
但是李云端没这个打算,他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每个人对自己的未来都有规划,旁人无权指手画脚。
李云端无法解释自己对福汇药厂的某某人有心结,正好他也不问,这样的态度让他心里觉得熨帖。
他正好有疑问,就把话题岔开了,“你对苗家了解多少?”
“苗家?”霍冬桥想了想,“他们家生意做的比较杂,早些年做家用电器,这两年好像也转行做日化了。”
李云端有些诧异,想不通做日化的怎么会跟顾松的实验项目挂上钩。
“他们家做药品生意吗?”
霍冬桥也不清楚了,“我帮你打听。”
李云端觉得以他们目前的交情——他俩也算一起闯过祸了,再在口头上谢来谢去,反而显得不大诚心。
最后他想了个办法,“等你查出结果,我包饺子给你吃。”
霍冬桥愣了一下,“你会包饺子?”
他一下就想歪了,怀疑他以前在钟家还要做家务。
李云端不知道他的想法已经歪到了千里之外,一本正经的跟他解释,“我住校好几年,后来……都是自己住,哪可能不会做饭?”
包饺子算什么,他还会包粽子,会烤蛋糕呢。只不过他后来也懒了,太麻烦的吃食就不爱做了。
霍冬桥冲他比划了一下大拇指,“我要吃三鲜馅的。”
李云端笑着点头,“我也爱吃。”
两个人商量好了庆功的伙食,霍冬桥就告辞回家了。
他一出门,脸色就沉了下来。
程游给李云端的消息,他也接到了一份儿,知道黎华手里的那种药可能跟顾松的项目有点儿关系。
而苗家,背景是有些复杂的。
霍冬桥有些埋怨程游。这种消息干嘛告诉李云端?他一个学生,知道了又能干什么呢?还不是白着急?
霍冬桥觉得这事儿有些棘手,如果真的查到什么,他应该告诉李云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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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少君不是不怀疑霍冬桥,但没有证据,只好暂时放过他~~感谢在2020-10-21 12:59:30~2020-10-23 21:3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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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